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 you would convince others , you seem open to conviction yourself.——Philip Dormer Chesterfield
要說服別人,先得說服自己。——切斯特菲爾德
我沒想到自己剛踏出壁爐,迎接自己的會是德拉科的小報告, 這已經被寵壞的小孩, 一邊偷偷打量着我的表情, 一邊告訴我波特不給他水喝。我不動聲色地等他說完, 打算寫封信給盧修斯建議他再生一個繼承人, 最好是先天聾啞的。
斯萊特林的確護短,卻不會一味地縱容幼蛇的無理取鬧。
“我分配給你的任務完成了?”我挑眉,他噎了一下, 不滿地哼哼。
“波特偷懶出去溜達,我爲什麼不能休息一會?”
“那麼就讓你的舌頭也休息一下。”我教訓道, 小馬爾福的聲音沒有絲毫的減弱:“如果你不想知道波特出去幹什麼, 我就閉嘴好了, 反正我不在乎。”
我好笑地看着德拉科幼稚的討價還價,和他的父親比起來, 這種招數實在是拿不出手見人。本想用毒液好好給氣焰漸長的德拉科洗洗腦袋,不過德拉科首先放棄了吊人胃口的愚蠢行爲,開口說道。
“剛纔我從窗戶裡看到有人鬼鬼祟祟地在周圍晃盪,波特出去之後就消失了。”
德拉科也算是我看着長大的,目睹他撒謊的水準一步步提高, 我嚴肅地掃了他一眼, 他的神色並沒有異常, 僅從表情判斷不出他話裡內容的真實性。
如果德拉科沒有撒謊, 情況就複雜了。首先, 這裡的地址是絕對保密的。以格蘭芬多的腦袋絕對想不出和外界聯絡卻不被我發現的方法,波特上次外出也是爲了購買日常必需品, 我默默跟在他身後,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按照獅子的行爲方式推斷,第一次沒有在毫無監管的情況下違反規則,以後就都不會,這也是我放心讓他一人出去的原因。那麼,有可能泄露這個秘密的人只有德拉科和盧修斯了,兩者相比,我更傾向於是盧修斯搞的鬼,或者,至少和他有關,畢竟只要價碼足夠,他什麼都能出賣。
所有算計,只花了我兩秒的時間,理智沒能找到德拉科撒謊的利益,而且我不能冒險,抱着巧合或謊言的僥倖。最後我決定立刻出去把可能要走失的蠢獅子逮回來。
在超市裡看到那顆亂糟糟的腦袋時我十足鬆了口氣,他的周圍沒有別人,四肢完好無缺,最壞的情況也是他已經被人盯上而暗處的人卻沒來得及下手。
從來喜歡給我找麻煩的蠢獅子毫無所覺地背對着我,沒有一絲防備的傻瓜模樣讓我心底涌起一股焦躁。
“波特! ”
我的聲音引發了波特一系列的慌亂動作,他驚慌地轉頭,瞪着碧綠的眼睛,打碎了一個罐頭而不知者,在我逼近後身體直覺地往後面縮了一下。
“你在做什麼?! ”我接着質問。
他這才反應過來,心虛的眼神四處亂瞟,給我一個鳥窩式的頭頂。
“……我只是手滑了一下。”許久他才吶吶解釋。
“原諒我遲鈍的意識和反應不能跟上黃金男孩急遽變化的喜好,昨天晚上你還因爲魚子醬的味道浪費了一大盤意大利麪。”
我嘲諷地看着他,獅子不懂得謊言的藝術,他絞着衣襬的動作已經暴露了他的緊張。
“昨、昨天是我胃口不好……”
“是麼?”我不置可否,帶他離開了招惹是非的地方,也許我該建議阿不思把他的黃金男孩鎖在櫥櫃裡,省得放出來就吸引麻煩。
只走了幾步,我就注意到兩個架子的另一邊站着一個陌生的成年男人,極其普通的裝束,掃到他鞋面上的污漬,我心裡有了計較,不動聲色地離開了超市。
我讓他先回去的時候,波特雖然竭力掩飾,但他輕快的步伐卻比什麼證據都有力。早上見他還是一副病懨懨沒精打采的模樣,怎麼剛出來溜達一圈就重新活過來了?說不定在抓住和他見面的那個人之後,我可以給他們倆一塊套上項圈關進誰也打不開的金庫裡!
“拙劣的僞裝,你大概沒看到鞋上的魚子醬吧?”
那男人第一時間摸向魔杖的行爲印證了我的猜測,我壓抑住腦袋裡的不詳,冷哼:“真巧,我們是同一類人。”
他謹慎地看着我,彷彿和我一樣在評估對手的實力:“說不定也是同一陣營的。”
“恕難苟同,引誘一個愚蠢如巨怪的小男巫,我想我的精力和智力都會慎重考慮。”我激到,沒有在意某些詞語的用法。
他臉上有情緒外露,我衡量着裡面陰謀的尺度,一邊嘲笑他的不冷靜,一邊奇怪真實到詭異程度的不忿。
“哈利比你想象的要聰明。”忍不住嗤笑,驚訝於對手跌破谷底的智商。
無論他來自哪一方,我都肯定他的腦袋一定比智商和波特相同的巨怪還蠢,而派他來的幕後指使,也一定高明不到哪裡去。
“在你眼中,哈利大概只是個魯莽衝動不知好歹的波特,不尊重教授,違反校規,還把魔藥課攪得一團亂,‘除了巨怪以外沒有哪種生物能取代他的大腦而不被發現’……”
第二次,我的情緒波動超出了冷靜的水平,不是驚訝于波特的敏感——那小蠢貨的感受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內——而是眼前之人和救世主的親密度。
“是的,哈利告訴我很多——但是,他並不享受父母死亡帶來的榮譽,實際上那些名聲和壓力讓他變得十分敏感,尤其是分辨一個人是否有善意。他在開學典禮上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察覺到了你的厭惡,難以置信,不是嗎?”
我警惕於自己的心情居然真的受到了干擾,留出七分的注意力留意他的舉動,也就是說,我不得不用剩下的三分掩飾波動起伏的心境。
“你能保證把自己今天的異常掩飾得很好,沒有和我一樣露出愚蠢的馬腳嗎?”
我太熟悉他臉上的假笑,以及那代表陰謀得逞的惡意停頓,這些招數,只在斯萊特林中間流行——難得他刻意露出的馬腳是爲了引我上當嗎?不管後面有怎樣的陰謀,危機感打亂了我之前的所有佈置。
“不如由你來告訴他吧,哈利。”
後面的事情我不想多說,任何人都不願意回顧代表恥辱的經歷,對我而言,讓可疑分子逃脫的確是人生的污點,可更讓我感到震驚,甚至恐慌的,是那一瞬間產生的背叛情緒。
曾經身爲食死徒,我乾的邪惡勾當數不勝數,然而,我居然因爲揹着波特處理他‘朋友’的罪惡感而動搖了,頗具遠見的腦袋甚至寫好了波特的臺詞:‘你憑什麼干涉我和誰交朋友?狗/屁的安全!在你周圍我才覺得危險! ’
任何微小的失誤都會導致嚴重的後果,我帶着一肚子不甘和怒火回到蜘蛛尾巷的房子,德拉科見我臉色不佳,立刻走了,只有最看不順眼的波特被迫和我待在同一個空間裡。
他的表情,是我這幾天習慣的忍耐,他帶着極不情願的表情打招呼:“今天晚上您想吃什麼?”
“救世主的腦花拌魚子醬,你會做麼?”
‘聰明’的波特喘着粗氣,綠眼裡的憎惡迅速蔓延,又一點一點地壓下去。
我冷笑,那個男人的話裡不見得全是假的,在麻瓜虐/待下長大的波特比我所知的要懂得隱忍,他的放肆和魯莽,大概只在能夠提供安全感和歸屬感的獅羣裡纔會顯現出來,而在寄人籬下的時候卻會不自主地忍氣吞聲。
“不會! ”他粗聲粗氣地頂嘴,“你可以去找超市的地板商量,因爲我不久前剛剛打爛了一瓶。”
就像一條引線點燃了胸腔裡積聚的怒氣,我不帶任何情面地拎起他的衣領(感情您老之前已經很講情面了= =),其實我更想掐住他該死的脖子。
“我是否該感激救世主沒有叫我去舔某些人的鞋子?只隔了一個架子說話,必定不痛快吧?”
波特本來氣紅的臉刷地變爲慘白,在短暫的僵硬後他整個身體都開始劇烈顫抖起來,我所期待的痛快並沒有降臨,他的恐慌和擔憂反而激起了更多莫名其妙的情緒。
“你把他怎麼了?”他的聲音是顫抖着的,目光幾乎算得上是祈求,我見多了他或直接或沉默的倔強抗議,今天還是第一次正面對上他的軟弱。
深深詛咒他輕信的愚蠢,同時我又惱怒讓自己陷入兩難境地的作繭自縛的行爲,波特已經不由我兀自後悔,他發狂地掙扎起來,像是土耳其火雞一般胡亂揮舞着他的手臂。
“你這個混蛋!快說!你把他怎麼了?! ”
我不欲和一個格蘭芬多進行意氣之爭,甩掉他的領子打算和他保持距離,不料波特氣勢洶洶地撲上來,又抓又打,一點也沒把我警告和解釋聽進去,最後居然大哭起來。
……梅林,我多麼希望你真的存在。
我深深嘆氣,任由那隻波特扒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