陳建峰與朱有良、左錫林商議。
蔣民雲團和蘇南的新一團隨自己回陝甘寧邊區,保衛延安,康平團、徐展開的補充團、和胡長髮的特務營則隨朱有良去山東,開闢新的根據地,其他團加上直屬炮營留在根據地,對付中島。
朱有良笑言,說特務營還是隨陳建峰迴陝北爲好,所謂近墨者黑,胡長髮跟陳建峰這麼久,性格和脾氣與陳建峰相差無幾,讓他去山東,他會肯?肯定是不樂意。
陳建峰說:“軍令如山,豈能由他?”
朱有良笑,說:“要不你我打個賭。”
這個賭陳建峰還真不敢與朱有良打,胡長髮他還不清楚,讓他跟自己回陝北,自然是歡天喜地,要他離開自己去山東,那隻怕拿軍紀壓他也是無濟於事,如朱有良諷刺的那樣,胡長髮十六歲就跟着自己,不可能不“近墨者黑”。他其實也捨不得胡長髮離開,可朱有良要去開闢新的根據地,未知的困難重重,特務營武器精良,可在關鍵時候助朱有良一臂之力。
陳建峰知道這種事情胡長髮不怵自己,自己去和胡長髮談簡直就是大炮打蚊子,看起來嚇人,實際上不一定起作用,他笑了笑,說:“政委你和他談談,做做思想工作。”
朱有良搖頭,連連擺手,說:“要談你談,別找我。”
用不着陳建峰找胡長髮談,胡長髮從田裡一回到村子裡,就知道了分兵一事,一聽自己不能跟隨陳建峰迴延安,胡長髮立馬就急了,氣呼呼地堵在旅部的門口,跟陳建峰理論,說他胡長髮自打十六歲起就給陳建峰當勤務兵,從來就沒有離開過陳建峰,這次也一樣,特務營去山東就去山東,但他胡長髮得留下,營不營長的無所謂,反正陳建峰上哪,他就上哪。
陳建峰裝腔作勢,說胡長髮要是不去山東,就以軍法從事,斃了。胡長髮不怕,說槍斃就槍斃,反正不去,再說了,就因爲這事槍斃他,陳建峰說不過去,他不服。
張槐花也幫胡長髮說話,說:“旅長,你就讓長髮跟你回延安吧。”
陳建峰一時還真拿胡長髮沒轍,這一天,他到哪,胡長髮就跟到哪,他到茅房,胡長髮就在外面守着,生怕一眨眼陳建峰就跑回延安去了。
陳建峰氣惱,說:“你這樣跟着我,煩不煩。”
胡長髮說:“旅長,你要覺得煩就讓我跟着你回延安,反正我不覺得煩。”
陳建峰說:“你哪來的這一套?”
胡長髮笑,說:“跟你學的啊,你磨首長們用的不就是這一招‘貼身跟隨’。”
“他奶奶的,老子那麼多優點,你不學,你學這個。”陳建峰罵。
胡長髮問:“旅長,你還有優點,說來聽聽。”
“讀書識字吹琴,這不就是優點。”
胡長髮搖頭,說:“那些都太複雜,還是‘貼身緊隨’容易,有耐心就行。”
這種貼身緊隨的戰術陳建峰還能不明白,從來都是跟者不亦樂乎,被跟者不勝其煩,陳建峰向朱有良求援,朱有良說陳建峰屬咎由自取,胡長髮現在敢公開與陳建峰叫板,胡長髮是跟誰學的,跟他陳建峰學的。陳建峰自己認定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來,胡長髮只怕也是如此。
左錫林也勸,讓陳建峰退一步,同意胡長髮和特務營隨行算了。
“那不行,特務營得跟着有良去山東,誰知道山東那邊是什麼情況,有備無患。”陳建峰堅決不同意。
朱有良說:“我知道建峰的意思,要不這樣,特務營我帶走,胡長髮和德械一連留下,如何?”
德械連現在有三百多支衝鋒槍,分爲一連二連,朱有良的意思,衝鋒槍多了,子彈的供應反而是個問題,就怕到了山東出現有槍無彈的情況,陳建峰迴延安則不一樣,胡宗南手下的第一軍清一色的德械,不愁無彈。
陳建峰一想,也只能如此了,但不能便宜了胡長髮這小子,要不然胡長髮得寸進尺,自己今後更拿其沒轍了。陳建峰在同意胡長髮隨他回延安時提出一個附加條件,那就是在明天離開根據地前,胡長髮必須跟張槐花把婚結了,他答應張大娘的事情他得辦,如果胡長髮同意和張槐花結婚,那就好商量,如果不同意,那胡長髮愛貼身緊隨就貼身緊隨,惹毛了他陳建峰,雖然不至於將胡長髮槍斃,但他也不是一無辦法,他不能槍斃胡長髮,還不能讓才旺將胡長髮綁了,別忘了,玩貼身緊隨這一套,他陳建峰纔是祖師爺,胡長髮還只是略懂皮毛,有得學。
讓胡長髮和張槐花結婚,陳建峰提過多次,但胡長髮都是不樂意,說陳建峰自己都是一個人,他胡長髮也得單着過,什麼時候陳建峰和辛小雅喜結良緣了,他胡長髮也和張槐花高高興興地把事情辦了。胡長髮一提辛小雅,陳建峰就說不出什麼來了,這事情就拖了下來。
現在陳建峰舊事重提,二選一,要不結婚,要不去山東。
胡長髮這次沒有一絲猶豫,點頭應承。當天下午,胡長髮就和陳建峰一起,打馬來到二十里外的張家村,和張槐花跪在張大娘的墳前,雙雙給張大娘磕了三個響頭,就此結爲夫妻,也算是圓了張大娘的遺願。
撤防接防,二天的時間眨眼就過。
第三天,陳建峰先行,生死與共的戰友即將分離,自是有諸多的不捨。朱有良左錫林將陳建峰送到晉城以西。三人在晉城外分手。
朱有良緊緊地握着陳建峰的手,說:“建峰,咱們這該是第二次分開吧。”
上一次分開,是在中央蘇區,陳建峰軍被裁減,朱有良不得不和陳建峰分手,陳建峰笑,說:“你我這次的分手,不同於上次,上次分手,你我都是心有慼慼,不知道革命該何去何從,而這一次的分開,不是因爲無奈,而是因爲發展,革命的前途一片光明,雖然不捨,但心裡卻是無比的快慰。”
陳建峰朗朗一笑,說:“送君千里終有一別,就到這裡吧,四年前,我們六千五百人馬東渡黃河,現在呢,還是六千餘人馬回延安,可我們卻在晉西和晉東南留下了數以萬計的革命種子在根據地,生根發芽,過不多久,有良又會將革命的種子播種在山東大地,照這種形勢發展下去,我想用不了多久,我們就會將革命的種子播撒在整個中國之大地。”
左錫林笑,說盡管陳建峰喜歡時不時拿副旅長來打擊他,但陳建峰真要走了,他還是願意軍委將陳建峰留在山西,他左錫林情願給陳建峰當副手。陳建峰笑,說現在左錫林當副旅長已經不夠格了,但左錫林當旅長倒是合格。
朱有良笑,說:“今後咱陳旅的這十五個團,不管分兵到哪,不管今後怎麼樣的枝繁葉茂,不管結出怎樣的碩果,也不管番號是怎樣的變更,我們大家都有一個共同的番號,八路軍陳建峰旅。”
左錫林笑,說:“建峰,當我們陳旅發展成數十萬的大軍,你當司令,我還給你當副手,有良還當政委。”
“會有這麼一天的。”
陳建峰一笑,一打馬,帶着胡長髮和德械一連,往西追趕部隊而去。
陳建峰帶着二個團六千人星夜兼程,經晉西,於三天后經陝甘寧邊區延安分區所屬的固臨縣西渡黃河,再一次踏上陝北的黃土地。
在離開黃河東岸,陳建峰命令所有將士,將帽子上的青天白日帽徽摘下來。
陳建峰此舉的目的,還是考慮到八路軍西渡黃河後,一旦胡宗南賊心不死,繼續進犯延安,陝甘寧邊防軍爲保延安安危,肯定會與胡宗南開戰,爲免陳旅在戰場上戴着青天白日帽徽,與胡宗南的中央軍混淆,分不清彼此,有必要摘下帽徽,以示區別,陳建峰當時就是這麼想的,沒有其他用意。
沒想到,所有八路軍的部隊有樣學樣,心說*都已經進犯陝甘寧了,憑什麼還戴國民黨的帽徽,陳建峰旅都不戴帽徽了,那咱也不戴。一夜之間,黃河東岸的八路軍,頭上再無青天白日帽徽,都以兩顆鈕釦代替。過不多時,晉察冀、冀魯豫等根據地,整個共產黨的隊伍,不管是八路軍還是新四軍,都不再佩戴國民黨的帽徽,青天白日帽徽就此*黨的隊伍。
部隊西渡,按慣例,陳建峰率蔣民雲團斷尾,陳建峰和蔣民雲一前一後跳下羊皮筏子,陳建峰一踏上黃河西岸,忍不住貪婪地深吸了一口氣,陝北黃土的芳香是粗獷的,陳建峰聞着黃土高原泥土的芳香,精神爲之一振,笑,說:“真好。”
蔣民雲笑,說:“什麼真好,是因爲就要見到*了,還是因爲就要見到辛小雅了。”
陳建峰擡起腳就踢:“我看你是想謝薇琳了吧。”
蔣民雲笑,說:“想啊,怎麼不想,我什麼時候否認過這一點,哪像你,口是心非。”
陳建峰瞪了蔣民雲一眼,說:“我怎麼就口是心非了,我就不明白了,我和辛小雅之間什麼事都沒有,你們怎麼老愛將我和辛小雅攪合在一起?”
“什麼事都沒有啊?”
“沒有!”
“就沒有一點點的喜歡?”
陳建峰看着身邊濁浪翻滾的黃河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