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我家娘娘正在沐浴呢,您不能就這樣闖進來啊。”沛雙的語氣略重,滿面的不樂意,心底卻生出一股竊喜之意,到底皇后還是沉不住氣了。來的也好,若是她不來,那小姐還不好出手呢!
“滾開。”皇后的目光猶如刮骨的鋼刀一般,狠狠的剜過沛雙白皙的面龐。“本宮若要進來,還輪不到你一個侍婢來阻攔。”
沛雙緊走了兩步,繞過擋在身前的荷歡,近前抵在了小姐的房門前:“娘娘,奴婢並非是要阻攔您,實在是我家娘娘正在沐浴呢,多有不便。還是請您於耳房稍作歇息。”
“荷歡,給本宮把她拉開。”皇后的聲音格外嘹亮,頗有震耳欲聾之效。荷歡與沛雙皆是一震,情不自已的捂住了耳朵。
“本宮的四阿哥危在旦夕,虧得你家娘娘還這般安逸。”皇后趁着荷歡扯了沛雙讓出一條縫隙的機會,一腳踢開了廂房的門扇。野蠻的讓人情不自禁的聯想到了市井的潑婦,根本沒有半點端莊的風範。
虧得她是皇后!如不免反感,隔着牡丹傾城的屏風冷嘆了一聲:“皇后娘娘大駕光臨,臣妾有失遠迎了。只因正在沐浴,不便請安,還望娘娘恕罪。”
皇后怒氣匆匆的饒卡屏風,也不顧自己的身份,兀自闖了進去。
沛雙沒有說謊,此時此刻,如的確正在沐浴。飄滿各色花瓣的浴水散發着淡淡的清香,且熱氣騰騰的氤氳成一室旖旎的風光。
兩名粗婢,不時的會添些熱水入桶,保持水溫舒適。只是見了皇后這樣的動靜,粗婢們唬得連大氣都不敢出,直挺挺的跪在地上,硬是連頭也不敢擡。
如大半的身子都蜷縮在木桶裡,只是皇后踢開房門的一瞬間,灌進來一股涼風直繞着光潔的頸與鎖骨間,涼嗖嗖的讓人很不自在。“若是臣妾沒有記錯,皇上還未下旨恩准六宮自由出入。皇后娘娘日前才闖了乾清宮,侯在養心殿,等皇上。這會兒又來踢開如的永壽宮的房門,當真是敢作敢爲啊。”
皇后雙眼微微泛起紅意,倒不是介意如貴妃的羞辱。而是這話分明勾起了她的傷心,皇上竟然可以這樣無情,明知道母子深情難以割捨,偏還是聽了她鈕鈷祿如的話,抵死也不肯讓自己見上綿忻一面。
可憐綿忻不過才九歲,這樣的時候,不知道他會不會特別害怕。不知道他會不會喚着皇額娘,盼着自己陪在她身邊。
這樣想着,皇后的溫熱的淚水,便順着眼眶無聲的落下來。“你也有了皇子了,爲何還要這麼狠心。難道你不知道爲母的心,會有多痛麼?倘若是你的五阿哥感染了天花惡疾,你也能狠下心來,將他孤身一人扔在阿哥所,不聞不問麼?
爲什麼要活生生的斷了本宮與綿忻的母子之情?難道說今時今日,你得到的還不夠麼?連媚貴人之流,你都肯放她一馬,讓那個孽種和她親身的父親團聚。本宮的綿忻就不是孩子了麼?你這麼可以這麼惡毒,卻還在皇上面前裝的如此純潔……”
如斂了一口氣,從容的站起身子。光潔的幾分映着一室旖旎粉紅的光線,晶瑩剔透,泛起淡淡的光暈。“如爲人,從來都是坦坦蕩蕩的。”
“你敢說你的雙手,從來就沒染過旁人的鮮血麼?你敢大言不慚的說,你不是踩着旁人的屍首攀爬上來的麼?”皇后睨了她一眼,彆扭的轉過臉去。“還當本宮是皇上麼?你以爲扒光了衣裳,就會讓人爲你傾倒了麼?笑話!”
沛雙怕如會着涼,連忙取了一條棉方巾,讓如裹了起來:“小姐,當心着涼。”
如順勢將自己裹好,就這沛雙的手從木桶裡走出來。兀自停在了皇后身前:“彆扭也是皇后娘娘自己找到。您明知道如在沐浴,依然要闖進來,便知道會看見什麼了。不坦蕩的是你自己的心罷了。”
順了順氣,如平靜的對上皇后的眼眸:“明知道會發生什麼,皇后依然恣意妄爲,任性之至。就該料到會有什麼結局了。不錯,我鈕鈷祿如,的確如後宮裡所有人一樣,鮮血沾滿了雙後。一將功成萬骨枯,一樣是踩着旁人的屍首攀爬上來的。
可我從來沒有存心去害過誰,從來沒有爲了自己的自身的利益去陷害無辜的人。那些自己找死的,我有什麼辦法不去成全她們。皇后也早該看得明明白白了不是麼?
明知道和我鈕鈷祿如作對的人,從來都不會有好下場,還非要來招惹我。是當你的命硬,還是覺得麗貴人頭腦精明,能幫你想到一個完美無暇的好法子?”
“難怪!”皇后連連後退了幾步,只覺得渾身綿軟的沒有一點力氣。“就因爲本宮有心與麗貴人聯手,你才這般的不依不饒,要置綿忻於死地?連我這個親額娘,也不能看上他一眼麼?”
沛雙咬了咬脣瓣,當真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爲什麼皇后會這麼蠢笨,小姐是救她還是害她,都瞧不出來麼?“皇后娘娘,怪人需有理啊,又不是我家……”
“你非要這麼想,那便是吧。”如頂了沛雙的話,冷冷道。“如要更衣了,未免皇后娘娘不自在,沛雙,你替我送娘娘出去。”
皇后極爲不情願,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她整個人猶如被剜了心去,行屍走肉一般,唯一心心念唸的,也唯有四阿哥綿忻的安危。
“麗貴人如今懷有身孕,又不幸傳染了天花惡疾,想來也是自顧無暇,皇后娘娘還是和她保持些距離爲好。否則,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非但四阿哥危在旦夕,就連娘娘您自己身也怕朝不保夕了。”如知道皇后的性子,你越是這麼說,她便越是要逆天而爲。
這也是她如今,爲何如此令皇上厭棄的原因了吧。
“本宮的事,怕還輪不到你來管。”皇后好不容易纔涌起一股恨意,讓自己上去威嚴而鎮定,甩袖而去。
如這才瑟瑟的顫了顫:“好冷,沛雙,快把門關好。”
“皇后娘娘這急惱的性子,許是再也改不了了吧。”沛雙憤憤難平:“等會兒奴婢去熬一碗薑茶來,趁熱喝了纔好。真怕小姐您着了涼。五阿哥還在咱們宮裡照顧着呢!”
微微笑了笑,如屏退了粗婢,才憂心道:“啓祥宮那邊可有消息了麼?”
“奴婢已經讓可信的人去細細查明瞭,只說是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沛雙蹙了蹙眉:“看來柳氏這一回是預備破釜沉舟了,十分之小心。”
“阿哥所那邊傳了話來,說四阿哥連日高燒不退。情況並不樂觀。”如憂心不減,雙手合十:“願玉淑姐姐在天有靈,一定要保佑這可憐的孩子少遭點罪纔好。”這麼一想,如忽然心中就有了主意。“沛雙,你去把柳絮絮給我帶到內寢來。”
“小姐,您是要……”沛雙隨即會意:“奴婢明白了。您稍等片刻。”
如微微點頭,跟在沛雙之後從浴室走了出來,兀自往內寢去。
索性是永壽宮富麗堂皇,房間也不少,東西隔開,五阿哥也有專人伺候着。以至於柳絮絮藏匿在這裡多時,也渾然未覺。
只是這樣的舉動,到底是驚了柳絮絮的心。如貴妃一直都很小心的保護着自己,不讓人察覺。平日裡前門後窗,總有盯着。生怕自己受不住闖了出來,怎麼今日卻讓沛雙帶着自己往前院去呢!就不怕遇見了人麼?
還是說,如貴妃已經想通了,決計對付姐姐了。所以她身份便不用再隱藏下去?心慌令她的不乏越發的緩慢,她很想知道,究竟如貴妃有了怎麼樣的決定。卻有很怕聽見……
“到底有什麼法子能治癒天花?”如只睨了柳絮絮一眼,對於這樣冥頑不靈的女子,她根本就懶得再廢話。
“臣妾一無所知。”柳綿綿要緊貝齒,輕挑的偏過臉去。
“沛雙,去請皇上來。”如深吸了一口氣,似乎下定了決心。
“娘娘,你這麼做是什麼意思?”柳絮絮有些焦心,不免氣急敗壞:“是說臣妾現在沒有利用價值了,還是因爲姐姐成孕,娘娘您怕她誕下阿哥威脅您的地位?您可別忘記了,偷天換柱的人是您自己,姐姐有欺君之罪,難道您敢篤定,皇上不會以同罪論定您的過失麼?”
“本宮敢向皇上揭穿柳綿綿的真面目,自然有把我能保住自己的位分,你且安心就是。”如懶得與她分辯,只道:“沛雙你且去就是。”
“不要。”柳絮絮記得不行:“臣妾說就是。”
如微微頷首,示意沛雙稍等。
“四阿哥若是高燒不退,必然是身上的天花未能發完。以白鴿從胸膛剖開,貼在四阿哥的胸口,不多時,天花便能發完。再以芨芨草入藥,加上宮裡那些金貴的藥丸,必能使天花消退,平安無虞。”
“早點說不就省了這些功夫了麼!”沛雙冷哼了一聲,極盡輕蔑的剜了柳絮絮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