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宮外府邸。
內院深處某處屋頂,一位身着玄服,神情落寞的人坐在上面,身影消瘦。
這個人便是女扮男裝,被認爲是布衣男寵的傅千瀧。
對於所有人都隱瞞她布衣娶妻拿藥救治她這件事,傅千瀧既憤怒,又壓抑。她知道大家的出發點都是爲她好,卻還是忍不住心裡耿耿於懷。
一陣清風拂過屋頂,卻並不能吹散傅千瀧積聚心頭的愁緒。這時候,她感覺到身後有人在慢慢接近,緩慢溫潤的步伐,讓她不必回頭就知道來人便是容衍。
無論什麼時候,容衍給她的感覺都是從容,淡雅,與世無爭。好像天大的事情壓在他的身上,他也只是無奈一下,甚至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就會欣然接受。
但是傅千瀧知道,容衍之所以這樣,只是已經被折磨的司空見慣,對生存的慾望早就已經漠不關心。
所以,當然看見檀珠的時候纔會想要千方百計地弄回來,給容衍。因爲她知道容衍現在的狀態那是歷經了不知多少次的折磨纔會出現的風輕雲淡和習以爲常。
她不忍心眼前這個像風一樣的男子,對人生只剩下無邊無際絕望和一成不變的等死。
不過,她不知道的是,容衍早就不是曾經的那個人了。自從她的闖入,容衍的信念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容衍體內那個渴望活着的休眠種子,早就已經激活發芽,現在已經茁壯成長成了一棵參天大樹。
走到傅千瀧旁邊,安靜地坐下,和傅千瀧一起平靜地望着天空。容衍揉了揉眼前這個讓自己重拾生命希望的女子,示意她不必耿耿於懷。
“其實……你想過嗎,千瀧?先不提拿藥救治你這件事情。我們今天就來說說身爲皇子的布衣,他的婚事會是怎麼樣的。”波瀾不驚地語調,娓娓道來,有一種令人心安的魔力。
沒有言語,傅千瀧靜靜地聽着容衍繼續訴說。其實,她的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她不傻,身邊也有許多權貴之人,比如武晟凌,容衍,甚至她的哥哥周痕,以及遠方的那個他。
她只是不想往那些不能左右的悲涼方面去想,因爲她的內心深處是想反抗這種命運的。所以,對於布衣她有點感同身受。
容衍卻沒有停止訴說。
“出生帝王之家,你覺得布衣的婚事,他能夠自己做主嗎?即便不是這個左長老的女兒,皇上也會爲他找到千千萬萬個像左長老女兒一樣對他有用的女子,替他安排政治婚姻。這就是身爲皇家兒女的命運。”
說着說着,傅千瀧竟隱隱覺得容衍的口氣之中帶着絲絲蒼涼,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望着傅千瀧的眼神有點深邃,裡面是化不開的悲傷。
“咳咳咳……”或許是清風有些不解風情,撩撥了容衍的寒疾,容衍情不自禁地咳嗽了幾聲。
“要不我們下去吧!屋頂風大,對你的身子不好。”傅千瀧一陣心痛。
看着眼前這個溫文爾雅的男子,傅千瀧非常遺憾。覺得他這個年紀,本應該寫意風流,詩酒年華,卻只能安靜地等待着死神的到來。
“不要緊,偶爾在大自然中享受一下清風明月,也是不錯的。”知道傅千瀧此刻,不願離開,容衍沒有建議下去。
傅千瀧又想起了自己得而復失的檀珠。心想:就差了那麼一點點,就能帶回檀珠了。不然,自己就能拯救眼前這個讓人心疼的男子。
她不想在見他強顏歡笑,不想在見他喝藥時痛苦的表情。爲了他,她寧願涉險奪檀珠。而她不知,他爲了她,早已重拾信念,一心一意求活着。
不過,傅千瀧也並不失望至極。至少,少康的墨龍刀還在她的手裡,她知道當初少康故作無所謂的放棄,只是不想再生枝節,只是一記緩兵之計罷了。
少康他們一定會偷偷摸摸回來接近自己,想辦法再次奪走墨龍刀的。傅千瀧暗暗的想,一旦少康等人悄悄靠近自己,檀珠上面撒下的追蹤香就會越發濃厚,自己定能早早做下準備。
奪回檀珠,拯救眼前這個像清風一般溫潤的男子,她實在不想在看見他飽受折磨。
另一邊,蒙汗邊緣的客棧。
一間客房裡,三個人正在計謀什麼,正是少康和冰雪二姐妹。
“少康師兄,師傅讓我們每個人帶回一件容周寶物,現在墨龍刀丟失怎麼辦啊?”雪兒非常憂慮,少康是爲了幫自己拿回檀珠才弄丟了墨龍刀的。
此時此刻的雪兒已經對傅千瀧沒有半點留戀之情。她發現,總是用自己的熱臉去貼別人的冷屁股,還不如珍惜眼前的人。
通過這次事件,雪兒慢慢接受了少康的一番心意,現在的雪兒對傅千瀧是恨之入骨。想着自己當初爲什麼會那麼愚蠢,居然看不穿傅千瀧的心懷鬼胎。
“是啊,這墨龍刀可是我們費了很大心思才從那兩個人手裡智取過來的。現在,就這樣輕輕鬆鬆地送給了別人。”冰兒陰陽怪調地諷刺。
當初,爲了騙取檀珠,傅千瀧佯裝和雪兒在一起的時候,冰兒極度嫉妒。心想:自己究竟是哪一點不如那個頭腦簡單的女子?現在,看到雪兒被欺騙的結局,冰兒有種大快人心的感覺。
沒有在意冰兒的諷刺,少康此刻確實非常鬱悶。丟了寶物,這可是大事。師傅安排的事情,他可從來沒有失敗過,當然也不能失敗。
對於他們的師傅來說,失敗就是意味着沒有用。沒有用的人是會被師傅輕則處罰不在重用,重則拋去甚至抹殺的。
這兩種情況,少康看起來,任何一種自己都不願意接受。
該怎麼辦呢?三個人陷入沉思,個個一副苦大愁深的樣子。
擡頭,少康看見雪兒一副自責的表情,不由的安慰道:“雪兒,不用這樣。這都不是你的錯,只要寶物還在那裡,我們總是會有機會得到它的,來日方長嘛。”
“少康師兄,你對雪兒真好。都怪雪兒當初太傻了,沒有聽你的話。”聽到少康的安慰,雪兒情不自禁地說道。
看見雪兒對自己的態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少康竊喜。丟失墨龍刀的鬱悶之情,不由地一掃而散,甚至有點開心,多虧了傅千瀧這麼一件事情,使得自己對雪兒一直以來被藏在心中的愛慕被看見。
把一切看在眼裡的冰兒,一陣譏笑。心想:少康師兄也是個爲愛癡狂的傻瓜,雪兒這種前腳還在和別的男人曖昧不明,後腳就能接受別的男人,朝三暮四的女子,他也能愛的死去活來,也是令人無語。
不過,冰兒是一個比較穩重的人。儘管,當初遇到女扮男裝的傅千瀧,也被傅千瀧的明眸皓齒吸引過。但是,冰兒從來不會像雪兒那樣被衝昏頭腦。
冰兒對於眼前的一切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只是簡單的動做一場鬧劇看在眼裡,記在心裡嘲諷。
“冰兒,在想什麼呢?其實,我一直想問你一件事情,師傅不是交代我們三個人一人找一件容周的寶物嗎?我們好像一直不知道你的寶物是什麼呢?”看着冰兒在發呆的少康,突然想起了自己一直以來的困惑,就問了出口。
回過神來的冰兒,並沒有直接回答少康的話,而是岔開話題道:“我想到了一個計劃。”
“什麼計劃?”一聽到冰兒說有計劃,少康也就沒有心思再去關心冰兒拿到的寶物究竟是什麼。
雪兒也是一雙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冰兒,期待着她真的能想出什麼好主意。
“眼看,回師門覆命的時間越來越近,我們在這裡耗着也不是一個辦法。要是都去找傅公子他們,恐怕會耽誤覆命的日期。”冰兒言之有理地分析着。
少康和雪兒點點頭,表示冰兒說的在理,示意她繼續說。
“所以,我們三個人還是一起去找傅公子一行人,然後找機會奪回墨龍刀是不太合適的。我認爲,我們應當兵分兩路,你們繼續返回蒙汗中間區域,找到傅公子一行人,伺機而動,奪回墨龍刀。而我,先回師門覆命,給你們拖延時間。”冰兒一口氣,分析了一大串,然後雙眸望着少康,等待着少康的意見。
少康聽罷冰兒的話,陷入思索。一開始沒有覺得,現在他覺得兵冰兒的話在理。
要是在這樣耽誤下午,卻確實會延誤回去的期限。師傅的脾氣他是知道的,如果沒有提前申報,延期和失敗是沒有區別的。
遂同意冰兒決定,他和雪兒去找傅千瀧他們,奪回寶物。畢竟,這些事端,他和雪兒要付大部分的責任。而且,最重要的事,這下子他和雪兒可以過二人世界了。而冰兒就先回師門,替他們說明情況,請個假。
商量好後,三人就散會了,一掃剛剛鬱悶的愁緒。
第二天,少康和雪兒就動身去尋找傅千瀧一行人,冰兒一個人獨自上路,回師門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