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囤糧?”趙氏吃驚不已。
她第一次聽說囤糧,不說鄉下人,就說有錢人家吧,哪家不是新糧下來就將陳糧便宜賣出,誰會囤糧?
陳糧本來就沒多少人願意吃,誰還會花錢買陳糧。
“酒兒啊,你聽我說,這囤陳糧可不行。”趙氏眉頭緊鎖,面色嚴肅,非常不贊同蘇酒兒的做法,“你若是囤糧,那些錢就跟肉包子打狗一樣,一去不回。”
顧峰一直在一旁整理東西,聽聞趙氏這麼說,停下手中的活,緩緩地朝着蘇酒兒那邊走了過來。
顧峰覺得趙氏說的話很有道理。
不說旁的,就鎮上那家米鋪,去那裡買米的人並不多,而且他們家大多是賣新糧,陳糧非常少。
顧峰也想勸蘇酒兒,可瞧着蘇酒兒那一臉認真的模樣,想了想,改口說道,“岳母,我跟酒兒囤糧是有別的用處,您就幫我們收一下陳糧。”
趙氏聽聞這兩個人這麼說,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真是怎麼勸都勸不住。
她倒是想拿出威嚴來,她是能逼着蘇酒兒聽話,可總不能逼着顧峰也聽她話,顧峰只是女婿。
思前想後,趙氏琢磨着顧峰他們糧食都吃不完,到時候她在幫着他們將糧食賣掉,想來能少虧點錢就少虧點。
“那成吧,我到時候給你問問看。”趙氏無奈地搖搖頭,年輕人就是無所畏懼,想一出是一出。
“娘,我們只要去年的陳糧。”蘇酒兒見趙氏鬆口答應幫忙,忙補充道。
趙氏有些頭疼的看着蘇酒兒,也不知道自家閨女又在琢磨着什麼,“你們打算收多少,多少錢一石?”
“相公,米鋪裡的陳糧多少錢一石?”蘇酒兒偏頭認真地望向顧峰,詢問道。
“九文錢一斤。”顧峰記得上次去米鋪的時候好像是這個價格。
“娘,我們十文錢一斤收,只要去年的陳糧。”蘇酒兒笑顏盈盈的望着趙氏,“有多少我們收多少。”
趙氏眉頭輕擰着,有些頭疼的望着蘇酒兒,無可奈何地點點頭,跟蘇酒兒說了一聲就離開了。
送走了趙氏,蘇酒兒跟着顧峰繼續忙活着手中的活。
顧峰跟蘇酒兒兩個人回來的路上,就將一張一千兩的銀票換成了一張五百兩的銀票跟一些碎銀。
蘇酒兒琢磨着每家每戶都有十幾畝地,他們就算是在怎麼省吃儉用,這陳糧也不會有多少。
翌日一早,顧峰趕着驢車就去了鎮上,他琢磨着將鎮上米鋪裡的陳糧全都買了。
當顧峰迴到家的時候,就瞧見家門口排着很長很長的隊,微微一愣,忙從驢車上下來,繞過那些人進了家門。
趙氏將蘇酒兒要收陳糧的消息,整個趙家村都沸騰了。
鄉下人都會過日子,即便是平日裡有糧食,也捨不得多吃,都攢着。
這一年到頭,會過日子的人家能夠留下一兩石糧食。
讓村裡人歡喜的是,蘇酒兒他們竟然十文一斤收糧食,估摸着整個沙城不會有人花這麼高的價錢收陳糧了。
今年風調雨順,家家戶戶也不用擔心不夠吃的,將陳糧換成銀子,這可是天大的好事。
顧峰將驢車上成袋的糧食拎到的西廂房裡,來回幾趟就搬完了。
有蘇父趙氏幫着蘇酒兒稱糧食,蘇酒兒不忘記賬,從蘇酒兒手中拿到銀子的人一個個面帶笑容的離開了。
顧峰瞧着時辰不早了,就過來幫忙。
四個人一塊忙活,收糧的效率快了許多,很快就忙活完了。
“娘,你們就在這吃飯好了,等我去炒幾個菜。”蘇酒兒不由分說地拉着蘇父跟趙氏坐下,給顧峰使了一個眼色。
顧峰抱着柴火進廚房燒火,竈膛的火剛剛旺起來,趙氏跟蘇酒兒兩個人從外面進來。
趙氏還是有些擔心地看向顧峰跟蘇酒兒,猶豫地說道,“這次從村子裡收的差不多有三百石,這麼多夠了吧。”
“不夠。”蘇酒兒眉頭緊擰着,偏頭看向身後的顧峰,“相公,米鋪那邊你收了多少?”
“五十石。”顧峰將原本醃好的兔肉罈子抱到蘇酒兒的面前,“這還有些肉。”
中午兩葷兩素,趙氏從蘇家拿了饅頭過來,五個人坐在院子裡吃飯。
趙氏跟蘇父坐在一塊兒吃飯,桌下的胳膊肘輕輕地撞了一下蘇父的胳膊。
蘇父疑惑地望向趙氏,就瞧見趙氏對他擠眉弄眼的,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
“顧峰啊,你們收這麼多糧食做啥啊?”蘇父幫着收糧食,瞧着蘇酒兒給村裡那些白·花·花的銀子,心疼不已。
顧峰吃菜的動作一頓,心裡琢磨着幸好蘇父跟趙氏不知道蘇酒兒想要花兩千兩銀子收糧食。
“娘,這個不能隨便說。”蘇酒兒笑着開口說道,“以後您就知道了。”
趙氏嘆了口氣,沒再說話。
趙家村附近還有幾個村子,衆人一聽說有人收陳糧,一個個帶着陳糧上門,所有的加起來,收了有六百石的糧食。
他們家的西廂房不小,勉勉強強放下那麼多的糧食。
“還收嗎?”顧峰看了一眼蘇酒兒,認真地問道。
蘇酒兒心滿意足地走到顧峰身邊,伸手挽着顧峰的胳膊,頭微微靠在顧峰的肩膀上,“如果有的話,我們就收,沒有就算了。”
去掉零頭,家中還有一千八百兩銀子,顧峰看着滿屋子的糧食,無奈地搖搖頭,就算是百姓年收成再好,手裡也不會有太多的銀子,除了交賦稅跟他們自己吃,一年到頭也就能餘下一點糧食。
蘇酒兒偏頭笑着望向顧峰,明眸皓齒,“相公,你想過以後做什麼嗎?”
顧峰被蘇酒兒的話問得一愣。
以前他就想着只要打獵賺點銀子夠用就好,其他的並未想過,“沒有。”
“相公,每次你上山我都很擔心你,要不,你做點別的,家裡有本錢。”蘇酒兒輕聲開口,拉着顧峰走到院子裡面的石桌旁,順手給顧峰倒了一杯水,笑容滿面地望向顧峰,“你覺得這樣可好?”
顧峰曾經想過,買地租給別人耕種,其他的還真沒有想過。
“容我想想。”顧峰還真的不知道自己做什麼合適,微垂着眼眸。
未成親之前,顧峰曾經想過去從軍,可自從跟蘇酒兒在一塊兒之後,從軍的念頭早就被打消了。
顧峰現在發覺當有錢人挺累的,還要想着怎麼花錢,怪不得有不少人爲了青·樓的女子一擲千金。
蘇酒兒知道這種事情催不來,只是笑着看向顧峰,讓他自己慢慢想,反正他們有足夠多的時間。
蘇酒兒之所以讓顧峰去做生意,一來她覺得女人就該在男人的身後,顧峰應該是撐起整個家的人;二來,蘇酒兒還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沒等顧峰想好以後要做什麼,村裡人已經忙完了農活,他又開始帶着村裡上山打兔子。
秋收前,山外圍的兔子打不得差不多了,當衆人進了山裡的時候,瞧見外圍又有不少的兔子,一個個全都愣住了。
顧峰倒沒有那麼吃驚,山裡的兔子草不夠吃了,自然會跑到外圍來。
蘇酒兒依舊每天去蘇家,日子過得倒也安穩。
十月末的時候,顧峰就不帶人上山了,山裡的兔子也都藏起來了,不大好捉了。
“相公。”
吃過早飯,蘇酒兒並不像往常那樣收拾碗筷,微笑着坐在一旁,目不轉睛的望向蘇酒兒。
顧峰心裡咯噔一下,琢磨着蘇酒兒是不是要問他想好以後做什麼生意。
這段時間顧峰想了一個遍,也不知道做什麼好。
“天冷了,咱們去街上買些新棉吧,正好給你做幾身棉衣,再給爹孃做一身,你說好不好?”
“恩,一會我們就去。”顧峰贊同地點點頭。
往年顧峰都不怎麼穿棉衣,都是將獸皮簡單地縫成衣服穿在衣服裡面,那樣也挺暖和的。
“那成,我現在去刷碗,你等我一會兒。”蘇酒兒興高采烈的起身收拾碗筷,朝着水缸那邊走去。
呼。
顧峰支着下巴,想着以後該做什麼生意。
他從未接觸過那些,生怕那些銀子被他白白糟蹋了。
家裡有驢車,顧峰就捨不得蘇酒兒再走着去鎮上。
這次來鎮上,兩個人主要是準備買些棉花做新衣。
以前蘇酒兒出來買東西,總擔心手頭帶的銀子不夠多,這次也不需要擔心這些。
有很多人跟蘇酒兒有一樣的想法,布莊面前堆滿了人,蘇酒兒根本沒有辦法進去看棉花。
“相公,我們要不一會再過來吧。”蘇酒兒實在是不想跟那麼多人擠在一起,溫聲細語。
“那成。”顧峰看着不遠處有家鋪子再賣碳,想起蘇酒兒怕冷,拉着蘇酒兒的手朝着賣碳的鋪子走去,“咱們買些碳,到時候今年冬天你就不用怕冷了。”
兩個人邊說邊走,顧峰敏銳的感覺到有人在看他們,順着那些視線望去,就瞧見兩個男人站在牆角邊,直勾勾的盯着他們。
蘇酒兒被那兩個男人盯得頭皮有些發麻,不由自主地往顧峰的身邊挪了挪。
“沒事的。”顧峰湊到蘇酒兒耳邊,低聲安慰道。
那兩個人看着有些奇怪,蘇酒兒眉頭微擰着,那兩個人穿的衣服似乎不合身,衣服好像是小了點,腰間還掛着一把彎刀。
彎刀!
蘇酒兒嚇得一身冷汗,慌亂地看向四周。
今個並不逢集,照理說來鎮上應該不會有很多人,可現在卻有不少陰沉沉的陌生臉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