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氏扶着丫頭的手,急急的走過了迴廊,才緩緩的停下腳步,在一處避風的地方做了下來,臉色有點奇怪的望着遠方。
小丫頭是懂得她的心思,低低的道:“夫人,三公主是個什麼意思啊?”
孫夫人兩隻手擰着帕子,目光微凝:“擺明要幫我啊。”
“好好的,咱們與她又沒有恩德,爲什麼要幫助我們呢?”
“是啊?爲什麼啊?我們充其量是個侯府,還是個不得寵愛的侯府。不過,上次方景惟去了苑馬寺,聽說是因爲與什麼公主有關係,難道,是這個小子得罪了公主不成?”孫氏的帕子攪得越發的緊,連在這九月的天氣中,出了一身的汗都不自知。
丫頭驚的長大了嘴:“那夫人?這可如何是好啊?”
“他不好,我纔好。這對母子欺壓了我這麼多年,也有今天的這一日嗎?公主說的對,侯府沒有正經的兒子是可以過繼的。他一個庶子是怎麼都攔不住的,不行,不是還有公主嗎?她可是當今皇后的親女兒。”
孫夫人越想越覺得靠譜,如果讓方景惟繼承了侯爺的位置,她可就真的沒有葬身之地了。
更何況現在侯爺的情況這樣的不好,聽了那狐媚妾侍的話,擡個平妻。侯爺萬一哪天去了,她可就真真的什麼都沒有了,她的後半生也只有受苦的份了。
當年她不是沒有鬥過,也不是沒有想過過繼孩子的事情。只因爲那對母子很得侯爺的寵愛,而她沒有什麼家世與本錢,只得罷了。
現在不同,有了公主做親戚,有了這樣的後臺,她還不能將那對母子給拿下就是個笑話。
反正不爭也是悲慘,爭了還有一份希望,爲什麼就不去試試呢。
想到這裡,孫氏再也坐不住,扶着丫頭的手,平息了一下心情,腦子就緩緩的轉起來,不管怎麼樣公主是不好直接派人去的。
既然她準備與那對母子鬥,不管公主是要借她的手讓方景惟母子消失,還是另有打算。
她現在最大的敵人就是方景惟母子了,不管怎麼樣公主給她留了思考的空間,她也該拿出些誠意來。
至於誠意就是要到皇后那裡求個太醫,以示對公主伸出的橄欖枝,表示附和纔好。
孫夫人是越想越覺得希望很大,感覺這秋天真是名副其實的秋高氣爽啊。
“走,回宴會上去。”孫夫人臉上止不住的蕩起絲絲的笑意。
這邊紅醉看着孫夫人走遠,道:“公主,您看孫夫人會答應嗎?”
沈蘊卿玩着手中的葉子,細細的看着上面的脈絡阡陌,如人掌心中的紋路,清晰異常:“話以說完,做不做要看她自己的決定。如果她答應了,自然會去找母后的。只是,性格使然,她又被人壓迫了這麼些年,怎麼能不想着反抗呢?如果她不答應,那麼,就只能說,她真的是一個菩薩。可惜,菩薩只在天上,而不再人間。”
低低的一聲笑,上一世,慶安侯要在明年才過世。
這一世,過早揭發出方景惟的真實身份後波及不到蕭貴嬪與沈曦洛,過晚自然更不行,現在可剛剛好啊。
紅醉在這一年中,跟着自己的主子也學到了不少東西,此刻,她似乎懂了的點點頭:“是啊,菩薩只在天上。”
下午的宴會根據安排,是隻留一桌子吃食,誰想吃去就拿一些,不想吃的就各自三三兩兩的散落在景山園中,欣賞美景。
陳桐文自從在宴會上與沈蘊卿混熟,就總是跟着她身後。沈蘊卿也喜歡她的那份天真,很願意與她多說些話。
連皇后娘娘都說:“這皇宮中的公主總是太老氣,沒有桐文活潑有孩子氣。”
沈蘊卿笑道:“這可難爲我們了,活潑了說我們不夠穩重,穩重了又說我們老氣橫秋的。”
旁邊的嬪妃打趣道:“三公主在皇后面前就是個孩子,一出去,那可是真有公主的風範。讓人看了就喜歡。”
幾個人正說着話,聽到門口有人稟告:“慶安侯侯夫人孫氏求見皇后娘娘。”
皇后一愣,讓人請進來。沈蘊卿早聽到稟告,站在皇后身邊會心的一笑,擡頭見孫氏正走進來,行禮。
皇后命人扶起來,賜了座。孫氏謝過才挨着椅子,慢慢的坐下。
皇后開頭笑道:“夫人怎麼沒去逛園子啊?”
“回皇后娘娘,臣婦以前逛過幾次,景緻是好的很。只是心裡記掛着事情,纔來向皇后娘娘討個恩典。”
“哦,何事啊?”皇后端坐鳳儀,輕輕的一問。
孫氏也不是那拘束之人,上前跪下道:“侯爺從入秋以來,身子漸漸的沉重,看了多少大夫也不見好。早就聽說四公主身子也不大好,不知用了哪位太醫,今天見了果然是大好了,想着娘娘慈悲心腸,想請個太醫去家裡瞧瞧,也能斷個症候,臣婦感恩皇后娘娘的大德。”
皇后前段時間也聽說慶安侯身子不好,甚至有一度上摺子要定下侯世子。這樣的事情,雖然是朝堂上的事,皇上也偶爾提及到的。
這樣,皇后自然就不感到驚訝,勸慰道:“天冷了,侯爺的病情自然有反覆,既然你擔心,回頭讓個太醫去好好的給瞧一瞧。看好了,也是一件救命的事情。”
轉而對着旁邊的內侍吩咐道:“回宮後就讓給昭陽看病的張太醫去瞧瞧侯爺吧。具體的情況,等看了後,回來和本宮也說說。”
“謝皇后娘娘。”孫氏磕頭謝恩。
皇后娘娘道:“起來吧,你既然家裡有病人,就早早的回去。回宮裡,本宮會差人去看的,你放心就好。”
孫氏聽如此說,便點頭辭了出去,家去了。
送走了孫氏,皇后見旁邊的陳桐文一臉急切的樣子笑道:“昭陽,陪着陳小姐出去逛逛園子吧,她第一次來,還沒有好好的看看呢。”
“是,兒臣告退。”沈蘊卿也拉着陳桐文退了出來。
兩個人出了集芳園,擡頭見一碧如洗的天空下,遠山含翠,碧湖盪漾,亭臺樓閣掩映其中,紅牆綠瓦鮮豔明目,一帶香緹柳樹搖曳,真是秋日勝景似春天。
陳桐文見如此好景,沿着紫香緹,一路的跳躍:“早就聽說景山園漂亮,原來真的這樣的美啊,不知道春天會是什麼樣子。”
“這裡四季有不同的美,春的明媚、夏的豔麗、秋的渲染、冬的靜謐,到時候,我天天請你來,有你瞧夠的時候。”沈蘊卿笑。
“真的,真的嗎?那太好了,我一定天天來,就是住在這裡都不嫌的。”陳桐文一路的跑着。
“桐文,我告訴你個好地方,你爬到那邊的亭子上,往下瞧,大半個景園都收入眼底,美的很。”沈蘊卿遙遙一指不遠處的一處高亭。
陳桐文點點頭:“好,一起來嗎?”
“我沒有你那樣的好身體,只坐在這裡等你。”
陳桐文知道沈蘊卿的身體不是太好,也不勉強,獨自與丫頭兩個人往上而去。
沈蘊卿瞅了個時機,對身後的紅醉道:“你先回宮,找到張太醫,就說我說的。讓他好好的給慶安侯瞧瞧,特別是慶安侯的藥裡。”
紅醉一怔:“您是怕方公子他們早動手嗎?”
“不僅僅這一點,還有其他的。你只管告訴張太醫讓他細細的查就對了。”沈蘊卿就着紫影鋪在廊上的帕子坐下:“去吧,一會兒母后就派人去了,回頭,你就不用過來了。”
紅醉點頭,辭別沈蘊卿,往太醫院而去。
打發走了紅醉,陳桐文已經站在亭子上,揮舞着手絹吆喝:“公主姐姐,這上面的景色好美啊。”
沈蘊卿看着她歡快的身子,在亭子上搖晃,輕輕的抿嘴一笑。
陳桐文賞完了景,一溜煙的小跑下來,拉着沈蘊卿的胳膊道:“公主姐姐,那邊,那邊有大片的桂花,我們去看好不好?”
沈蘊卿神秘一笑:“看多沒意思,跟我來,保證有個好去處。”
兩個人跟着宮女丫鬟繞過紫香堤,穿過九曲迴廊,繞過起雲臺,穿花度柳的來到了一處地勢低窪的亭子中。
陳桐文見着亭子周圍無什麼景色,仰頭卻見這亭子上着了蘇氏彩畫,雕樑畫棟的甚是美麗,心中納悶:“公主姐姐,這亭子有什麼好看的?”
沈蘊卿靜靜的站在亭子中,與陳桐文一起仰頭看畫,聽到她的疑問,一笑:“你去瞧瞧匾額去。”
陳桐文幾步又竄到亭外,歪着頭念:“遠香亭,很普通的名字啊,不過,怎麼是遠香呢?”
“來。”沈蘊卿伸手招呼她道:“你這樣跑跑跳跳的自然不能領略其中的意境了。”說着拉着她的手,做在亭內:“你可安安靜靜的一會兒可好?”
陳桐文乖巧,順着她的手,挨着沈蘊卿坐下。
見沈蘊卿伸出芊芊玉指,搖搖一動:“瞧,後邊是景山,前面是玉葉湖。左邊是起雲臺,右邊是靜性齋,這裡的風景可獨好啊。”
陳桐文轉着眼睛,嘟着嘴道:“公主姐姐覺得好嗎?我怎麼覺得除了地勢好外,就是個偏僻的所在。”
“偏僻才人少,人少纔有好景緻啊。”沈蘊卿一句話未了,坐在她旁邊的陳桐文就嗅着鼻子的四處亂聞。
“公主姐姐,你什麼時候薰的這樣的好香啊,剛纔我怎麼就沒有聞到呢?真好聞,像是桂花的香氣。”
紫影在後面掩嘴而笑:“公主可從來不薰香的,除了特別的場合帶這香包外,基本是不用什麼香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