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at's the use of worrying
It never was worthwhile
So, pack up your troubles in your old kit-bag
And □□ile, □□ile, □□ile
——George Asaf, British poet
擔憂又有什麼用
不值得爲它浪費時間
把煩惱塞進行囊去
讓微笑永遠充滿你的心田
——英國詩人阿薩夫 G
(以下爲德拉科視角)
每個斯萊特林心裡都有一把算盤, 所以我們無時不刻不再算計。
把感情用價值來計量, 聽着荒謬, 但這並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就拿我和我的跟班們來說, 在父親入獄馬爾福這個姓氏的分量變輕之後,母親的糖果已經買不了他們的追隨了。
一切敵人只有在船在風雨中動搖的時候纔會浮現出來,我冷冷地看着小丑們跳出來試圖爭奪級長的位置, 要不是教父依舊是斯萊特林的院長,我還真抽不出時間收拾他們。
“德拉科, 你聽見我說的話了嗎?”阿斯托利亞·格林格拉斯抱着我的手臂。
“當然沒有, 我剛剛完全被你的眼睛迷住了。”女孩立刻發出一陣嬌笑。
霍格莫德周, 本來不應該耗費在應付蠢女孩上的,現在我開始體會到潘西的好處了, 她雖然也囉嗦,卻知道什麼時候該閉嘴,而不是像煩人的蒼蠅一樣始終嗡嗡地繞着我轉!
偏偏這時候不能隨便找了個理由打發走她,我們相攜着走進一家格調高雅的咖啡廳,我恍惚想起這是我曾經訂過位子最終沒能讓那窮鬼見識一下的店。靠想象他看到價目表的表情, 我纔不至於無聊得對女孩冷下臉。
坦白說阿斯托利亞完全符合選妻的標準, 只比鉑金低一個檔次的金色頭髮沒有一絲雜質, 容貌比她姐姐還要出衆, 臉蛋上也沒有讓人倒胃口的雀斑, 小鳥依人的姿態也做得很到位,完全不是那個粗魯莽撞的格蘭芬多能比的。
可在她暗示在我寢室裡過夜的時候, 我還是興不起半點熱情,只好皺起眉露出對父親的擔憂,順便旁敲側擊地打聽格林格拉斯能做到哪種程度。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她強笑,畢竟邀歡被人拒絕是很失面子的事情,但我的理由很完美。
“我希望給你最好的。”女孩滿足地走了,我厭棄地收了假笑,倒在牀上休息了一會,想到窮鬼答應我今天去傲羅辦公室,現在應該已經回來了吧?
我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推翻之前十幾年堆砌起來的‘格蘭芬多並不值得信任’的觀念,但比起等待結果的過程,在窮鬼的邊上總覺得空氣都是鮮活的,而不會讓我覺得時間走得越來越慢。我念了化獸咒語,藉助夜色的遮掩溜到格蘭芬多塔樓,不安分的獅子們每天晚上都有人加入到夜遊的事業,我沒等太久就藉着來不及關上的畫像溜了進去。
格蘭芬多宿舍裡比斯萊特林的安全多了,沒有陷阱也沒有警報,我熟練地拐進窮鬼的房間門口,室內的呼嚕聲遮住了我開門的動靜,拉開帷幔的時候我滿懷着給窮鬼兩爪子的希望落空了。
——不會被傲羅司留在拘留所吃牢飯了吧?
我搖頭,甩掉荒謬的想法,獅子最出名的就是團結,不會輕易對內部的小崽子下手,更何況韋斯萊是有名的救世主跟班。
我在牀上找到了自己的位置,靜靜等待着,隔壁的牀沒有呼吸聲,應該是波特用枕頭和變形咒做出的假象,那麼拙劣的僞裝只有遲鈍的格蘭芬多才能一直維持無知的狀態到現在。
到現在爲止,我只承認韋斯萊一家不是笨蛋,聖誕假期被算計的事情是我一生的恥辱。大意了。我無法形容當時羞恥又隱隱帶着興奮的心情,只覺得窮鬼家並不是一無是處,和父親傳輸給我的形象並不相同。
馬爾福子息向來薄弱,我從沒體會過那種狼狽爲奸配合默契的氛圍,但韋斯萊家詭異地把一個陰謀變成兄弟姐妹之間的大中型遊戲。純血的繁衍在紅頭髮家裡變得異常簡單,他們頗有自知之名的‘陋居’,十分貼切地形容出了我腦袋裡耗子窩的印象。
出入了那個獅子大本營之後,我的理智忽然產生了‘在那住着也不壞’的結論,這成爲我答應韋斯萊家變相逼婚之後的第二個懷疑自己瘋了的依據。
我不是沒有對窮鬼在自己內心地位變重的趨勢毫無所覺。實際上,我在很久之前就發現他一直在往上爬。
作爲清醒的斯萊特林,我深知自己的所有資產以及非常時期依次捨棄它們的次序。馬爾福這個姓氏必須放在首位,甚至包括自己的生命,接下來是父母親。我十一歲生日的時候曾經爲第四位的排名在財產和教父之間猶豫了很長時間,不知怎的被教父知道了,他幫我選了前者,因爲他需要一個富裕的馬爾福,其次纔是和巨怪一樣笨拙的教子。進入學校之後,我認識了討厭的疤頭和他的窮鬼、麻瓜跟班,開始正視打敗救世主的重要性。一番思量我才把‘打敗波特’的艱鉅任務排到了驕傲和優雅的後面,因爲沒有那兩項高貴品質,我即使贏了波特也沒有炫耀的必要了。
注意到韋斯萊,嚴格意義上說並不是憎恨波特產生的附帶作用,從我很小很小的時候父親就提到了貧窮而善於繁殖的純血叛徒。這些記憶,我都已經回憶了很多遍,並沒有創新之處。韋斯萊始終是隻魯莽、衝動的獅子。
當他在火車上嘲笑我高貴優雅的名字開始,我就決定把打敗他作爲人生必做的一百件事情之一。他果然沒有讓我失望,跟在救世主的後面給我找不自在,直到我把他的名次提到僅次於一切包括女朋友在內的裝飾品的位置上。
四年級暑假裡遭到的欺騙讓我重新認識了這個腦袋和手腳都不笨拙的韋斯萊,接下來的事情就失控了,儘管我一直以爲自己處於優越的掌控地位,但事實卻是相反。
主動出擊的始終是他,第一個莫名其妙的親吻,自以爲是不顧我各種暗示阻撓的告白,精力旺盛不知死活往斯萊特林宿舍闖的魯莽,哪怕被我推開他還是憑藉毅力纏上來……他就這樣一點一點地把我逼到理智崩潰的邊緣,讓我瘋狂地拋棄了打敗救世主的機會,還把教父的警告勸解忘得乾乾淨淨。連我視如生命的財產,我都不那麼看重了,否則怎麼會對一窮二白連使用浴室都要採用輪流制的陋居產生好感?
聖誕節在陋居呆的那幾天,我終於明白韋斯萊餓死鬼的吃相到底從哪裡來的了,粥少僧多,雖然不至於餓肚子,但手腳不夠快的話就代表你和每盤菜的精華無緣了。以環境決定性格的理論來套,我發現並不合適,因爲紅頭髮家族的每個後代都有各自不同的個性和愛好,家境雖然產生了一定的影響,但並沒有決定一切。就拿珀西·韋斯萊來說,他就能在戰場般的餐桌上保持死板的禮儀,堅持站在雙胞胎的食物大戰之外,當然,前提是他必須犧牲自己的舌頭。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我一直以爲自己體內的懶骨已經被我父親抽走了,但事實證明它依舊存在。也許是因爲父親遠在監獄無法給我繼承家業的壓力?我搖頭,立刻否認的這樣的猜測,比起那個質疑自己逃避責任的聲音,我更願意相信這小小的空間裡產生了其他地方給不了舒適感。怎麼會呢……自我懷疑之下我磨蹭着被褥,完全比不上自己宿舍裡的柔軟絲滑,周圍還有各種夢囈磨牙呼嚕聲,更不如斯萊特林地窖的安靜,可偏偏我的神經在這樣的環境裡鬆懈下來了,連韋斯萊本身在場的條件都不需要。
就好像,只要有那種他會回來的念頭,一切等待就有了意義一樣。(作者亂入:小龍乃賢惠了……)
我用力在腦袋裡的那句話上打了個叉,詛咒自己軟弱到卑微的心情,對待皮糙肉厚的格蘭芬多,需要這麼客氣嗎?理智和驕傲狠狠搖頭,卻壓抑不住某個越來越清晰的聲音——你在害怕。
斯萊特林不會把時間浪費在患得患失上,我和格林格拉斯家族虛與委蛇的做法並沒有錯,訂婚的手段只是爲了更好地保證將父親寶石出來的計劃得以成功,梅林才相信我會看上一個幼稚膚淺的女孩!
明知韋斯萊不會產生別的想法,我還是被一股忐忑攫住了心臟。
這絕不是因爲我對自己的魅力沒有信心,更不是對他一再堅持的感情沒有期待,而是因爲我始終恥於承認的愧疚。
靜下心來剖析內心,我猛然發現自己離冷靜理智的完美斯萊特林形象越來越遠,一年前的我可以因爲立場毫無猶豫地和韋斯萊分手,現在卻無法從‘我不該這麼對他’或者‘他值得更專一、坦白的感情’之類的噩夢裡掙脫出來。我不得不承認從考慮征服那隻獅子開始,格蘭芬多的道德審判就傳染到了自己身上。
這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我更喜歡用‘天方夜譚’來形容——然而事實再一次讓我吃驚得想把舌頭咬下來。就拿處理和格蘭傑的關係來說,我對麻瓜的厭惡絲毫沒有變,只是不得不在韋斯萊左右爲難的表情裡意識到‘用泥巴種稱呼戀人的朋友是不合適的’,這樣的想法其實隱含了許許多多我當時並沒有發覺的信息。深究下去,爲什麼會不合適?因爲‘泥巴種’這個詞不友善,再細想,不友善的原因就在於它包含了侮辱和歧視。當我改用生疏冷淡的姓氏稱呼女巫的時候,實際上我已經承認了格蘭芬多所劃定的道德標準:‘泥巴種’,是侮辱,是不該使用的。
我最開始只把它當作引誘格蘭芬多陷得更深的小小的糖果,從來沒想過那些一件件的小事堆積起來,會對我自己造成那麼大的影響,甚至愧疚於天生的自私。就像一個謊言說個一千遍自己也會相信一樣。
這個念頭,猶如一個火苗,噌地一下點亮了我迷濛的思路。
既然道德可以傳染,那些衝動、魯莽的惡習自然也可以。
怪不得在得知他和布萊斯密謀的時候我會腦袋發熱將計就計,然後稀裡糊塗地上了韋斯萊一家的當……現在想起當時的狀況,我都覺得臉紅。
一切都解釋得通了。
反過來看,既然我受到格蘭芬多的不良影響,那麼他也應該被斯萊特林感化纔對。
而以格蘭芬多的遲鈍,他必然是不會意識到這一點的,鐵定以爲自己仍然只是有些小聰明而已。
我控制不住嘴角的上揚,爲那種挽救了一個蠢貨的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