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但六月份的天氣依然像是還寄生在春日不知冷暖的肚子裡,猶抱琵琶半遮面。溫度每飆升到一個讓人剛要“出口成髒”的臨界點,總會來一兩場驚心動魄的雷雨。雨點帶頭過後,太陽緊接着出場,完成這難得一見的聯袂出演。
在這溫暖怡人的二十五攝氏度裡,我和喬彬迎來我們共同的生日。
之所以要說“我們共同的”,是因爲我們都選在了6月21號這一天。本來按照家鄉的傳統,許多人過生日都是選農曆,但我因父親的關係,從小我就過的陽曆——因爲他給我買的第一個生日蛋糕就是按陽曆算的。喬彬過的農曆是五月二十五,6月17號,和我前後差三天。和他一商量,就決定在21號週六那天晚上共同慶祝。
倆人都是在大學第一次過生日,當然不能太寒酸,要辦得有模有樣。
首先得邀請上所有的好朋友。秦川、何宇亮、周小琪和莫雪當然沒得說,還有韓梅梅和她室友,周小琪的好友楊敏,莫雪的閨蜜薇薇,隔壁寢室的同學李勇和幾個關係不錯的兄弟們。扳指頭數數足足可以圍兩桌。
其次吃什麼也很重要,不要求貴,但必須有特色。經過對串串、火鍋、燒烤、幹鍋等樣式的層層篩選,最後我們將活動定在學校外鎮上的名店“橋頭魚”那裡。
校外有一條嘉陵江的支流,也從小鎮邊上環繞而過。“橋頭魚”就依河而建,利用活水養魚,現點現殺現煮,肉質新鮮。做魚也有不同菜式,酸菜魚、回鍋魚、泡椒魚、紅燒魚等,各有特點。因爲這天然的地理條件和不錯的煮魚口味,“橋頭魚”在學校方圓數裡內只此一家,算是我校學生吃飯聚餐的一個理想去處。
兩桌朋友吃飯,自然不用操心冷場。在我和喬彬各自介紹完自己又在新世紀的陽光哺育下糊里糊塗地長大一歲後,男生們就急不可耐地開始敬酒。
古人說“酒逢知己千杯少”,現代人講究“感情深,一口悶”。可二十一世紀的新青年哪個不是知己太多,感情也太深?這下只有“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和你吹瓶子”了。
一小會兒男生們已經敬我和喬彬一輪,女生也一個個地端着豆奶前來祝生日快樂。沒辦法,我們只能接招。
又喝光一瓶後我感覺酒勁上來,甩甩暈乎乎的頭,對大夥兒說:“不能來了,今天我好歹過二十歲的生日,你們給個面子,別往死裡整啊。”
李勇帶頭起鬨:“這話說的差,要不是你過生日我還不給這面子呢。你問問大家,平時誰找我喝酒不得去排檔期呢。別耍賴,按規矩來,三輪起步啊。”
他一定是李闖的後代,一揮手,衆人跟着湊熱鬧,有拍桌子的,有敲碗的,怎麼說也要我接下三輪。
我說:“行,今天人多嘴雜,說不過你們。但我今天還就仗着是主角,就不喝,你們奈我何。”
沒想到這招根本對付不了這幫詭計多端的傢伙。看從正面進攻無法拿下,狡猾的敵人便採取迂迴突進的方法,對莫雪下手。
“哇,坐在你身邊的美女是誰啊?哦,嫂子啊,那幸會幸會,要不大家敬敬嫂子,還有我們充滿男子漢氣概的大哥?”
“打住打住,你們狠,我認栽。小川子,給朕倒酒。”
其實幸而今天有女伴在場,兄弟們嘴上說的再起勁,實際上卻也沒真朝着永別的方向努力。
吃魚的時候也不斷有同學過來敬我和莫雪,說些永結同心百年好合之類的祝福語。莫雪本來很少喝酒,但今天也破例喝下好幾杯。特別是和韓梅梅她們,還聊了好一會兒的話。
喝到後來我去吐了一次,完事兒後反倒清醒一些。回來時看見原來店裡還有一桌人在這兒過生日,都是四十歲左右的長輩。他們也划拳聊天,還時不時地向我們這邊瞄上幾眼。以我這個年紀的心思,當然摸不透他們看我們時是抱着什麼樣的想法,但我聽過一首歌“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長大,長大後世界就沒童話”,我想他們和我們一樣,深有共鳴。
吃完飯後原本還安排的有活動,但兩三個男生已經醉的不成樣子,女生們也說還有事,來日方長,改天再聚。於是我只好送莫雪和薇薇回去。
到她們學校,薇薇先回寢室,莫雪說要給我醒醒酒,去買了瓶酸奶給我。
我們吹着略帶熱度的微風,沿着走過無數次的操場散步。
我問莫雪:“你剛纔和韓梅梅她們聊什麼呢,說的那麼起勁?”
莫雪搖搖頭:“沒什麼,就問問你們的學習情況。”
“沒有別的?”
“還有,韓梅梅說你們是好朋友,說你這個人看似玩世不恭,實際上有自己的原則和想法。”說完莫雪停下,側身看着我。
我尷尬地說:“是嗎,沒想到我在朋友眼中竟然那麼優秀。”莫雪還是盯着我,不說話。我一緊張,脫口道:“你別誤會啊,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
莫雪一嘆氣,繼續朝前走,語氣平和:“沒有啊,我在爲我的男朋友那麼優秀而感到驕傲。”
我心裡一動,搶上幾步,掰過莫雪的肩膀,很嚴肅地盯着她:“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
“我沒有給過你一個該有的儀式。”
莫雪還愣愣地沒反應過來。
“我們的關係......我從來沒有給你一個正式的告白......”
莫雪撩撩頭髮,淡然輕笑,剛說出一個“沒”字我便在塑膠道上單膝下跪,紅着一雙眼睛很認真地問:“莫雪,做我女朋友,好嗎?”
在我面前的女生有片刻的失神,然後她扶起我,盈盈一笑:“你傻啊,不都已經是了麼?”
我伸手攬過她,不顧渾身濃烈的酒氣,將我心愛的女孩深深擁入懷中。
六月一過,光陰飛快。我們都去參加了英語四級考試,回來也懶得覈對答案,通不通過下學期自會知曉。課程完結後陸續進行期末考試,自然又是一通昏天暗地的複習和偷偷摸摸的作弊。不過考完結束就萬事大吉,我們才懶得事後諸葛亮,到底是拿獎學金還是交錢重修是兩個月以後纔會考慮的事情,反正成績就在那兒,已經不可能改變。
不過,很久之後我才知道,我們的考試成績其實有不止一種方法可以對其修改。比如說有一次,計算機學院的某些強人(不是強盜,指很厲害的意思)就進入學校的教學系統,將自己的成績做了篡改。後來事情被學校知曉,調查之下沒逮着“案犯”,只好自己研究升級系統。拋開事情不談,我們都很羨慕這些擁有高超技術的“黑”人。
暑假過去的時候我們發覺這個夏天還是發生了許多事情,有的遠在天邊,有的近在眼前。
成都公交車自燃,視頻流出,觸目驚心,竟有百人傷亡。我一好友的大學老師帶的一位研究生不幸罹難,我們深感痛惜。當時我和室友們決定:以後一定不要去這個爛地方。而不久後,之前毛線都沒有的公交車全部安裝上錘子。
流行音樂之王邁克爾傑克遜病逝,無數熱愛音樂的人備感失落。人們再也無法現場欣賞他充滿爆發力的嗓音,懷念的人羣聚集在城市的各個角落,模仿着他昔日的歌曲和神奇的太空步,久久地沉浸在傷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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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邊又出事了,西藏臨近的省,似曾相識的殘忍畫面。還是安居樂業的百姓遭殃,善良無辜的孩子受傷。我們譴責又疑惑,到底是什麼,讓這個地方從來沒有真正地明亮。
時光匆匆,晝夜不歇,光陰就這麼一勺一勺地流逝。掛在牆上的時鐘滴答滴答成我腳下的單車輪子,一圈又一圈地徑直滾去。滾過七月份的尾巴,滾過八月份的前奏,一直向前。我想跳下來歇一歇,但車子的鈴鈴聲告訴我,你在車上,沒得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