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 春風涼習習。
商南和一干屬下在山神廟坐等人來。
“二公子,你不如先去做宮主交代的大事,韶年那個龜孫子興許聽說你的威名, 不敢來了。”領頭的黑衣人擡高斗笠, 小聲獻計。
商南揮了揮手, 笑道:“什麼都沒有跟他比武這件事來得重要。而且, 據我所知的韶年, 不是那樣的人,我們只需要靜靜等着,他一定會來的。”
黑衣人不無擔心道:“可是公子爺, 萬一……我們無法向宮主交代啊。”
“你怕我會輸給他?”商南眉頭一簇,語氣嚴肅起來, “沒有完成宮主交代的事情, 你們無臉回去嗎?”
“不是不是, 我們怎麼可能那麼想。小的只是怕一個萬一,我們來不及做那件事的話……”
“不會的。”商南胸有成竹, 信心滿滿地拍了拍胸脯,“再等三日,倘若他再不來,我就親自去絳雲山拜會……大哥的爛攤子,我正好可去收拾了乾淨。”
“是。屬下遵命。”黑衣人撓頭想了想, 也是無話可說。
窸窸窣窣, 是草林間發出的聲音。
衆黑衣人都拔出刀劍, 亮起兵器。商南拔起的腳一滯, 轉過身來, 卻見灌木叢被一撥,出來一個大約十五六歲的小丫頭。大概是風吹日曬欠缺平常姑娘家的養顏, 她看上去當真是又黑又瘦,尤其一雙眼睛純真無邪地掃視過來,將整個人顯得分外嬌小。
商南愣了一愣,大概覺得這個姑娘看上去有些眼熟罷。
他本以爲是韶年或者別的仇家或者比試者,卻萬萬沒有想到會冒出一個姑娘來。
若水衝衆人看了一看,低下頭去想了片刻,又擡頭將他們上上下下全都看了一遍,卻不發一言。
她只是這樣簡簡單單地望着,也沒有下一步動作。
商南撫着下巴,眼珠子轉了轉,走上兩步抱拳道:“姑娘是何人?”
他的四周明明散發着寒冽的氣質,而眉目含笑地對她如此溫雅有禮,實在不能看出他是想要拒人於千里之外呢還是有心與你結交。
若水沒有江湖經驗,想了想決定直接道來。她也一步步學着商南的樣子,抱拳笑道:“二公子,你好,請問你真的是御愁宮的二公子嗎?”
“不錯。”商南並不因爲她的反問而有一絲不爽,眉宇間依然柔和,散發着一種咄咄逼人的英氣:“姑娘竟然知道在下?”
“那就對了,我要找的就是你——”
一個“你”字還未說出口,秋徊劍忽然鋒芒一閃,直直地朝商南劈過去。
她早有心理準備,一旦他點頭了,就像是九曲十八彎的流水從上而下,順應自然地啓動她刺殺的機關。
“姑娘!”商南眉頭爲皺,他的袖口窄小而下襟偏大,秋徊劍的劍氣何等厲害,只是她這樣的內力就催出能斬斷他袍子的強勁劍氣來。
“嘶——”的一道口子拉開。
商南看了看衣襟又看了看她手中的秋徊劍,眼底閃過一絲不可置信。
“小姑娘,你有這樣的能耐,不容易啊。”他偏身一閃,微微笑道,“敢問姑娘師承何派?”
見他如此容易就避過一劫,若水心下大慌,然而口中不饒人:“你死之前我再告訴你!”
她的劍招看着雲波詭異,因爲都是由大長老畢生的武學相互演化而來,但實則對她這樣的內力而言,很多都只是空有架勢,只是能唬住一般人。
商南今年二十稍欠,也算是一心潛伏在武學上,武學造詣不一般。
若水這般空架勢在他眼中根本就是花拳繡腿,幾乎都不需要用五成的功力。
商南笑道:“姑娘好硬的口氣,想來是出自名門正派。看你的招式好像是源自絳雲派的,只爲何又不完全一樣,而竟能篡改得如此完美和諧?”
“是我師父所創。”講到師父,若水出手更狠了。
耳邊好似有人在說,“若水,你是姑娘家,出手更要將就快準狠,但不要用蠻勁,因爲你根本沒有多少蠻力……”
商南飛身上樹,抱着胳膊在上面俯看她笑:“哦?你師父是哪位高人?”
“我師父就是我師父,他不姓高!”
不能將就蠻力。
師父啊,她該怎麼做?要出什麼招?沒有了你的指教,根本就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若水此時一心想着復仇,想着毀了御愁宮,根本就沒有辦法冷靜應對,在商南面前,不,是在御愁宮的人面前,她已經根本沒有理智可言。
她上下揮劍亂斬,只是在發泄、耗費體力,也不能近商南身子多半步。
商南忽然站在她背後,從後面按住她的劍柄,傲然笑道:“姑娘,你滿頭大汗,耗費了不少真氣體力了吧,你難道不需要休息嗎?”
“不用你假好心!”
“咦,我不是假好心,我是真狠心。”商南順手施力按在她肩上,想點癢穴制服她。
若水拼命扭動着身子反抗,豈料被他把上衣的領子扯開,一片嬌嫩的肌膚露在潮溼半冷的空氣裡,驚得她噔的醒覺。
“啊,你這個卑鄙小人竟然對我耍流氓,快放開我!”她容顏大變。
商南笑:“放開你可以啊,但你可不許再亂砍人了。”
若水睜着腥紅的眼睛:“誰告訴你我是亂砍,我是要報仇!”
“報仇?報誰的仇?”商南指節摩挲着下巴,忖道。
“哼,你們御愁宮的人手下死的冤魂太多了罷,都記不清楚了。你們害死我師父,滅師之仇不共戴天,我不會輕易認輸的。”
“你師父,教你武功的人?創下這門功夫的人?”
“廢話,不是我師父,難道還是你教的嘛!”若水沒好氣地答。
黑衣人揚劍威逼道:“臭丫頭,不可對公子爺無禮!”
若水個性偏硬,黑衣人這樣威逼,她越是不服氣,何況商南也是一臉看好戲的表情,手上並沒用多大的力:“哼——他是你們的公子爺,對我來說,就是殺我師父的同夥!”
“你!”黑衣人怒喝,掌上生風,眼看就要拍在若水腦門上。
商南揮袖替她擋去,嘴角吟吟帶笑:“別,對一個小姑娘動粗,你也不怕世人恥笑?”
黑衣人道:“可是,公子爺,這臭丫頭嘴硬得厲害,我看……”
“誒,別忙,讓我來。”
商南的眼神預示着接下來沒有什麼好事,至少若水是這麼想的。
他手上輕柔地把她的衣服拉上。
他的動作很慢,驚起若水一身的雞皮疙瘩,微微顫抖。
她有些慌了:“你放開我,有本事單打獨鬥,你這麼多人幫着你,不成江湖規矩的!”
“你還要跟我打?”商南笑抽了一口氣,故意將手指撫上她的臉頰,“好呀,萬一你體力不支倒在地上了,豈不是容得我胡作非爲?”
“你,你不知羞恥,想的盡是卑鄙下流骯髒齷齪的事情!”
“姑娘,我發現你真的口舌伶俐,很能講髒話。”商南鬆開她,負手背對着她,發出爽朗的笑聲,“令在下無法不服啊。”
終於掙脫出商南的鉗制,若水豈能忘掉剛纔的一番羞辱,腳下一踢把地上的秋徊劍拾起來,商南的背部整個就在她眼前,縱然黑衣人有所察覺,一掌拍至,她仍是不顧一切拔出劍鞘,奮起刺向商南的心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