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維新？你又如何做此打扮？難道是章家仍舊把你當下人看？”馮闖與章緒熟悉，心中疑惑便當場問了出來。如果章家對這章緒不好，他可是會跟那章澤天翻臉的。
章緒笑道：“那倒不是，我前年進學之後到南方走了一圈，結果耽誤了鄉試。這段時間互助會的事情多，自衛隊又新組建了特種營，我武藝好，便給他們幫些忙，訓練一下新兵。馮縣尊……哦，現在該稱馮府尊了，你這是要到青島去？”
馮闖點頭道：“對，有點事去青島找你那三叔幫忙。你呢？莫不是也要坐車回青島？我這專車上寬敞，和我一起坐吧。”
章緒道：“好。聽說剛剛做出來這貴賓專車，我還沒見過呢，這次正好可以藉機享受一番，回去好對讓宣之二哥誇口。”他口中的宣之就是跟章澤天學做事的章綬。
章緒平時少在青島，高文貞並不認識他。不過見章緒與馮闖熟識，他當然也不會阻攔，倒是章緒先問起他的身份，雙方纔互相介紹。
列車出站之後，沒有走出多遠，便拐上一條岔道，然後便看到一列四輛廂式貨車停在那裡。原來這四節車廂裝的是今年剛剛收穫的小麥，要運到青島的麪粉廠去的。那些拉車的牛也只是在這裡做臨時週轉用，並不會用它們走遠途，等車廂掛好之後，拉車的就換成了一組騾子。
這裡的鐵路已經變成了兩組軌道並行的複式線，再也不用停車等候錯車，速度一下子快了不少，騾子們也走得十分歡快。
出了車站之後馮闖才發現，這裡已經比昨天經過的北部地區繁華了許多，一個個的村莊散佈在鐵路兩側，與叛亂暴發前的山東鄉村接近了。
只是這裡的許多村莊都顯得很新，房子是新建的，路邊的樹木也都還是樹苗的級別，看來也只是比北部那些地區建設得早一些罷了。他能夠肯定互助會佔領這裡還是叛亂暴發之後的事情，看來互助會建設這裡的速度相當快。
這裡的人比北部多不少，田地也像北部一樣，基本都是大農場結構，人們在田地裡面分工合作地勞動。多出來的人們做着各種事情，最常見的就是開拓河道，建設水利設施等。
他不止一次地看到一羣人挖河的情景。巨大的風車帶動着那種裝卸糧食用的皮帶，將河底挖出來的泥土送到岸邊。
泥土被細分爲原來河底的淤泥和深入的生土。生土被就近推在岸邊，修成河堤。而黑色的淤泥則被單獨集中到稍稍遠離河岸的地方，與一些水草、雜草或枯枝敗葉一層層地間隔堆積起來。
馮闖聽說過，這似乎是章澤天搞出來的一種堆肥的辦法，這種堆肥雖然肥力不是特別強，但用的多了能夠改善土質，提高土壤的整體肥沃程度，屬於那種長效健康肥料。
這些人在挖河時使用的牲畜和機械也像種田時那樣多，人們的工作效率明顯非常高。
現在天氣炎熱，這種挖掘河道的工作勞動強度又大。但馮闖注意到這些人表情都比較輕鬆，還有不少人臉上掛着笑容，在工作時還有開玩笑的心思，顯然不是那種強抓來的勞工，至少生活待遇不會差。
中午的時候，馮闖就看到河邊有一處工地正在吃午飯，一輛送餐車停在那裡，身穿白色外套的廚師正在將一勺勺燴菜盛到那些勞工手中的粗瓷大碗裡面。
勞工吃飯的地方距離列車很近，菜餚裡面有土豆、豆角、粉條等，看上去就十分誘人，每人另有一大塊單獨分發的肉類。那肉塊方方正正的，卻看不出是什麼牲畜的肉能夠切得如此整齊均勻。
勞工們的主食是烙餅，那餅應該烙得很大，被切成巴掌大小的角，就那樣堆在一隻大笸籮裡面，任由勞工們自己拿取——也就是隨便吃。餅的顏色很淺，明顯是純淨的白麪製作的。
看那些勞工拿餅的時候，每人只拿上三四塊，顯然這東西常吃，否則這些壯年漢子一個人就能吃下去七八塊，甚至更多。再看這些人看到那肉時不滿地撇嘴的神態，明顯就是嫌棄。如果說這種肉不經常吃到，傻子都不會信。
“怪不得流民們都逃回互助會這邊來了，這樣的伙食誰會不動心？”馮闖暗暗想道，心裡有些酸溜溜的。隨即他又意識到另一個問題：現在是中午啊，難道這些勞工都是每天吃三的？
現在文朝普通人家都是每天兩頓飯，天亮起牀之後先下地工作，等巳時正（上午十點）左右纔回家吃早飯。農忙時早飯是一天最重要的飯食，要以乾的爲主。
飯後稍作休息便繼續下地勞作，到傍晚的酉時正（晚上六點）前後回家吃晚飯。晚飯後沒有什麼正事要做，所以基本都是喝稀飯，以節省糧食。
至於吃肉，還是等一等吧，等過年的時候一般人家都會有肉吃的。
“這些人吃的是什麼肉？”馮闖最後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章緒和高文貞異口同聲地說道：“是鯨魚肉。”
“鯨魚肉有些腥氣，大家都不愛吃。可是好肉哪有那麼多，一般每月也只能吃上三四回，平時還是吃這鯨魚肉或魚乾的時候更多。”高文貞又補充說道。
“什麼是好肉？”這個說法馮闖從來沒有聽說過，於是問道。
“最好的肉是豬肉和驢肉，油水足，味道也最香。其次牛羊、騾馬、雞鴨等牲畜肉也可以，新鮮的海魚也可以勉強算是好肉了。鹹魚、鹹肉、魚乾、肉乾，或者這鯨魚肉、還有兔子肉什麼的，就算不上好肉了。”章緒解釋道，“我也是去年回到青島之後才知道這說法的。”
再往前走，路邊能夠看到的風車越來越多，這些風車已經不完全是用來運土，多數都在農田裡面獨自工作。後來終於看清，農田裡面的風車應該是在提水，把水渠或水井中的水提到田間的渠道之中，然後流進田地裡面，澆灌田裡的莊稼。
這事馮闖知道，章澤天在幾年前已經開始在做，現在看來已經在比較大的範圍裡面推廣開了。今年的天氣仍舊比較偏旱，這樣澆灌之後，收成便能夠得到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