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不去想御愁宮宮主幽姬爲什麼會那麼輕易地答應她所提的兩個條件, 但只要滿足了那兩件事,若水也不覺得還有什麼未達成的夙願。
她本來就是在別人的店裡幫忙照看,或者做一些簡單的活, 平生最大的心願由原來能安定下來變成了韶年能解毒, 如今韶年的毒也解得差不多了, 她頓時一身輕鬆。
商南帶着她和幽姬前往韶年跟桑朝比試的地方。
石洞裡有近路, 他們走了一段時間後若水隱約聽見有刀劍相碰的撞擊聲, 刺入她耳膜,擾得她心底發亂。
商南迴頭指了指前面道:“稟宮主,就是這了。”
幽姬微微點頭, 卻不見有動作。
若水催道:“宮主不是要出手攔住他們嗎?”
“先看看情況。”
“不能等了!”她才說完,那邊的陣式像是卯足了勁要廝殺一般。桑朝臂上中了一劍, 臉上瞬間扭曲的表情看了真叫人心痛。
“沒用, 真沒用的東西。”幽姬冷冷哼道。
這話似乎有千里傳音之效, 桑朝也聽到了,耳朵噔的變紅, 若水從來沒見過他這副模樣,好像天生嗜血殺戮無數的惡人,揮起長槍就往韶年身前戳去。
若水不知道原來桑朝把之前的使劍的功夫都拋棄了,他此時不願意用半點絳雲山的武功,但他更不希望輸。
桑朝是若水玩的最熟的伴, 雖然想想不過一年出頭的時間, 但跟他之間的來往深刻好似四五年了一樣。
然而此時, 桑朝沒有血性一般, 像是突然變了一個人, 武功也用得更加狠絕的,招式犀利, 手段毒辣。
若水揪着衣角,手上細汗涔涔,反覆擦着,時不時替韶年擔憂。
好在韶年的武功出神入畫,普天之下還真難逢對手。他的輕功尤其卓越,即便是長槍如雨,他依然收發自如,叫桑朝奈何不得。
若水拉了拉商南:“大哥,依你看,哪個更有可能贏了?”
“這樣比下去,一定是桑朝險勝。”商南想了許久,沉聲估計道。
“爲什麼?明明我師叔武藝更勝一籌。”
“你若是真的這樣想還會來問我嗎?”商南嘆道,“韶兄根本沒有出重手,桑朝處處狠招,時間一長,韶兄一定會支持不了。”
若水大失所望,倒不是她只希望韶年能勝,而是她知道桑朝勝券在握,現在的他又性格好鬥,恐怕一定要拼殺個你死我活的纔會罷休。
她轉而對幽姬道:“求你快出手攔住他們吧,別再比下去了。”
但見幽姬略帶不滿地眉頭一皺。
在谷底看的時候覺得幽姬是風華絕代,然而陽光下細細一打量方纔發現她眼角有細微的皺紋,雖然不是很清楚,但足以將她從江湖第一拉下到十以後。
若水想着一時竟望着她愣了愣,身上發寒,尤其是脖頸處毛骨悚然。冷不防,見着幽姬猛然盯住她,嘴角陰森森往上一翹,若水不及躲避,她一個巴掌就扇了過來:“看什麼,不許你這麼盯着看!你惹我不高興,我要把期限再加一年!”
她一定是知道自己有長皺紋,所以,所以纔對別人的注視特別在意。
若水臉上是火辣辣的疼,就算當初拿秋徊劍刺自己也不曾這麼深刻到心裡。
不過她不覺得委屈,畢竟女人都是相互瞭解的,她倒也真心的覺得跟自己做錯事甘願受罰的樣子。
商南急忙拽過她,護在身後,對幽姬又是鞠躬行禮領罪又是一番好話哄得她重新展笑顏。
可是場上,桑朝和韶年卻都因此而分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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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年丟開劍,陽光下,他眯了眯眼道:“御愁宮的人真是不知好歹,怎麼一點也懂待客之道?”
若水抿脣道:“師叔,她是御愁宮主幽姬。”
韶年這才扭頭打量起幽姬。
這個女人確實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氣勢。韶年拱手笑了笑:“見過御愁宮主。我與若水正巧經過,商南與我等算是舊識,這就順道來御愁宮小住兩日,多有不便打擾了。”
幽姬點了點頭。
她這樣什麼都沒說,倒叫人捉摸不透她在想些什麼。
韶年拉起若水:“我們這就告辭了。”
“等等!”幽姬瞬間就擋在他們面前,笑道,“這位姑娘是我的人,你可以走,但是她必須留下。”
“宮主這是什麼話?這是我世上唯一的親人。”韶年不悅地蹙了蹙眉。
幽姬冷冷笑道:“若水姑娘已經答應在我身邊爲婢兩年,並且任我差使。”
韶年一怔,低頭問若水:“是這樣嗎?爲什麼?”
若水感覺眼眶瞬間就紅了,吸了吸鼻子道:“我想她阻止你們比武。”
“笨,你要阻止我們比武的辦法有很多種,爲什麼偏偏選一種對你自己最苛刻的?”韶年的樣子看上去像是諄諄善誘的長輩,說話的語氣也怪和氣的,竟然完全沒有責怪的意思,
他這麼好好說話的時候很少,此刻使得若水更加受不了。
幽姬笑着道:“這樣吧,你要是跟桑朝比試完,我就免去這姑娘一年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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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件真誘人,韶年立馬就點頭答應了。若水拉住他:“不要啊,反正要做,多一年兩年的我都無所謂的。”
韶年撇嘴道:“那能一樣嗎,欺負你那就是欺負我頭上了,你無所謂,我可是有所謂的。”
但看他這時候講的跟真的一樣,眼睛一眨不眨,若水便無話可說落。
韶年走至場中,正要去拔劍,那邊桑朝已經挺槍過來,瞬間,槍頭連着紅纓狠狠刺進韶年背上。
幽姬大笑:“好!”
話音未落,韶年反手一劍也正中桑朝的心口。
這便算是兩人都進了一步,沒有誰更佔上風。
幽姬淡淡訴說着,他們的平局,彷彿並不在乎誰人受傷,只關心生死結局。
韶年哼道:“怎麼會平局呢,我再刺進一寸,你就沒命了。”
桑朝故作惋惜地笑:“我服過本門的療傷大補丸,心早就被藥物噬去一半,你所指的這一半正好我沒有心呢。”御愁宮向來沒有單獨能夠解毒的藥物,尤其當初桑朝從山崖墜落,五臟六腑恐怕也早就不成形了。
可他說的好像很得意,若水真忍不住想上去抽他一耳光,叫他清醒過來。
一個人沒有心,卻還能笑的那麼開心。
韶年收了劍,正色道:“
你怎麼不早說?絳雲山那麼多藥材,你非要吃御愁宮的蠱來續命嗎!”
“我只知道絳雲山有你沒有我。來吧,你還沒有贏我呢!”桑朝一雙漆黑色的瞳孔裡綻放着相當亢奮的光采,好似韶年已經被縛住雙手雙腳,只等着他來大卸八塊。
若水這回連叫停的聲音都喊不出來眼睜睜地看着而心底乾着急。
桑朝和韶年又比了幾百個回合,竟然都沒有一點決出勝負的意思。
場中不知道何時開始漸漸多出酴糜花香的味道。
若水感到力不從心,眼前他們比武的身影越來越模糊,她努力想睜開眼卻做不到,很快就栽頭倒了下去。
而等她再度醒來的時候,身在那個酷似絳雲山臥房的屋子裡,隔壁應該就是桑朝的房間了。
看起來一切都很平常,不像是韶年比試輸了的樣子。她頓時有些遺憾,沒能見到韶年和桑朝比試完。
想到那時候聞到的奇怪香味,又覺得不妥,急着身子要下地去看看。
纔剛落地呢,房門拉開,桑朝一臉璀璨笑容地出現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