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perience is not interesting till it begins to repeat itself, in fact, till it does that, it hardly is experience. ——Elizabeth Bowen
經驗直到自我重複時才變得有意義,事實上,直到那時纔算得上經驗。——鮑恩 E.
(以下爲教授視角)
我曾經發誓就算梅林復活自己也絕對不在假期踏進這裡——該死的散發着蜂蜜膩人甜味的地方——微微眯起眼睛,我試圖朝面前的白鬍子老頭髮射塗了毒液的眼刀,可是魔法世界的白巫師領袖依舊一臉笑容,如果我沒看錯,在我出現後咀嚼讓鬍子產生的顫動更歡快了。
“我假設那些軟糖還沒有把你的牙齒連着神經一塊拔下來,否則我以下的行爲就沒有意義了,”狠狠地用拳頭拍打他面前的桌子,我不懷任何敬意地瞪着鄧布利多,放慢語氣,咬着每一個音節,“我的時間非常、非常寶貴,你的大腦皮層接收到了嗎?”
鄧布利多依舊忘我,他啜了口糖水,無論那是什麼飲料,我敢說糖在溶劑的含量中佔了九成。
直到我不耐煩地用腳後跟踩地板打算離開這鬼地方,他才悠悠開口道:“我們遇到了一點小麻煩。我得到消息說有哈利和一個陌生男巫有往來,這不應該,我們嚴格封鎖了他的住址。”
“如果你的‘嚴格封鎖’指的是讓大嘴巴的韋斯萊全家知道他的地址,以及一個滔滔不絕的萬事通給他寄信,那麼,出現這種事情並不奇怪。”我皺起眉,預見自己即將浪費在一頭蠢獅子上的十幾個小時,心裡一陣煩躁。
“西弗勒斯,我們不能總把哈利一人丟在麻瓜世界,他需要和人溝通,朋友間的交流是不可或缺的。我和你一樣也希望他有個簡單幸福的童年,可是,我們現在不知道誰是值得相信的,把哈利放在魔法世界太危險。你知道,即使是老巴蒂也無法看透他自己的兒子……唉……”
我冷笑,鄧布利多的嘆氣裡要是沒有那些咯噔咯噔的硬糖破裂聲還能讓我信服一些。
沒有我的捧場,老而不死的賊之典範也能把獨角戲演下去。
“我和米勒娃都很忙,你能照顧哈利一段時間嗎?”
‘不’字卡在我的喉嚨裡,因爲獨斷專行的領袖已經掐斷了話題,抓着他的鳳凰瞬移離開了校長室。
我想過把周圍的陳設和他的私人收藏全部付之一炬,只是一時之快的發泄必定會使我的魔藥研究經費大幅度縮水,斯萊特林不會做出損人卻不利己的蠢事。
此時擺在面前的新難題是,如何在這段時間不把波特弄死。
我不大擔心遭到黑暗君主的懷疑,因爲黑魔王本身就不相信任何人,只要我還有用處,性命總是無憂的。成功的斯萊特林總是站在勝利這一邊,要說‘背叛’黑魔王,恐怕盧修斯比我做得更徹底,那狡猾的貴族現在去魔法部的頻率可不比拜謁黑魔王莊園的低,至於那些失敗的……哼,給他們作陪的不是梅林就是攝魂怪!
思維繞了一圈,我已經到了熟悉的麻瓜房子前面。擰着眉頭,我壓下火氣,不去想立刻就要和安寧平靜的生活說再見,以免我的胃再次開始抽搐。
“誰?等一下。”
在女人尖叫之前我弄昏了她,輕車熟路地找到另兩個麻瓜並且也讓他們完全安靜下來。距離上次這麼做已經隔了四年的時間——那一次我出手晚了,給了她辱罵包括她妹妹在內的所有巫師的機會。我感到了一陣久違的痛快,只有把火氣發泄出來後才能讓人感到愉悅。
我從來沒說過自己是好人,恃強凌弱完全是冷血動物的本性使然,可正義的波特顯然不是那樣認爲的,他眼底的恐懼和不忿使我的笑容扭曲了,因爲只有弱者的眼裡纔會同時出現那兩種情緒。
“嘖嘖,這就是格蘭芬多的黃金男孩?”我輕蔑地說道,那小子直接衝過來,以保護者的姿態攔在三個麻瓜前面,我忽然覺得眼前這一幕十分可笑,“他們知道了一定會感動得痛哭流涕然後不斷地往你嘴巴里塞熱狗試圖把你養成一頭豬。”
波特的臉漲紅了,呼哧呼哧地喘着氣,他眼底再也沒了遲疑:“我感激您沒有把小天狼星的事告訴魔法部……”
“管好你的舌頭,波特,是鄧布利多想留下雜種狗的命,顯然他希望你的狗教父能被你套上項圈牽出去進行飯後散步。現在,立刻收拾你那些和你的腦子一樣一無是處的行李,我趕時間。”
我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布萊克就是個渣,他的同夥和教子都是,哦,我怎麼忘了他的前堂姐們和前堂姐夫們——尤其是那個每年都把他兒子打包過來的馬爾福。
“我們不是要去學校嗎?怎麼……”我鬆開抓着他領子的手,波特暈乎乎地走了幾步,然後手足無措地站着,他的眼睛警惕地打量周圍的一切,好像其中的某一樣傢俱會突然變成巨怪把身爲同類的他踩扁。
“勞駕,高貴的救世主男孩的耳朵,我什麼時候說過要去霍格沃茨,恩?”我帶着快意地看到波特倍受打擊的模樣,“聽好,你要在這裡住到開學,相信我們兩人都不喜歡這件事,但既然已經是事實,我必須要和你交代清楚。規矩我不會說兩遍:不許發出任何噪音,不許進入我的實驗室和臥房,不許擅自出門,不許把貓頭鷹放出來……”
波特在我說到最後一點時擡頭,一臉抗拒,我殘忍地補充:“在任何情況下。很遺憾,你不能和你的黃金朋友們交流給自己捉蝨子的心得了。”
“還不如在姨媽家呢……”
小聲的嘀咕沒能逃過我的耳朵,我幾乎要爲波特時代遺傳且越來越嚴重的愚蠢而憐憫他了,之所以用‘幾乎’,是因爲我始終認爲波特即使笨死也是能造福世界的。
“你該爲自己做出的蠢事負責。”我飽含深意地說道。
“我又不是故意讓達利從樓梯上摔下來的。”經不起試探的格蘭芬多頓時慌了,他目光躲閃,只要長了眼珠的人都能看出他底氣不足。
我不置可否,帶他到自己臥室斜對面的客房——要不是這老房子不夠大,我纔不樂意讓一個波特睡在和我房間只隔了一條走廊的地方。
甩上門,我迫不及待地回到自己安靜的世界裡,好在波特有點寄人籬下的覺悟,沒有在我熬製魔藥的時候闖進來。等我做好最後的裝瓶工作,已經是晚上九點了。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又忘記吃晚飯,不知道那隻蠢獅子餓死了沒有。
大步走到客廳,本該空蕩蕩的餐桌上突兀地擺着一個盤子,我定睛一看,忍不住驚訝地挑眉,是炒蛋,大概是波特利用冰箱裡僅剩的食材做出來的。我摸了摸盤子,還是熱的,不客氣地把東西吃完,味道居然還不錯。
雖然我一直知道波特被他的麻瓜親戚當作家養小精靈養大,但我還是第一次這樣直觀地感受到他在家務活方面的天賦。
要是做飯打掃能打敗黑魔王,鳳凰社就該解散了。
我嗤笑波特奇特的特長,同時享受一日三餐不愁的優質服務。波特從住進來開始就異常地沉默,完全不像在霍格沃茨時和獅子成羣結隊搗亂的模樣,他總是避開和我碰面,食物也是端回房間裡吃。我很高興這一點,畢竟我們兩看生厭,自得其樂地過着不互相干擾的生活。
這天晚上,我在淺眠中驚醒,門外的哭叫聲已經超出了平常夢囈的程度了。波特不知道鳳凰社每週都有針對他噩夢細節的討論,情報來源於韋斯萊,不得不在會議裡旁聽的我十分清楚他的頭痛。只是那幾秒,聲音很快就被他自覺地控制住了,我卻再也難以入睡,波特即使安靜下來,存在感一點沒有減弱。
越來越沉重的黑暗迫使我一邊詛咒着一邊起來,走進門口,我憑藉過人的耳力捕捉到了微弱的啜泣聲。
梅林……我揉着突突發疼的太陽穴,大概我活不到黑魔王回來的那一天了。
“波特,大半夜的你在幹什麼?! ”
他的聲音在剎那間止住了,我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那惱人的鼻音極重的聲音以翻倍的音量響起來,斷斷續續的,有時慢有時快。
我默默嘆氣,把用毯子包裹住全身的波特挖出來,他反抗不及就把臉埋到被單上,身體縮得更緊了。
在被我的手碰到時他劇烈地顫了顫,我的掌心一片溼潤,這才發現他的全身都已經被冷汗打溼了。
握住他的肩膀,強制把他的正面翻過來,他發出抗議的嗚嗚聲,臉色慘白,雙眼緊閉,可疑的液體——不知是汗還是別的——從他的眼角滑下來。
波特的意識已經模糊了,他不停地用手敲打額頭,或者用指甲用力抓那道傷疤,一直咬着的嘴脣早已見血。這時候任何惡意的魔力波動都會讓緊繃的神經崩潰,我費了一番功夫才把他亂抓亂踢的手腳控制住,波特精疲力竭地閉着眼睛,不住地嗚咽着。
在沒有確定他頭痛的直接原因之前,我無法調製出治本的藥劑,而無夢魔藥裡的成分或多或少都會讓人上癮,我皺眉思索,試圖減少懷裡多出來一個東西的異樣感。
我的睡袍,有大半被波特弄溼了,少年赤/裸的身體雖然不是那副營養不良的排骨模樣,但依舊比同齡人的小很多。我吃驚於壓在自己身上過輕的重量,以及一陣陣脆弱引人憐惜的顫抖。
在那種柔軟情緒的引導下,黑夜縱容了我軟弱的回憶行爲。我在某次處理他魔力爆發的災難現場時被發現了,年僅五歲的小孩,死死地抱住自己的右腿,靈敏的鼻子大概聞到了同類的氣味。鬼使神差的,我忍不住撫摸他小小的腦袋,拇指輕輕揉着他被當球踢而磕紅的額頭。
幼小而鮮活的生命,讓懷裡的瘦小身體更加難以放手。
心情複雜地把手放在他的背上,一下一下規律而緩慢地拍打着,這種技能,來自我那懦弱而可悲的母親。
好在波特的聲音終於輕下來了,我十足鬆了口氣,要是被這小蠢貨知道,我經營了十幾年的威信就蕩然無存了。
見他的呼吸漸漸趨於穩定,我立刻離開了充滿了令人不適的溫情的房間。
第二天早餐,波特奇異地出現在了餐桌上,對着流露出疑惑情緒的綠眼冷哼,我揮散了莫名其妙的心虛感,用無比尖刻的語言挑剔了一番他全身上上下下每一個毛孔,愚蠢的波特氣呼呼地把最討厭的魚子醬吃了大半才反應過來,連連喝了兩杯開水。
“我一定是做夢了,那油膩膩的老蝙蝠怎麼會……”他嘟囔。
我冷笑,多佈置了兩英尺暑期作業給他。
出乎我意料的是,午飯的時候他還是出現了,眼睛裡幼稚的倔強只讓我覺得好笑。
除了這微不足道的變化以外,波特依舊習慣把他自己關在房間裡。
向阿不思報告了波特的頭痛之後,我不得不開始留意蠢那隻獅子,因此,我注意到他的行李比以前多了一些,尤其是未拆封的內/衣。
難不成救世主真的被人引誘了?
我遲疑地走到他的房門邊上,發現他和貓頭鷹說話的愚蠢行爲,依稀捕捉到‘想念’‘無聊’‘發瘋’等等詞彙。
伴隨着擔憂——當然是爲了魔法世界的前途,不然呢——不滿的情緒暗暗滋生,我冷哼着把他拎到實驗室,直接把他丟進剛剛晾乾還沒來得及處理的芨芨草堆裡。
“教父。”
我有些頭痛地看着故作乖巧的小馬爾福,刺眼的顏色讓我想到他那狡詐的父親。無暇顧及波特石化的反應,我教訓了一番過分得意的德拉科。
“你來我這裡學的是魔藥,而不是賣弄風騷的宮廷舞! ”
比起腦袋空空的格蘭芬多,識趣的小蛇默默走到屬於他的位置,不需要任何指示就進入了工作狀態。
波特的表情像是在指責我的偏心,我心情頓時愉悅了起來,連私人假期被/打擾的不滿都淡化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