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少斌的質問,嚇了蘇酒兒一跳,雙·腿一軟,直接跌坐在地上。
淚水凝固在臉上,蘇酒兒望着面前的陳少斌,眉頭微擰着。
“他明知道顧峰心儀你,爲了你的安全,他還是將顧峰安排到你身邊,”陳少斌蹲下身子,臉一點點的逼近蘇酒兒,“我就不明白了,你這樣沒用的女人,哪裡配得上他?”
蘇酒兒木然的垂下眼簾,嘴角勾起一抹冷漠的弧度,“你想說什麼,說我對不起安澤清,還是說我水性楊花愛上別的男人?”
陳少斌眉頭皺了皺。
“我對他的愛,早就被兩個孩子的死,我弟弟的死,我爹孃死的時候消失的無影無蹤!”蘇酒兒雙手死死地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嵌進手心裡面,“過去的事情你們想怎麼編就怎麼編,沒有人知道是真是假!”
“你這女人!”陳少斌說着,手擡了起來。
“還想打我?”蘇酒兒仰着臉,冷嘲了句,“你大可把他說的那麼偉大,可是,我當初經歷的那些,誰理解我!”
蘇酒兒說着說着,眼淚便落了下來,淚水順着臉頰流到口中。
淚水,是苦的呢!
“你爹孃你弟弟,其實被送到別的國,”陳少斌以前一直怪蘇酒兒不理解安澤清,可是現在想想,就如蘇酒兒所說,她所承受的也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那樣魏王才找不到他們。”
蘇酒兒知道陳少斌沒必要說謊,可是心卻難受的要命,癱在地上,默默的流淚。
“其實,你不私奔的話,安澤清就會去討伐魏王,”陳少斌扶着蘇酒兒起身,有氣無力地開口,“因爲他去尋你了,魏王反參了他一本,他說,他走了,就沒人能護住你了,就給你餵了毒藥,他自己也吃了,一把火燒了你們的房子。”
蘇酒兒雙·腿發軟,完全沒有辦法站直身子,擡眼看着陳少斌。
她在京城的時候,也知道那些犯了事的官員家中的女眷會被送到窯子裡面。
“你說的倒好聽,她如果真的愛我的話,也可以背地裡跟我解釋。”蘇酒兒努力地穩住身子,冷臉看着陳少斌,“我告訴你,就算是上一世他跟我解釋了這些,我也不會原諒他,永遠都不會!”
陳少斌從未見過如此不講理的女人,都快要氣得吐血,指着蘇酒兒,愣是一句話說不出來。
“我有說錯?”蘇酒兒昂頭挺胸,眉頭一挑,一把推開陳少斌,“我跟他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你說話了?”
“你這女人......”
“就算是你說的是真的,我爹孃沒死,我的孩子活着,可是曾經在我心上劃過的傷口,卻永遠的刻在我的記憶裡,除非我什麼都不記得了,我纔會什麼都不懂的跟他一起生活。”蘇酒兒的眼裡已經蘊滿了淚水,“那些傷痕全都是他一刀一刀的刻下的。”
陳少斌聽聞蘇酒兒的話,忽然間覺得,他以前好像做錯了什麼。
“就算是第一個孩子不是他的,那他也是在贖罪,如果王氏不找那麼多人對我下手,我會懷孕?”蘇酒兒拼命的將哽咽聲壓下去,眼淚還是斷斷續續的像珍珠一樣滑下臉頰,“我不會,我所有的不幸全都是因爲嫁給了他。”
陳少斌懵懵的站在那兒,看着蘇酒兒頭髮散亂這,眼睛紅腫,莫名的有些心疼。
“我嫁給我相公,我相公是怎麼對我的?”蘇酒兒冷笑了聲,鄙夷道,“我相公擔心我,會跟我說,會聽從我的建議,這纔是夫妻之間相處模式。”
陳少斌上一世沒有娶過妻,這一世也沒有,他就覺得安澤清爲了蘇酒兒付出了一切,可是蘇酒兒卻跟着別的男人跑了。
“聽到他今天跟我說這些,說不驚訝不感動,那是假的,”蘇酒兒冷笑了聲,擡眸看向頭頂的天花板,“那有什麼用,我殺了他,我現在跪在他面前,跟他說,對不起,管用嗎?”
“人死不能復生。”陳少斌覺得嘴脣一陣苦澀,微微張脣,低聲說道。
“希望,我死後,這世間再無安澤清。”蘇酒兒雙眸冷了下來,毫無留戀地轉身離去。
一直壓在雙肩上的重擔此刻完全放下來了,蘇酒兒心中鬆快了許多,脣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一出來,蘇酒兒就瞧見王氏哭暈在一旁的地上,不屑的收回視線,所有的目光落在了顧峰的臉上。
她是公主?
有人一直想要殺她?
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一直對她不離不棄的那個人都是顧峰。
“相公。”蘇酒兒擡手抹掉臉上的淚水,眸中淚水漣漣,面上卻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上一世,如果沒有那些寬慰她的信件,她可能早就堅持不下去了。
那些寬慰她的信件,全都是面前這個不愛說話、天生神力的男人寫給她的。
蘇酒兒心滿意足的笑着,擡腳走到顧峰的面前,伸手攬着顧峰的胳膊,“咱們回去吧。”
顧峰不安的看了一眼屋裡,猶豫的開口,“他,怎麼樣了?”
蘇酒兒臉上的神情頓了頓,這纔想起來,她現在不能笑,畢竟安澤清走了,她裝也要裝出一副傷心地模樣。
蘇酒兒緊抿着脣,抿脣了一道蒼白,神色也變得嚴肅,微低着頭,唉聲嘆氣,“他,他撐不下去了。”
顧峰伸手握緊蘇酒兒的手,輕聲安慰着,“我回去跟你說件事。”
蘇父跟趙氏聽着蘇酒兒說安澤清走了,兩個人神色懨懨,不願再說什麼。
蘇父跟趙氏兩個人不願意回去,說是留在這兒送安澤清最後一程。
蘇酒兒跟着顧峰兩個人回家了,回到家中,顧峰從袖中取出一本書,小心翼翼地用油紙布包緊書,藏在了櫃子中,這才走到牀邊坐下。
“相公,那是什麼書?”蘇酒兒瞧着顧峰很緊張那本書,一臉擔心的問道。
“是魏王通敵叛國的罪證,”顧峰看了一眼蘇酒兒,神色頓了頓,接着開口說道,“他這一次,本來可以不死的,只是爲了能讓人抓到魏王的把柄,所以才......”
蘇酒兒知道顧峰說的是安澤清,心中有些不高興,努了努脣,“相公,我們不要再說他了好不好?”
蘇酒兒現在才明白,她有重來的機會,全都是因爲他們這羣人上一世不甘心死去,執念太深,逆轉時光。
“酒兒,我想知道你不喜歡他。”顧峰是個明事理的人,雖不喜安澤清,但是卻不會否認安澤清對蘇酒兒的好,“他對你是真的好。”
蘇酒兒冷笑了下,搖搖頭,珍珠耳墜跟隨着她的動作搖晃着,“相公,我知道你這個人通情達理,但是感情的事情,是不講理的,我不喜歡他,討厭他,就是討厭他,沒有爲什麼。”
顧峰望着蘇酒兒的臉,覺得蘇酒兒說得也對,最後只是重重的嘆了口氣。
“咱們還是早些歇息。”蘇酒兒衝着顧峰淡然一笑,鑽進被窩裡面,拉過被子蓋在身上。
翌日一早,顧峰一早就去忙了,王將軍身體也好起來了,回涼州訓兵了。
安澤清的後事安排的很快,在安澤清下葬那天,蘇酒兒也沒有去,她只是在家陪兩個孩子說說笑笑。
蘇父趙氏兩個人眼睛都哭紅了,從外面回來,趙氏就瞧見蘇酒兒一身粉紅,火就不打一處來,“你瞧瞧你什麼樣,今天是安澤清下葬的日子,你怎麼穿成這樣?”
蘇酒兒最不滿趙氏這麼護着安澤清了,安澤清都死了,趙氏還這麼護着他,一把甩開了趙氏的胳膊,“娘,我穿什麼衣服,跟他沒有任何關係,我今天沒穿大紅色的衣服算我修養好。”
趙氏被蘇酒兒氣得臉漲得通紅,卻不知該怎麼反駁,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蘇酒兒抱着陽陽離開了。
顧峰變得越來越忙,每天晚上陪她說不了幾句話,累的倒頭就睡。
蘇酒兒心裡明白顧峰爲什麼會變得這麼忙,她想跟顧峰說,就算是他護不住她們母子,她也不怪他。
蘇酒兒每天盼望着顧峰能早點回來,卻發現顧峰迴來的越來越晚,有的時候小半個月都不回來。
從小廝的口中,蘇酒兒知道,顧峰被皇上封爲大將軍,取代了王將軍鎮守涼州。
蘇酒兒和往常一樣在家中做繡活,跟着趙氏閒聊着,一聽下人來報,說是顧峰迴來了,屁·股一下子離開石凳,飛快地朝着外面走去,就瞧見顧峰一身戎裝,威風凜凜的坐在馬背上,渾身上下散發着殺戮的氣息。
府中的幾個丫鬟小廝嚇得全都跪在地上,恭迎顧峰迴家。
“相公。”蘇酒兒衝着顧峰甜甜一笑,她覺得身穿戎裝的顧峰,讓她怎麼都移不開眼睛。
“恩。”顧峰從馬上跳下來,擡手將臉前的碎髮弄到腦後,眉眼瞬間變得溫柔,快步走到蘇酒兒面前,“這兩天總算是有時間歇息了。”
蘇酒兒湊到顧峰耳邊,悄聲道,“我好像想你呢!”
顧峰的神色頓了頓,嘴角大大的揚起,“我明天帶你去個地方......”
蘇酒兒疑惑的歪頭望向顧峰。
顧峰一把將蘇酒兒打橫抱起,大步流星朝着內院走去,留下一羣臉紅心跳的丫鬟小廝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