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遠離了李宅,車廂裡的賈蘭面對手持兇器的姑娘,不想認慫也只能認慫了。此時,這位姑娘揭下了面紗,竟是忠順王府的郡主宋倩,想來一定是宋天賜讓她來找賈蘭的。
當然,賈蘭並不認識這位姑娘,更不知她與宋天賜有什麼關係,只覺得這位姑娘個性乖僻,頗具邪氣,不像園子裡的那些姑娘那般的大家閨秀。
賈蘭心想,既是一位姑娘,如果是劫財還是劫色,不如就從了罷,如若是殺人償命之事,賈蘭想着在自我犧牲之前,還是應該問個明明白白,免得當了不相干的替死鬼。
於是,賈蘭仍然心存僥倖地問道:“好姑娘,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你叫賈蘭,是府學的生員,對不對?”宋倩說着,見賈蘭沒有掙扎呼救,便收起了手中的匕首。
“沒錯,正是本公子。”賈蘭故作鎮定地說着,心想這姑娘竟然知道他的名字,卻又只問是不是府學的生員,想來並不知他是榮國府的正牌嫡孫,想來不是什麼殺人償命之事,於是又問道:“好姑娘,你是劫財還說劫色?”
“你的財,本姑娘不稀罕,你的色,本姑娘瞧不上,本姑娘就是來找你傳個話的。”宋倩說道。
賈蘭驚道:“說個話需要這麼大動干戈嗎?姑娘可真會說笑。”
“本姑娘沒有跟你說笑,匕首伺候是本姑娘給陌生人的見面禮,本姑娘已經習慣了。看你倒是臨危不亂,不過是府學一個小小的生員,倒是有幾分大人的模樣,看來堂哥沒有白交你這個朋友。”宋倩說到這,隨即攤牌道:
“忘了告訴你了,本姑娘姓宋,我家堂哥便是宋天賜。”
賈蘭聽了,激動地說道:“宋天賜在哪?他這一個多月下落不明,我和李陟找了他十幾天了,爲此,我們差點就要跟學監翻臉了,還以爲他失蹤了,或是被仇家滅口了呢?至少是攤上什麼大事了吧?”
“雖說沒這麼慘,不過也差不了多少,確實有人想害他,堂哥不方便出門,反正府學肯定是去不了了,被困在家裡至少安全一些,其實也算挺好的。”宋倩說道。
“在家?是在你家,還算在他自己的家?我記得宋天賜說,他的雙親都在城外鄉下,他是寄居在城內親戚家中的,想來就是在你家吧?”賈蘭問道。
宋倩見問,想起了宋天賜此前對她的交代。原來,宋天賜之所以讓宋倩來找賈蘭,因爲他在府學的學籍已被禮部銷了,生怕賈蘭擔心,故而讓宋倩來將他的所在告知賈蘭。此外,宋天賜打算找機會從王府逃出,藏匿於別處,可能需要賈蘭的幫忙,雖然暫時不確定是否有必要,但還是想先讓賈蘭做了心理準備。對此,宋天賜特意交代賈蘭,暫時不要將他的宗室身份告訴賈蘭,只說是寄居在宋倩的家中。
如此一來,宋倩只能在賈蘭面前繼續替宋天賜圓謊,於是答道:“沒錯,堂哥在我家,你們不用爲他擔心了,也不必再繼續找他的下落了。”
“那好,我現在就隨你去家裡看看他?該往哪個方向走?”賈蘭着急問道。
宋倩猶豫着,拒絕道:“不了,天色已晚,改日再說吧。”
“這樣啊?也好。”賈蘭說着,又問道:“對了,你是怎麼認出我來的,又怎麼進了我的馬車?”
宋倩笑道:“你們賈府的馬車太招搖了,頂棚上寫着那麼大的一個‘賈’字,本姑娘站在高處一下就認出來了,要進你這個小小的馬車還不容易,本姑娘就算想混進你們賈府,那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賈蘭聽了,不禁拍手鼓掌起來,誇道:“厲害了,厲害了,看不出來姑娘竟有如此的身手,想來姑娘已經知道本公子家住賈府了,沒錯,本公子乃是榮國公的正牌嫡系玄孫,我若在家,隨時恭候姑娘的到訪。”
“如此說來,堂哥若是在我家呆不住了,便可以去你家暫避着?”宋倩趁機問道。
“當然沒問題了,你和宋天賜,不管是誰來我家,只要有我的半張牀,就有你們的半張牀,自然豁出自己的一切來留你們。”賈蘭說着,轉而又問道:“姑娘所說是什麼意思,難道宋天賜在你家也不能安生了?”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只問你一句,若是宋天賜將來有一天,需要住在你家暫避危險,你可願意幫他一把,哪怕可能給自己帶來天大的麻煩?”宋倩彷彿在下最後通牒。
賈蘭爲了在姑娘面前逞能,這會兒竟毫不猶豫答應道:“絕對沒有問題,宋天賜若是住在我家,哪怕天王老子要來捉拿他,我也堅決不會讓宋天賜被他們帶走。”
這會兒,賈蘭根本沒有意識到什麼危不危險的,只想着宋天賜的雙親都在鄉下,一個投靠城裡親戚家的鄉下人,能有什麼樣的危險,大不過就是在躲債主的追債,到時候賈蘭想辦法幫他還債便是了,又想着,宋天賜若是住在府裡,他的這位個性超然的堂妹日後豈不是也能多多來往了。
果然,宋倩聽了,滿意極了,拍了拍賈蘭的肩膀,說道:“夠意思!有你這句話就夠了,後會有期!”
沒等賈蘭告別,宋倩已經從馬車的後門一躍而出,丟下賈蘭一個人在車廂裡。賈蘭急着把腦袋從馬車的後門探出,希望宋姑娘還沒有走遠,能把她再叫回來,然而,根本見不着宋姑娘的一絲影子。
這是賈蘭自穿越以來,初次感覺到一個人的寂寞。一聲嘆息之後,賈蘭這時候才意識到,忘記問地址了,說好改日的,可是沒有地址,怎麼去見宋天賜,更重要的是何時才能再見到這位宋姑娘。
再者,若是不帶李陟去親眼見宋天賜,李陟如何能相信,宋姑娘今日跟他所說。到時候,李陟一定會說,是賈蘭編出了什麼堂妹來唬弄自己,說不定還說是賈蘭在馬車上做的一個呼喚春天的美夢呢!
就在賈蘭感到萬分沮喪的時候,他發現車廂裡的坐墊上多出了一個木頭小牌子。賈蘭伸手把小牌子拿在手上,細細一看,只見木頭牌子上寫着一個“墨”字,上面還有一個奇怪的編號,怎麼看也看不懂。
賈蘭心想,這個木頭牌子應該是宋姑娘遺落下來的,不知道有什麼用處,又是否重要,不過就算重要,賈蘭也不知該去哪裡,才能把牌子給宋姑娘送回去。
如此想着,賈蘭只能先將木頭牌子收了起來,改日找機會問問別人,看看是否知道這個木頭牌子有什麼來歷,又有什麼用處,接着只能等宋姑娘自己來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