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蘭收到外祖父李守中捎人帶來的口信,說元宵過後,他便可貢入國子監就讀。
對於任何一個讀書人來說,能夠進入國子監讀書,一方面那科舉之路必定是前途無量,但同時也面臨着嚴格地學習制度。
對於賈蘭來說,他不喜歡八股文,更對科舉沒有興趣,因此一點也不稀罕去國子監讀書。賈蘭在意的是,監生可以不經過科舉考試,而直接選任爲六品以下的官員。
賈蘭在書房裡找來一部當世的法典,查閱了《抄札法》中有關查抄沒收的內容,且有案例描述如下:
“令各處抄札人口家財,解本處衛所。犯人家產田地外,成丁男子同妻小收軍充役,其餘人口給與官軍爲奴。金銀珠翠本處官司收貯,年終類解。馬匹令本衛收養,給與騎卒,無屯處,並一應孳畜。粗重物件,盡行變賣值錢於有司,該庫交收,內有墳塋,不在抄札之限。”
原來,祭祀產業在抄家時是不入官的。這裡明確指出了關於“抄札”的規定,唯有墳塋,不在抄札之限。所謂墳塋,並不是單純的墳墓,也包括與之相關的土地,也就是秦可卿所說的“祭祀產業”。
從祭祀產業的特殊性可以看出,爲祭祀服務的土地和房產可謂是最安全的財產。如果能夠好好利用,在賈府敗落甚至抄家之時,其作用之大不言而喻。
所謂祭祀產業,是指官僚、地主、財主、鄉黨家的祭田之類的產業,租稅獲利息專做祭祀之用。提到祭祀產業,不能迴避的是祭祀產業和族產的關係。族產,是屬於宗族的財產,而田地被視爲最可靠的產業,因此大多數宗族的族產是土地,這些土地統稱爲族田。
根據土地收益的用途,出租的穀物主要用於祠堂祭祀的族田叫祭田,主要用於維修和祭祀祖墓的叫墓田,主要用於學塾開支的叫學田,主要用於救濟貧困族人的叫義田,同時,部分宗族在城鎮還有一些房產和店鋪。
祭祀產業主要包括用於祠堂祭祀的祭田和用於維修和祭祀祖墓的墓田,這類財產都是爲祭祀提供經費。大宗族往往還存在專門用於葬墳以及修建主人守制、祭祀休息用的房屋,並不出租收取租金,這類財產抄家時候也是不入官的。
對於祭祀產業的繼承和管理,一般由各宗族的家法族規規定,或是由尊長們選擇正直、有威望的族人來管理,被選擇的人員一般都是長房嫡長嫡孫把持,嫡婦協助辦理祭祀,或是由各房輪流掌管,也稱值年。
賈氏宗族採用的是嫡長子管理制度,由長房嫡子把持,嫡婦協助。寧國府第三代當家賈敬沉迷於煉丹之術不理家務。根據宗法制度,其子賈珍承襲爵位。同時作爲整個賈氏家族的長房長孫,賈珍還是賈氏一族的族長,掌管族中大小事務。
然而不論哪種做法,共同的特點都是管理者對財產沒有所有權,只有管理權。大家族管理者必須逐筆記錄祭祀產業的收益和支出用途,接受其他族人的監督。
鑑於此,賈蘭有了應對賈府敗落的辦法,祖塋附近多置田莊房舍地畝,用來收租子,子女教育規劃家塾也設在此,凡物可入官,祭祀產業入不了官,將來敗落下來,子孫回家讀書務農。
賈蘭入監一年後,國子監書庫官突然病重,準備分發全國各官學的教材還沒來得及刻印。賈蘭臨危受命,被任命爲書庫官的助理,全權代理教材的刻印事宜。
接受了任命之後,賈蘭隨即前往拜訪病重的書庫官。書庫官聽到賈蘭來訪,當即頻死病中驚坐起,說道:
“老夫在此緊要關頭倒下,有負皇恩浩蕩啊!還請公子多費心了,完成好老夫沒有完成的使命,那樣老夫也就可以死得其所了,要不然老夫是嚥不了這口氣,死也不會瞑目的。”
經過夜以繼日的趕工,在賈蘭的帶領下,國子監終於在期限之內刻印了各官學所需的全部教材,完成了這個十萬火急的任務。就在此時,奄奄一息的書庫官得知此事,終於寬慰地閉上了眼睛。
於是,在禮部尚書李守中的湊請之下,賈蘭被正式任命爲國子監的新任書庫官,官級爲從七品。
在國子監書庫官任上一年後,賈蘭利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終於製出泥活字十萬多個。然而,除了雕刻的難度外,在經歷了多次失敗後,仍然沒能夠克服泥活字印刷的難度,最終只能以失敗告終。
有的筆畫明明可以一筆通下,卻彎彎曲曲,一些筆畫上有明顯的小氣泡痕跡,因爲泥的張縮性非常強,膠泥的含水度不同,燒出來的字收縮程度也就不同。
在此失意之際,賈蘭想到的是,如果說活字印刷術從一開始就失傳了,那麼西方的印刷術呢?出生於德國美因茨的約翰內斯古登堡是西方印刷術的發明人。
古登堡使用的活字由鉛、鋅和其它金屬的合金組成。它們冷卻得非常快,而且能夠承受印刷時的壓力。
鉛活字合金是由鉛、銻、錫組成的,此種三元合金的優點是熔點低,熔融後流動性好,凝固時收縮小,鑄成的活字字面飽滿清晰。
鉛字爲方柱形,柱端平面上有凸起的反體字形,爲字面,字面四周凹部爲字肩,筆劃間凹部稱字谷,字面與字谷間的坡面稱斜面,字身前後分別稱字腹和字背,字腹面有溝槽稱缺刻。
漢字所使用的單字很多,一般有七千多字,分成常用字和部位字,分別放入字盤內,存放在字架上。常用字與部位字並無嚴格劃分,根據使用情況而定。
常用字盤一般採用依照關聯文字放射式地一個連一個編在相近處,或組成連串字,部位字盤常按部首存放,每種字體,每種字號都有一付字架。
揀字根據原稿和設計要求將活字排成毛條,把需要的字體、字號的文字、符號及圖畫從字架的字盤中揀出,揀集成完整的詞句和文章,再將練完的毛坯移放到鐵盤。
將揀好的毛坯、插圖版,依照原稿及設計的版面規格要求,將漢字、插圖、符號等組成一定大小尺寸完整的活字版,最後利用鉛活字印刷機在紙上將模板印刷成成品。
賈蘭的這一創舉在整個朝野引起了轟動,並得到了許多王親貴族的贊助和賞賜,一時之間成爲神京街頭熱議的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