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午後,沈蘊卿慵懶的起身,感覺身上汗噠噠難受的緊,便招呼人給自己進來沐浴。
紅醉邊給沈蘊卿擦身子,邊道:“殿下,您的皮膚可真是好看啊。”
“是嗎?”沈蘊卿低頭看了看自己臂膀,見雪白的如蓮藕一般,卻是腕白肌紅,細圓無節:“倒是比前段時間胖了些呢。”
“哪裡啊,這樣子正好。那時候您身體不好,瘦的也不是太好看。現在看來,再過一兩年,您肯定比那個瑩妃都要美麗呢。”
自小,沈蘊卿就因爲常年有病,身體瘦弱,連肌膚都跟着黯淡了好些。
上一世,雖然是五官貌美而標誌,在肌膚上到底是遜‘色’好多。
“貧嘴,那瑩妃可是絕世的美人兒呢。”
這個美人兒,從西齊被送到這裡來,不知道是什麼目的,父皇也真是被‘迷’得顛三倒四的樣子。
不過,那天見父皇似乎是刻意的在衆人面前吹捧瑩妃,如果不是真心的喜歡,那就是另有圖謀。
作爲皇帝這麼多年,明明知道自己過於寵愛某個‘女’人,便無異於將這個‘女’人放在炭火之上,蕭貴妃是這樣,瑩妃也是這樣。
父皇到底是什麼樣的打算呢?難道是爲了保護另外一個人?可是,宮中的‘女’人就這麼多,怎麼看也不像啊!
紅醉撇撇嘴:“那您還是絕世的公主呢。”
沈蘊卿一曬。
公主又如何,一個不慎還不是會落個悽慘的下場。
紅醉見她的神‘色’有異,慌忙道:“殿下,奴婢說錯了什麼嗎?”
“沒有,本宮只是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對了,好久沒有見沈煜了,今天他應該是上什麼課?”
“六殿下這會兒可能是在練騎‘射’呢。”紅醉想着每隔五天,皇子都上騎‘射’課的。
沈蘊卿點點頭,起身罩上細紗青子小衫,配着白素的點絳裙,一頭溼發輕輕的挽於腦後,鏡中的人兒有着出芙蓉的美‘豔’。
這一切不是沈蘊卿關心的重點。自從上次沈煜差點遭人暗算,她的心就一直不安生,想起今天是騎‘射’課,已經有了計較。
“收拾一下,我們去看看六殿下。”
沈蘊卿打散了頭髮,細細的用‘毛’巾裹住,不一會兒的功夫,秀髮已經半乾,抹上有着淡淡香氣的茉莉‘花’烏髮膏,用吸紙在一包,頓時香氣悠遠而髮質柔滑。
果然神清氣爽。
沈蘊卿看着太陽已經不是那麼的毒辣,便扶着紅醉的手,拿着搖扇,向着宮中的騎‘射’場而去。
騎‘射’場上,幾匹馬兒在不停的奔騰,只見沈煜與沈平盛在馬上顛簸着從後面的箭簍中快速的‘抽’出一隻,搭在弓上,邊放馬奔跑邊瞄準把心。
“嗖嗖”兩箭,一箭正中把心,一箭卻偏了位置。
到底還是學藝不‘精’啊,沈蘊卿低低的嘆口氣,目光落在騎‘射’場的另一端。
只見那端一人也是勁裝在身,背上的汗在烈日下已然溼透了衣衫,卻仍只管盯着沈煜與沈平盛兩個人。
目光炯炯之中,滿是嚴厲之‘色’。
那人感受到騎‘射’場的邊緣多了幾個人,等五皇子與六皇子‘射’完箭後,才轉移了目光,向這邊看來。
一清水佳人站在騎‘射’場旁的樹蔭下,一雙鳳眼不自覺的微微上跳,似乎很不滿意騎‘射’場中兩個少年的表現。
見寧熾望過來,沈蘊卿含笑點頭示意。
寧熾哪裡想到,三公主會突然對自己‘露’出如此的笑容,心中一緊,來不及反應便也跟着勾了一勾‘脣’角。
只是這樣的笑容多少有些僵硬,連他自己都覺得難受,只好尷尬的繼續看着場中兩匹馬兒急速的奔馳。
沈煜兩箭只中一箭,心中不舒暢的看着沈平盛又‘射’兩箭,無奈沈平盛也是剛剛恢復過來,力道差了許多,兩箭都偏了。
見五皇兄沒有自己‘射’的好,心中高興之時,看到皇姐站在騎‘射’場外,忙勒馬跑到跟前,翻身下來:“皇姐,這麼大熱的天氣,怎麼不在宮中好好休息啊?”
沈蘊卿早見弟弟那臉上的笑容,是從沈平盛沒有‘射’中開始的,便想要規勸一下他:“在宮中哪裡能見到你這樣的身手。”
“皇姐,我‘射’的不好。”沈煜畢竟是個孩子,聽見皇姐這樣誇讚自己,心中高興。不過礙於平時的禮教,還是謙虛的撓撓頭。
“知道就好,在皇姐看來,五皇弟的箭‘射’的可比你強太多了。”沈蘊卿故意道。
沈煜剛纔不過是謙虛,卻沒想到皇姐竟然真的是這樣想,不免有些不服氣:“怎麼可能,五皇兄兩箭都‘射’偏了呢。”
“你看你,心裡的想法一旦被別人說出來,就要急於反駁嗎?難道你就不問問我這樣說的原因?”沈蘊卿用手帕輕輕的擦拭着弟弟額頭的汗珠,臉上沒有任何的責備之‘色’。
“是。”沈煜一向聽姐姐的。
“五皇子身體剛剛好,他逞強不肯說,但一較量必要落於下風,你這時候勝利了也不是戰勝他的真實水平,何況,你也沒有百發百中,何必要這樣喜形於‘色’呢?”沈蘊卿的話輕柔的如習習涼風,散去了沈煜心頭的那份炎熱。
沈平盛與寧熾一起從那邊過來。
寧熾沒有聽見沈蘊卿對六皇子說了些什麼,只見他目光略有愧疚之意,全沒有剛纔的那種小孩子的竊喜。
果然,這個三公主教導六皇子很有方法。
“在下寧熾見過三公主。”寧熾微微躬身,施禮。
沈蘊卿含笑道:“寧師傅多禮了,您是他們兩個的師傅,也是本宮應該尊敬的師傅。”
“不敢。”
寧熾剛剛二十出頭,因爲武功、騎‘射’都非常的好,皇上便欽點了他指導兩個兒子的功夫。
沈蘊卿對他的印象很是不錯,笑着道:“五皇弟、六皇弟,你們去練騎‘射’吧,我有話和你們的師傅說。”
“是。”
“公主有何吩咐?”寧熾躬身問道。
沈蘊卿的腳步往前邁着:“我們走走吧。”
騎‘射’場本就特別的大,沈蘊卿想起上次是寧熾提醒沈煜關於互市的事情,緩緩的開口:“上次多謝寧師傅。”
寧熾一愣,疑‘惑’的望着這個比自己小了好幾歲的三公主:“公主說的在下不明白。”
“寧師傅,怎麼不記得西齊的事情了呢?”
寧熾臉上一僵,旋即想起互市的事情來:“那是六皇子聰慧,才能替皇上解憂。”
“是你這位師傅教育的好,才讓煜兒得了父皇的賞識。”沈蘊卿知道寧熾的父親曾經是一名武將,跟在蕭貴妃的哥哥蕭天庭手下。
後來在一次戰役中,因爲不聽主將的調遣,被斬首示衆,只留下這個兒子。
皇帝感念他是名老將,又聽說寧熾武功不錯,正好老五和老六找騎‘射’師傅,就讓他來教教基本的拳腳功夫。
上一世,寧熾對蕭天庭懷恨在心,可惜最後沒有扳到蕭天庭卻自己喪了‘性’命。
不過這一世,他這樣對政治敏感又有一身功夫的年輕兒郎,正是沈蘊卿所需要的。
寧熾高大的身軀跟在沈蘊卿的身後,臉‘色’看不出喜怒:“三公主,您言重了。我一個騎‘射’師傅哪裡懂什麼兩國邦‘交’。”
見他的戒心有些重,沈蘊卿也不着急:“不知煜兒可否講過他前些時候,險些遇害的事?”
“什麼?”寧熾顯然是第一次聽說:“險些遇害?”
“是。幸虧當時有幾個‘侍’衛路過,否者還真是禍福難料。再說,五皇弟前幾天也差點中毒身亡。”沈蘊卿輕輕的喘口氣,真誠的望着眼前這位俊朗的少年。
寧熾細細的琢磨着這個看似少‘女’一般天真的三公主,五皇子的事情他知道,但原來六皇子也遭到過暗算嗎?
可是,三公主告訴自己這些是爲了什麼呢?把自己當成了她的人嗎?
寧熾微微凝神,眼眸從她的臉上滑過,只見對面美麗少‘女’的鳳眸中,沒有任何的算計與‘陰’謀,只是一種黑到至純的清澈。
心中一顫,慌忙收住眼神。這代表什麼?
沈蘊卿見他似乎有些猶豫,便接着道:“本宮今天來,只是想請寧師傅幫個忙。”
“三公主請講。”
沈蘊卿在賭,這個寧熾揹着血海深仇,必要投靠一個與蕭貴妃對立的人。
沈蘊卿看着太陽漸漸的西沉,整個大地呈現出暑熱後的‘陰’涼,笑的溫婉而動人:“讓五弟與六弟,學你最好的武藝。”
寧熾低頭看着眼前的小公主,嘴角的笑有些僵硬,剛要開口說些什麼,被沈蘊卿揮手打斷:“這個忙,寧師傅可以幫也可以不幫。但是,對平盛和煜兒卻是‘性’命攸關的大事。如果寧師傅不答應,就當我今天沒有來過。但千萬不要和我說,您已經盡了全力在教。”
沉默,久久的沉默。
寧熾不明白這個小姑娘怎麼會有如此的慧眼,發現他身懷絕技呢?
他的這身武藝可是從來不外‘露’的,就是貼身的小童都不知道。
寧熾知她是個聰明人,自己在聰明人的面前,能說什麼呢?六皇子是皇后娘娘的兒子,又有這麼個聰明的姐姐,在後面幫助他,以後的事情雖然未知,但他願意相信,只要經過他的努力,到了一定的地位,手握一定的權力,就可以替父報仇了。
“殿下,烏鵲南飛,繞樹三匝,當有樹可依。”寧熾抱拳躬身。
夕陽下,寧熾的身影堅定而‘挺’拔,如一顆青松,在夏熱酷暑中依然翠綠而茂盛,讓人看了便心生涼意。
沈蘊卿的笑,淡雅而真實:“有寧師傅在,我放心。五弟與六弟必有成大器的那一日。”
“多謝三公主的信任。”
話說得明白,寧熾望着眼前這個身量纔開始剛剛發育的‘女’孩子,突然有了一種與比自己大好多的人在聊天的感覺,自己的一舉一動好似都逃不過這個小‘女’孩明亮而透徹的眼睛。
在她的面前,他不是一個大人,不是一個年長之人,而她卻仿若一個指引道路的引者,給他最好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