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年眼帶溫柔, 手上微微施力,讓她靠得更近,他把吻更加深刻炙熱, 還小心翼翼地避開, 以免咬傷她。
若水可以感受到他今天晚上的格外不同, 睜着迷糊的眼睛, 企圖掙開來好好看清楚他, 然而韶年並不打算就此放過她,把手上的石子都丟掉,而且不知道什麼時候十指穿梭在她髮絲間, 彷彿是戀人之間的愛撫、憐惜、感受。
韶年明明白白是一個個喜歡爲所欲爲的人,他也許偶爾會用溫柔的眼光看人, 但他絕對不懂得體貼。
這份突如其來的微妙情愫, 很定是難以消化的, 但若水並不是那麼扭捏的姑娘,她暗中將手在衣襟上蹭乾淨, 回抱他的臉頰。
她不長不短的眼睫像是銀白色的蝶翅,輕輕扇動着,越靠越近。
他攪亂了她的思緒,她也絕對不肯就這樣認栽,不僅生澀地迴應, 還長驅直入去搗鼓他的。
他一滯, 然後忽然帶着懲罰性在她脣上頑劣地咬了一口。
若水吃痛, 低聲嗚咽了一下, 銀光中可見韶年的眼眸動人心魄, 偶爾還有激情閃過,他漸漸收緊長臂將她團團圍住。
她感受着這份暖意, 然後靈魂慢慢出竅,跟着他的引導,一起握手暢遊在天際。
樹葉的沙沙聲中,不知道過了多久,韶年終於一臉怡然地放開她,抱着手,好笑地望着她臉頰通紅,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氣。
“你,你……還沒說我是誰?”
她忽然想起這個至關重要的問題,萬一,她方纔那麼好的技術都被他以爲是祥玉,她豈不是白忙活一場?
韶年手指摩挲在她脣上。
“師叔,你要逃的話,就帶我一起下山吧?”
他再擡頭看着若水,瑪瑙般的眼睛裡似充斥着異樣的光,若水略帶幽怨的神情一滯,他笑了笑,居然點頭了。
遠遠的對面火把幢幢,人聲鼎沸,而且都是朝這邊來的。
若水臉色一白,道:“是御愁宮的人,快走。”
韶年縱身,帶她下樹。身後的人越來越近,他們憑着對絳雲山的熟悉,尋找出路,絳雲山四周,有兩面環水,一面是懸崖峭壁,剩下一面是直通山下那個小鎮的。但這條路一定被衆多人把守着。
倘若韶年被御愁宮的人帶走,他們恐怕要爲那隻害死人不償命的蠱蟲而扒開他的血肉之軀,抽乾他的血,好讓蠱蟲出來。
若水不能冒這個風險,他們唯有水路可走,她拉了拉韶年的袖口,帶他往西面的方向:“師叔,我們走這邊吧。”
韶年點頭一笑。
他好像在贊她顧慮周全,又好像只是沒有選擇,無奈地一笑。
那一面峭壁的岔路上,居然也有火把亮堂堂地照着。
若水心裡一驚,暗自慶幸沒有想過去走那條路,不然不是掉下山就是被御愁宮的人整死,一樣都不好受。
鳥蟲的名叫愈加清晰,看來已經接近崖壁邊了。
這處下面是千丈的瀑布。
好在崖頂距離水潭應該不算很遠,即便是跳下去也不會死的吧。
韶年取來長長的樹藤捆在自己身上,然後又給她繫了一圈。反覆拉了拉,千年古藤還算牢固,也很有擴張力,不至於沒有一點韌性。
一切準備就緒,正要一點點往下爬的時候,突然一股迫人的壓力震得韶年抓着繩子的手一顫,差點鬆開。
從四處突然冒出很多人來,都是矇頭遮面手舉火的人。
驟然亮起來,眼睛不能及時適應,若水眯眼一看,驚惶道:“又是你們御愁宮!”
韶年皺了皺眉。
不一會,於傾就趕到了。
他一走到,右手就打開隨身繫着的木盒子,一股刺激的味道撲鼻而來,對於常人而言,也只是稍嫌難聞罷了,但對於韶年來說,他體內的蠱蟲一激動起來,他就會從血脈中擴張出各種壓迫力,噬心蝕骨的痛。
果不其然,若水擔憂地看見韶年身體在一瞬繃直,手腳微微顫抖,若不是他預先在腰上幫了一圈古藤,恐怕早就也抓不住掉下去了。
“師叔,你還好嗎,沒事吧?”
若水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底下是潺潺的瀑布流水,頂上是卑鄙的於傾。他們幾乎無路可選。
於傾道:“你們束手就擒吧,不然就這麼掉下去即便是做一對亡魂鴛鴦也不見得有什麼好的。”
他這麼一說,韶年渾身一震。
若水也微微愣了下。
她對韶年的愛慕幾乎沒有遮掩過,但是韶年,他……
什麼時候了,她在想什麼呢,這是亂了輩分的事情,且不說掌門和各位長老會不會答應,誰不知道韶年和祥玉是一對青梅竹馬、金童玉女?
若水搖了搖頭,隨即才反應過來,他定是故意想亂了他們的方寸,才故意說這些話來刺激他們。
於傾這個人太厲害。
總是在瞬間就在出手之前用武力之外的東西來擊潰對手。
若是不想栽了他的道,除非,一,不被他知道弱點;二,對他的話完全不在乎。
可是以上兩點,絕不是常人就能做得到的。
若水咬了咬牙,抓住韶年的古藤:“你這個卑鄙小人,根本不是正人君子!有本事不要用蠱蟲就跟我師叔對打!”
於傾笑了笑:“有何不可?”
他笑得那麼自信,若水剛纔的囂張氣焰頓時癟了一半。
其實她那麼說,也只是因爲看見韶年痛得頹力了,這樣下去,還沒有脫離於傾的鉗制,他和韶年大概也會因爲體力不支而墜落山崖。
思來想去唯有這麼一計,就算都是死,也要掙扎一下。
於傾對身後的遮面女一個眼神示意,那女子就走過來,把韶年和若水拖上來。
這女子看上去腰肢柔軟,不盈一握,怎奈拉起韶年和若水兩個人來絲毫不費力,幾乎一口氣就將他們拉到地上,又慢步走回原位,連番動作下,在於傾身後連個粗氣也沒有喘。
若水心下大駭。
御愁宮當真是能人無數啊,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婢女就有如此深厚的功力,那於傾的武功豈不是更難下定論?
她不由,擔心地朝韶年投去擔憂的一眼。
於傾已經將蠱蟲的木盒蓋上,韶年的蝕骨之痛大概已經漸漸緩去,感受到若水的擔憂,握了握她的手,回了一個淡然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