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葡萄牙,西班牙與鄭芝龍混合艦隊,合計戰艦三百來艘,各類運輸船與武裝商船近千艘,駛近了香港海面。
杜琛仔細觀察着香港的太平山頂,可惜太平山上鬱鬱蔥蔥,放眼一片綠色,很難靠肉眼去捕捉火炮的準確位置,於是轉頭道:“前面那座山高達兩千多尺,如果在山上架起火炮,可以覆蓋很廣闊的海面,我認爲蕩寇軍應該在山頂架炮,只是數量多少不得而知,我們是否先要攻佔這個山頭。”
“不不不!”
雷奧連連擺手:“完全沒有意義,我們應該儘快衝入內河,進駐廣州,明國攝政王的兵力將自行潰敗,區區一個小山頭,還會是威脅麼,我建議,可以讓鄭芝龍的艦隊在內側行駛,我們和西班牙人靠在外面。”
“您的建議非常美妙!”
杜琛笑道。
雷奧命旗手打出旗號。
鄭芝龍心裡七上八下,摸不着底,他在大海上航行,鄭森沒有任何可能傳來消息,他只能相信自己對李信的判斷了。
“全速前進!”
鄭芝龍大喝。
艦隊加快速度,從香港沿海通過。
“嘭嘭~~”
不遠處的太平山上,傳來了沉悶炮聲,十來枚黑點向着鄭芝龍艦隊撒下,卻沒有一枚擊中目標,只是掀起了一道道水柱。
“就這麼點火炮?”
杜琛不敢置信。
雷奧也覺得挺不可思議的,僅僅在太平山上佈署十幾門火炮,如果真是這樣,還不如一門都不佈置呢。
“再看看!”
西班牙海軍艦隊司令弗多明弋打來旗號。
鄭芝龍卻是鬆了口氣。
李信不可能只在山頂佈署十來門火炮,很明顯只是象徵性的打幾炮,這意味着鄭森已經與李信達成了協議。
果不其然,過了片刻,又是十幾枚炮彈打來,這次有兩炮擊中商船,無傷大雅。
“哈哈!”
雷奧哈哈一笑,揮起那毛茸茸的手臂,大聲道:“全速衝過去!”
他注意到,第二輪炮彈與第一輪發射的位置幾乎相同,這說明蕩寇軍很可能只佈署了這些火炮,那他還擔心什麼。
要知道,艦炮裝在側舷,沒法以高仰角攻擊山頂,只能被動挨打,而如此有利的地形,蕩寇軍都沒充分利用,說明他的火炮數量是有限的,或者是射程近,打不了那麼遠。
鄭家艦隊在最裡側,葡萄牙人與西班牙人在外側,三支艦隊以極快的速度通過香港,涌入了珠江口。
海軍陸戰隊隊長陳永福從太平山頂的工事裡站了出來,望着那逐漸遠去的帆影,嘴裡現出了玩味的笑容。
他在昨夜接到的命令是,如有艦隊從香港通過,只須象徵性的放幾炮。
艦隊清晨通過香港,下午,虎門炮臺在望。
虎門炮臺建在珠江兩岸的大角山武山和大虎山,李信不喜歡如明清那般給炮臺起威遠、鎮威等威風的名字,他按照現代人的習慣,用數字給炮臺編號,如01指代大角與沙角炮臺,炮位也用數字表示,01001表示第一炮臺第一炮位,橫檔島炮臺編號02,大虎山炮臺編號03。
值得一提的是,虎門炮臺的163岸防炮很少,以速射型117野戰炮爲主,受現代戰爭體系影響,李信不完全追求火力強勁,他更加看中的是機動性和速射能力,而珠江寬度有限,117足以封鎖江面。
看着那掩映在山體間的炮位,粗略一數,竟有數十之多,杜琛現出了凝重之色,沉聲道:“看來蕩寇軍是把主力放在這裡了,沿江的炮位一定要摧毀,否則會給我們帶來重大損失,傳令,讓鄭芝龍先開炮。”
旗手揮起旗幟,鄭芝龍看到後,冷冷一笑道:“讓弟兄們別打的太準,儘量朝山間打。”
鄭氏艦隊立刻開火,打的山頭濃煙滾滾,山上的炮臺也開始還擊,江中掀起道道水柱,伴着一聲聲雷鳴般的巨響,戰鬥煞是激烈。
不知不覺中,鄭氏艦隊通過虎門炮臺。
連夜與李信趕來的鄭森放下望遠鏡,輕吁了口氣。
李信微微一笑:“你父是個明白人,戰後我想與他見一面,好好談談,沒問題罷?”
鄭森連忙道:“我爲攝政王爺修書一封,請父親來參拜。”
“噝~~”
西班牙艦隊司令弗多明弋卻是倒吸了口涼氣,眉心微擰,他總覺得不大對勁,鄭芝龍的艦隊通過太快了些,而且雙方開炮看似很猛,實則多數打空。
只是上千條船浩浩蕩蕩的駛進珠江,別說調頭,就連停下來都不容易。
“讓鄭芝龍靠岸,迂迴強攻炮臺!”
眼見着自己的艦隊正在通過炮臺,弗多明弋向左右下令。
“嘭嘭嘭嘭~~”
這話纔剛剛落下,虎門炮臺突然炮聲大作,數百個黑點猛的飛了出來。
“這……這是怎麼回事?”
“不好,鄭芝龍叛變了!”
“是他,他把我們引入了陷阱,該死的傢伙!”
“還擊,還擊!”
霎時間,葡萄牙人與西班牙人面色大變,心裡涌起了一股深深的寒意!
各船的側舷開始猛烈開炮,道道火光由船舷噴吐而出。
岸炮和艦炮還是有着很大區別,艦炮受船體搖晃的影響以及船體空間狹小,復位也更加困難,命中率比岸炮低很多,別看每條船的側舷都有兩到三層的火炮分佈,可真正打中山體的沒多少,而山上居高臨下,在之前的演練中,早已把江面劃分爲一塊塊的區域,以座標的形式標註出來,射擊時對照手冊,按照參數開火就可以,因此岸炮在對射中佔據了相當大的優勢。
“噢,上帝!”
船上突然傳來驚恐的叫聲。
就看到一些林地的和山窪處的樹木被移開,露出黑漆漆的炮管,密密麻麻,難以數清,這分明是蕩寇軍早有準備,把別處的火炮給調了過來。
江面沸騰起來,密的數不清的水柱沖天而起,間中夾雜着一蓬蓬的火光。
“哦,上帝,蕩寇軍的炮火太猛了,看那邊,西班牙的一艘蓋倫船被打沉了!”
“我的上帝,我們那艘也快了,被打掉半邊在水裡打起了旋!”
上千門炮分佈在珠江兩岸,發射的巨響震耳欲聾,當場就打沉了十來條船,另有近半數船隻中彈,風帆被扯的稀巴爛,有彈藥被擊中殉爆,一團團火光沖天而起,船體炸的四分五裂,船員紛紛跳入江裡!
“快回去,快回去!”
“該死的鄭芝龍!”
杜琛、雷奧與弗多明弋等艦隊中高層扯着脖子大聲咆哮,他們都意識到了中計,其實也不用去吩咐,船員本能的轉舵向回駛,可是在江中轉舵哪有那麼容易?
“轟隆轟隆!”
艦炮雖然也在反擊,但更多的,還是船上綻開了一朵朵火花,一具具屍體掀飛,跌入水中。
“噢,上帝,快看,快看後面!”
突然有西班牙人驚恐的指向身後。
只見後方的珠江江面上,帆影片片,這分明是蕩寇軍的海軍從後包抄啊!
杜琛渾身顫抖,他知道完了,葡萄牙遠征軍今日將葬身於此,這一戰,葡萄牙派出了二十艘蓋倫帆船與近百艘武裝商船及貨船,看上去數量不是太多,可是葡萄牙國小力弱,他的生存之道是從不與歐洲列強在大海上爭鋒,儘可能的保存有生力量,用以欺負廣大的亞非拉殖民地人民。
今日,常在河邊走,終於溼了手,如這支艦隊覆沒,葡萄牙短時間內無力補足,果阿的局面會變得非常困難,如果因此失去了果阿,那他杜琛就是葡萄牙的罪人。
“上前,衝上去,鄭芝龍害了我們,我們與他與同歸於盡!”
杜琛撥出佩刀,厲聲大呼。
各艦不再試圖退卻,向前疾行,鄭芝龍也知道,要想完全不參戰是不可能的,況且洋人已是強弩之末,如果連這樣都勝不了,恐怕李信會順手把自己滅了,於是下令:“後船減速,準備接舷肉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