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同太后乘着步攆行至乾清門前,見皇上同李德全站在乾清門前,太皇太后吩咐擡步攆的太監道:“停轎!”太監們將太皇太后與太后的步攆停下,蘇麻扶着太皇太后,往乾清門走去,阿柔也扶着太后跟在後面。皇上道:“皇祖母,予嬿和梅香走了,如今夢蟬也走了,朕這個皇帝當得真是窩囊,連妻子都照顧不好。”太皇太后道:“玄燁,你也別太傷心難過了,她們的生死,都是命中註定。”太后道:“是啊,皇帝,別太難過了。”皇上道:“朕到底是虧欠了她,早知她的病會這麼嚴重,朕就不應該那麼絕情……”太后道:“唉,也是她命苦,夢蟬這孩子,哀家是打心底裡喜歡的……”說着,就用帕子抹淚兒,阿柔也在安慰着太后,皇上見太后哭泣,也忍不住流下淚,道:“皇額娘別難過。”太皇太后見皇上和太后流着淚,也溼潤着雙眼,正欲往乾清門內走,太后也想往裡走,被皇上攔住道:“皇祖母、皇額娘,朕也知道你們傷心難過,可是祖制不可違,而且皇祖母的年紀大了,這麼長時辰的舉哀,孫兒擔心您受不了。”太皇太后流下兩行淚,道:“皇上仁孝,想必夢蟬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太后也道:“是啊,皇額娘,不如我們先回宮去吧。”蘇麻遂扶着太皇太后往步攆的方向走,太后也同阿柔轉身離去,皇上道:“恭送皇額娘、皇祖母。”太后同太皇太后乘上步攆各自回宮。
不一會兒,裕親王、恭親王、純親王、莊親王、顯親王、佟國維、索額圖、陳廷敬、各侍衛等皆入乾清門丹樨內,滿漢文武百官,俱集乾清門外舉哀。
榮憲公主、端靜公主、純禧公主等同各親王福晉、貝勒福晉以及八旗二品及以上命婦,往翊坤宮內舉哀。其中一個命婦哭得最傷心,身旁的侍女安慰道:“二小姐,別哭了,這樣,大小姐,喔不,皇后娘娘在天之靈會不安的。”只見她啜泣了幾下,道:“春影,在府裡的時候,姐姐她雖是嫡女,但卻和我非常親近。我們曾一起學女紅、學舞蹈、學做菜,那時候我們還經常一起女扮男裝偷跑出府到戲樓去看戲,結果被爹發現之後,把我和你打了一頓板子,姐姐跪下求爹,我們這纔沒事了。有好幾次,我們被其他姨娘和庶出的兄弟姐妹欺負,也是姐姐出面擺平了他們。後來我因爲風寒高熱而無法繼續參選,姐姐入宮當了妃子,再後來,姐姐就成了皇后娘娘,可沒想到,姐姐竟然走得這樣突然。”春影道:“二小姐,別難過了。”春影擦了擦眼角的淚痕,安慰着這位二小姐。
乾清門外,內班侍衛頭領飛耀塞,傳諭大學士索額圖、勒德洪、明珠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皇后薨逝,舉國同哀,出征王、貝勒及各官爲國征討賊寇,平定地方,效力行間。今令伊等妻服喪服、朕心不忍。其穿孝服、摘耳環、散發、俱著免,欽此。”索額圖等人領旨叩拜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二月廿七日辰時,皇上以大行皇后崩,五日不理朝政。同日,將大行皇后的鹵簿陳設在乾清門外。巳時,殮大行皇后於翊坤宮,舉哀俱如前儀。
鹹福宮裡,玉貴妃對衆嬪妃道:“明日要送皇后娘娘梓宮到武英殿。諸王福晉和二品以上命婦都在,諸位妹妹都是皇上的妃子,要做好天下命婦的表率。”嬪妃們全都恭順地道:“是,嬪妾們謹記貴妃娘娘教誨。”我突然又是一陣噁心,玉貴妃見狀,問道:“德妹妹,你怎麼了?”我站起向她一福,道:“回貴妃娘娘,嬪妾這幾日胃口不是太好,經常反胃,固而殿前失儀了。”玉貴妃對淑菱道:“淑菱,你去把行房冊拿來。”淑菱應了一聲,將行房冊取來,玉貴妃翻看着,算了算日子,突然,對我笑道:“哎呀!德妹妹,你有喜啦!”我微笑道:“這怎麼可能……”惠嬪也道:“本宮懷胤禔的時候,也是這樣經常噁心想吐呢,剛懷孕的時候都是這樣反應,再過幾個月,就會好些的。”安嬪微笑着道:“恭喜德妹妹了。”青貴人道:“德妹妹真是好福氣,皇后娘娘剛走,你這兒就懷上了。”成常在微笑道:“恭喜姐姐了。”通常在道:“鴛兒恭喜姐姐了。”我一一向她們點頭致意不提。
二月廿八日巳時,一早,陳設大行皇后鹵簿於乾清門外,辰時,皇上親自送大行皇后梓宮安於武英殿。嬪妃、公主、郡主等,諸王、貝勒福晉,二品以上命婦,全都在玉貴妃的帶領下隨着梓宮入殿門內舉哀。諸王、貝子、公等及文武各官,俱於殿門外跪迎。皇上親臨舉哀。諸王、貝子、公等舉臣,俱東向舉哀。諸王、貝子、公等大臣請駕回宮,皇上還宮。未時,諸王、貝子、公等舉臣,復舉哀。諭:是日後,諸王、貝子、公等舉臣,每早晚集殿門外舉哀。
二月廿九日卯時,皇上往大行皇后梓宮前舉哀。沒一會兒,太后同阿柔到大行皇后梓宮前舉哀,太后對皇上道:“皇帝,你的這兩位皇后,予嬿明豔如火,夢蟬恬靜如水。她二人皆可坐震後宮,但自古紅顏多薄命,皇帝也不要太難過了。”皇上道:“皇額娘,朕曾經負了予嬿和梅香,如今又負了夢蟬。朕不配做一國之君。”太后道:“皇帝自然是個好國君,但江山與美人無法兼得,怪只能怪她們紅顏薄命,就像順治爺的董顎妃一樣。”皇上道:“既然如此,爲什麼要讓她們入宮,讓這座紫禁城成爲圈禁她們的牢籠,皇額娘,您告訴朕,是爲什麼?”太后道:“爲了繁衍宗室後代,爲了我愛新覺羅家的血脈永遠的繼承下去,也爲了朝政。不過,紫禁城在外人看來,那是天家富貴,多少人夢寐以求想進來混個一官半職,可身處在其中的我們,又何嘗不盼望着衝破這道枷鎖呢?”皇上道:“是啊,宮外的人只知道我們九五之尊,錦衣玉食,卻不知我們也有我們的無可奈何。”太后道:“哀家就先行告退了,皇帝也早些回宮吧。”皇上道:“朕知道,恭送皇額娘。”說着,阿柔陪同太后出了梓宮。到了申時,皇上還宮。
隨後的一個月裡,都在爲大行皇后舉哀,康熙十七年閏三月,酉時,皇上着素服御臨太和門。遣和碩莊親王博果鐸、多羅信郡王鄂扎、齎冊寶、詣鞏華城、冊諡大行皇后。冊文曰:“朕惟正兩儀之位、資始允藉夫資生。端萬化之原、治外必先於治內。故壼政修而家邦永賴。坤貞著而品物咸亨。緬懷懿淑之隆。益念匡襄之德。徽音尚在。盛典宜崇。鹹由紀美於休稱。始克流光於奕世。皇后鈕祜盧氏。夙承華閥。聿茂令儀。暨正宮闈。作朕良配。履和思順、端恪本於天懷。體巽居謙、溫莊發乎至性。奉兩宮之定省、愉婉彌殷。襄九廟之馨香、敬共加篤。依疏服浣、首弘儉樸之風。夜寐夙興、克佐旰宵之治。惇五常而仁能逮下。循四教而慎以禔躬。覽史披圖、既媲徽於彤管。含章蘊美、洵葉吉於黃裳。何圖掖殿之旋虛。深痛儀型之永逝。載考追崇之典。式稽節惠之文。諡以尊名、表慈惠愛親之實。詞難罄媺、兼聖聞昭達之休。懿德聿彰。鴻名無忝。特以冊寶、諡曰孝昭皇后。於戲。炳丹青於百代、至行堪師。垂琬琰於千秋、芳規丕著。哀榮斯極。寵命宜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