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白被宰相錫真以迅雷不及掩耳突然出手襲殺,城頭所有的守軍都呆住了。
這樣驚悚的場面,超越了所有人的想象。
只不過,莽白一死,各人亦迅速明白了自已的處境,在城外唐軍虎視眈眈的情況下,他們當然知道,現在唯一的保命之計,便是聽從錫真之令,與其一道投降唐軍,方爲最正確的選擇。
於是,衆人立即齊齊跪下,齊聲大聲叫道:“我等謹遵宰相之令,立即打開城門,迎接唐軍入城!”
很快,阿瓦城北門大開,唐軍有如一股鋼鐵洪流,蜂擁而入,迅速地淹沒了這座異邦都城。
唐軍入城後,那率部投降的宰相錫真,以及城中一衆緬將,立即被一衆唐兵,帶到了唐軍主將莫長榮面前。
一見端坐馬上的莫長榮,錫真納頭便拜。
伏跪於地的他一臉羞赧,不敢正眼相看馬上的莫長榮,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後,才拱手稟道:“罪臣乃是緬甸宰相錫真,多謝唐軍不殺之恩!罪臣愚昧,遲至今日方斬殺暴君莽白,率全軍反正來遲,請莫鎮長治罪!”
其他的下屬部將,見主將錫真納頭而拜,亦不再遲疑,立即緊隨錫真,紛紛跪地參拜。
“唉,錫真宰相快快起身!”莫長榮心下十分得意,卻立刻翻身下馬,從地上虛扶起錫真,在又上下打量了了他一番後,便笑道:“將軍此番能在這般緊急時刻,誅殺暴君莽白,及時反正來投,免去一場刀兵廝殺,實是十分明智之舉,亦是大功一件啊。先前的種種過節與不快,皆可就此揭過。我定當稟明唐王,請他重賞錫真宰相。至於貴部將士,非但自身性命與財產皆可保全,俺也會依先前所諾,向唐王爲你們請賞。”
錫真心下喜悅,在表面上卻還作出一副慚愧模樣,他不敢擡頭,只是又拱手稟道:“多謝莫將軍!莽白愚蠢不識大勢,有眼不識泰山,強要與貴軍相爭,今日被我誅殺,可謂自取其禍,罪有應得!只不過,我等身爲緬人,此番戰敗來降,亦再無半點顏面可言,莫將軍要如何裁處我等,但憑處置便是,在下斷無二話。”
“錫真,不必這般客套。俺已說過,我軍既已容你等歸降,這先前之衝突,種種不快,自是可就此揭過了,你不必再多心了。”莫長榮心下莫名快意,他哈哈一笑,又親熱地拍了拍錫真的肩膀,複道:“你雖是緬人,但極識時務,實是難得之俊材。此番立得大功,更是忠心可嘉,光耀千秋,怎麼會有沒有顏面一說。若你從今之後,願爲我唐軍效力,願助我軍平定整個緬甸,那將來的前程富貴,餘衆皆不能及也。”
錫真心下大喜,只不過臉皮卻猶是漲得通紅,他臉帶訕笑,下意識與其餘的諸將互相對視。發現這些人雖個個沉默,卻皆臉上隱現欣喜之色。
錫真轉過身來,臉上強自擠出笑容,又嘆道:“在下慚愧,再次謝過莫將軍厚德隆恩,貴軍願接納我等,不究既往,這般寬大爲懷,那我等豈能不推心置腹,誓死效忠乎?從今後,我等願在貴軍帳下,投效驅馳,盡效死力。”
莫長榮聞言,不禁縱聲大笑,內心卻在不停感嘆。
錫真這廝,心眼靈活,投靠新主到還真是快啊。雖然表面還故作摭掩,只怕其心下,該是樂開了花吧。不過這樣能及時而快速順應形勢的人,現在倒是正好爲自已所用。
莫長榮內心鄙視,表面卻作如欣賞之相,他沉聲道:“很好,錫真這番表態,甚合本鎮之心。你們放心吧,我軍既能容爾等歸降,自當用人不疑。只要你等忠心效力,又如何會不加信任呢。但是,爾等亦需知,我唐軍可以不咎既往,卻絕不容今後生變。此番來投我軍後,爾等要盡心效忠,再不得有任何反覆,否則,軍法無情,唐王亦必不輕饒!”
錫真內心一凜,便急急應道:“此爲自然,將軍何必多慮。我等敗軍之將,又是異域之民,得容唐軍收留,實是不勝感激,安敢再起異心。我軍部下,任憑貴軍安排分配,在下無不從命。還望唐王與莫將軍,能不計前嫌量材爲用,爲我軍各位將士,各自謀個前程出路,在下就心安無礙了。在此,且容我先代他們,先行謝過莫將軍了。”
見錫真表態如此乖巧,倒是與先前勸降時完全變了一個人一般,莫長榮心下極其快意。
他點了點頭,捋須笑道:“嗯,你這這話倒甚是中聽。我唐軍之中,向來不容自成山頭,此爲大忌也。你部兵馬,既來相投,自然要由我軍徹底整頓改編,原屬的將領軍兵,亦會各自謀取出路,這個你自可放心便是。現在時間緊急,且待我飛信稟明唐王,好生安排爾等一干部衆。爾等及時反正投誠,自會各有封賞,至於你錫真宰相,唐王定會更不吝於賞賜升擢,以勉爾等投效之力。”
錫真臉上終於綻放出無比燦爛的笑容,心中石頭完全落地。
於是,他再無二話,立即一臉諂笑地大聲答應,隨後與唐軍監撫司文官一道,整頓收拾自已城中這四萬餘人的兵馬,並把軍中各類輜重器械,亦完全向唐軍稟報交納。
錫真等人滿意離開後,那桂王朱由榔一家人,亦被唐軍士兵帶到了莫長榮面前。
見到這衣衫襤褸,蓬頭垢面,脖頸的傷口已結了可怖的黑紅色血痂的桂王朱由榔,又看了看他旁邊同樣鳩形鵠面的王妃與幼子,莫長榮咂了咂嘴,一時間心下感慨無限。
這位桂王,爲躲避唐軍的進攻,從貴州逃到雲南,又從雲南逃到緬甸,這般辛苦波折,卻是全部手下幾乎盡喪,連他自已亦是極爲僥倖地從莽白手下逃得一命,若不是唐軍的及時到來,最終挽救其性命,只怕此人血脈無遺矣。
見莫長榮一時無言,朱由榔先反應過來,他轉過身,攔着王妃與幼子一同下跪,顫聲道:“小王無能,多謝唐軍相救,心下感念,無以言表矣。”
“桂王快快請起,末將安敢受此大禮。”莫長榮急急過去,伸手將朱由榔一家人,逐一攙扶起身:“在下嘴拙,一時不知所何言,還望桂王殿下勿要見怪。桂王有何話語與要求,但可對末將直言相告便是。”朱由榔離言,頓是一聲慘笑,搖頭嘆道:“本王現在,能僥倖活命,已是萬分不易,安敢復有他想。想來當初本王闇昧不明,硬盤與唐王敵對,最終奔逃異國,卻險些喪命於此,真真後悔莫及矣。”
莫長榮笑道:“桂王,這些過去之事,提它何益。末將引兵入緬時,亦得唐王之令,只要能救得桂王,當可由桂王提出要求,一定會對桂王一家妥善安置。”
朱由榔聽完,還未表態,忽聽得莫長榮背後有人哭喊着奔上前來,朱由榔定睛一看,發現來自正是自已先前潛派回國的內侍李國泰。
“國泰,你終於回來了!”朱由榔聲音發顫
李國泰哭奔上前,在離朱由榔數步開外,撲通跪地:“桂王,國泰返回救駕來遲,望桂王恕罪。”
朱由榔急急將其扶起,安慰道:“國泰何出此言,若非你不避艱險,潛回國中搬得救兵,本王早已異國枯骨矣,快快起身說話。”
李國泰站起身來,止住哭泣,便急急地將自已一行人如何從緬甸潛回國中,在萬分危急之時,又如何僥倖被唐軍所救,最終自已與王子朱慈煥順利抵達明國之事,向朱由榔作了一番簡要的說明。
聽到朱慈煥業已順利回國,且被唐軍及時救治,現在雖然殘了一條腿,卻總算保得性命,朱由榔一臉悲色,卻猶是長長地嘆了口氣。
“罪臣無能,以至王子腿殘,請桂王殿下責罰。”李國泰低頭拱手
朱由榔一聲嘆,又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唉,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國泰能帶我兒這般艱險逃過緬兵追殺,保得性命,已是萬分不易,本王感激還來不及呢。”
李國泰臉現輕鬆之色,便壓低聲音道:“桂王殿下,有道是,寧爲太平犬,不爲亂世人。依老奴之見,現在唐軍既已救你,必不會再加爲難,不若率全家返國,尋一處安穩地界,好好生活,便是好事了。”
聽李國泰這般話語,朱由榔點了點頭。他略一沉吟,便向一旁的主將莫長榮說道:“莫將軍,本王也想明白了,現在緬甸方亂,國中亂有巨寇未滅,故本王心想,率一家老小,前往海外之地安家立業,不知唐王準允否?”
朱由榔一言完畢,李國泰驚道:“桂王身受這般磨難,爲何不返身回國,竟欲前往海外,卻是何故?國中雖有巨寇未滅,但南方基本平定,亦是足夠安穩,桂王全家足以安身,又何必……”
朱由榔擺了擺手打斷他的話,然後又是一聲長嘆:“本王喪家失國,已然丟盡祖宗顏面,實在無臉再返國中定居。更何況,現在唐王已將海外之地經營得有如世外桃源一般,在海外生活,當會更加安穩,又有何擔憂呢。”
“很好,桂王的想法很不錯。現在海外確是安寧,生活條件亦是相當不錯,桂王這番要求,我必立即稟明唐王,請他酎情安排。”莫長榮笑着回答。
隨後,他命人帶朱由榔一家人先下去休息,準備待朱由榔的頸部傷勢恢復後,便先安排他們回國,再由唐王李嘯,安排他們前去海外定居。
而在唐軍大舉入城後,在宰相錫真的引領下,迅速收編城中殘餘的四萬緬軍,接受官署、各大府庫與軍械庫,糧倉等要地。然後,又立即發佈安民告示,接管城中治安。由於唐軍行動迅速,軍紀嚴明秋毫無犯,阿瓦城中並無任何騷動,十分順利地平定了下來。
平定阿瓦後,莫長榮與曾英這兩部兵馬,未敢稍歇,令內山謬覺與錫真這兩部緬軍引爲前部,立刻引兵南下,橫掃整個緬南地區。
唐軍兵多勢衆,又有緬軍餘部助力,整個緬南地區基本沒遇到太大阻力,基本皆是一掃而定,整個緬甸,除了邊遠地區尚有零星反抗外,基本全部歸服唐軍治下。
而在唐軍基本平定緬甸之時,返回國中的桂王朱由榔一家人,亦被唐王李嘯安排前往澳洲定居,那李國泰亦跟隨前往。
而且,考慮到朱由榔現在已是身無非文,舉家生活十分艱難,李嘯另令人給他派送了銀元五千塊,算是給他的安家費用。李嘯這般安排,對這位命運多舛的明末藩王來說,實在是最爲雪中送炭的巨大幫助。
這位在真實歷史上最終死於非命的永曆皇帝,在這個李嘯穿越過來的時代裡,最終在澳洲的西澳省安穩定居。朱由榔用李嘯給的錢,買了一塊荒地,又僱了一批當地土著爲勞工,從此在這裡養牛爲生,平靜度日。
而緬甸既定,李嘯對於要如何治理當地,卻是感覺十分棘手。
因爲,緬甸與那些海外荒地不同,這裡的數百萬當地居民,基本皆有自已的語言與文字,生活習慣亦與中華內地大爲不同,要如何治理好他們,確是讓李嘯頗費腦筋。
李嘯最信任的兩個謀士陳子龍與姜曰廣,則分別向李嘯提出了兩個不同的建議。
陳子龍認爲,緬甸雖然降伏,但居民皆是化外之民,生活習慣與內地完全不同,又有完全不同的語言與文字,不若就如朝鮮一般,給他們重新扶持一個國王,成產受中華控制的附屬國,從此年年進貢,永衛西南。
而姜曰廣則認爲,緬甸得之不易,土地與礦產亦是易多,若就是這般拱手讓人,未必太過可惜。故他認爲,當將緬甸分而數塊,如雲南的土司一般,分別成立幾個互不統屬的土司部落,然後唐軍分兵控制,令其效忠中華,其土地與礦產開發,皆由中華派人安排,從而實現更強有力的管控。
只不過,對於這兩位親信贊畫的意見,李嘯皆不太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