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湘聽到這話,心中涌起一股笑意,但還是進一步問了:
“可是皇上,那傅衛是您一手培養出來的,這十餘年的時間裡,皇上可沒少在她身上花費功夫啊,就這麼廢了武功,未免可惜了些。”
容瀲將湯藥碗放回面前的盤子中,紅妤順勢接過去拿了出去,容瀲皺了皺眉頭對秦湘說到:“你今日,怎麼開始爲她說好話了?”
秦湘聽出了容瀲話語中的不快,隨即回覆到:“皇上恕罪,臣妾可不是像替她求情什麼的,只是覺得,論武藝,傅千瀧姑娘倒真是個人才,亥,臣妾只是替皇上惋惜一個人才罷了,皇上不願意聽,那臣妾不提了。”
說話間,秦湘挽起右手的袖口,一截雪白的小臂露出來,秦湘伸手拿過硯臺,細細地開始硯起了墨。耳朵倒是豎了起來,容瀲的話,她可是一個字都沒有漏掉:
“蘅雪閣的暗衛那麼多,況且傅千瀧多年前就擔任了蘅雪閣教頭,如今,手下的能人高手也不在少數了,少了她一個,不打緊的。”
秦湘心中的笑意再也隱藏不住了,嘴角輕揚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便將硯好的墨緩緩推到容瀲手邊:“皇上說的極是。”
容瀲提起筆,看了看秦湘,秦湘知道容瀲這是在下逐客令了,便識趣地向後退了一步,欠了欠身子,低頭說到:
“天色也不早了,臣妾就不打擾皇上處理國事了,國事繁忙,可臣妾還是要勸皇上一句,注意龍體啊,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容瀲點點頭,面色上似乎有些笑意:“愛妃的關愛,朕心領了,早些回宮歇息去吧,叫你的婢女拿上朕的披風披上,路上風大,別傷了風寒。”
“臣妾,謝皇上恩典。”
秦湘帶着笑意走出了御書房,紅妤早已經從公公的手中接過披風等在門口,秦湘一出來,便上前去給秦湘披上,秦湘滿臉的笑容被紅妤看到,紅妤也心領神會地微笑起來,一主一僕,慢慢走向御書房的院門。
容瀲看着秦湘走出了御書房,提起的筆卻遲遲沒有落下,秦湘的話終究是讓容瀲心中煩擾,便將筆擱置下來,對着空白的宣紙沉思,腦海中不斷閃爍出兩個字:“阿瀧……阿瀧……”
“皇上,沈將軍來了,此時正在殿外等候,是否讓他進來?”
容瀲回過神,看着面前跪下的小太監,緩了緩神情,便說道:“讓沈將軍進來吧。”
隨着太監的輕聲呼喚:“將軍請”,一聲聲腳步的臨近,容瀲沒有擡頭,就知道這沉重的腳步聲必然是來自於久經沙場的沈霽。
腳步聲於面前停止,前方之人撩起衣衫下襬,跪地稱道:“臣沈霽,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容瀲擡起了頭,對着沈霽說到:“你我二人,行這般大禮爲何,不妥不妥,快起來吧。”
“謝皇上。”
沈霽站起來,目光正好對上容瀲的眼神,兩人相視一笑。
笑容掛在容瀲的臉上久久未曾散去,隨即容瀲擡手對衆人說道:“你們,先下去,我與沈將軍要一同敘敘舊,不要打擾。”
太監宮女們領了命,便緩緩走出了御書房正殿。容瀲對沈霽說到:“那麼,你我二人就不必客氣了,坐吧。”
沈霽也毫不客氣,徑直走到了容瀲右前方的椅子上坐下,拿起茶杯品了起來:
“你宮裡的茶,味道可是越來越香了。”
容瀲啞笑,說到:“你喜歡就好,一會兒啊讓王極給你報上三包帶回去,夠你喝的了。”
“哈哈,每次我來你這裡,都能順點兒東西回去,小心你這御書房裡的珍奇異寶,都讓我搜颳了去啊。”說罷便又飲了一口清茶,不住稱讚。
“怕什麼,你所要的這些玩意兒,我都不是很喜歡。”
沈霽見容瀲心情正好,便說道:“我可聽說,你將那小丫頭的武功給廢了?你這回,做的可是有些絕啊。”
容瀲的臉上瞬間變了神情:“罷了罷了,不想議論此事。”
可沈霽卻不依不饒:“你莫怪我多嘴,你想想,這暗地裡我都已經勸了你多少次,凡是要冷靜,要留條後路,你可倒好,最後還是廢了人家的武功。”
容瀲沉了沉臉色,並沒有回答,沈霽便進一步說到:“這麼久以來我還真是看不明白了,你們兩個人之間,明明是有情的,爲什麼還這麼互相傷害呢?我呀,是最不願看到你們這樣的。”
說完,沈霽搖了搖頭。
容瀲的臉上終於是掛不住了:“不然你要我繼續容忍下去嗎?他們二人都已經……哎,真是說不出口……”
“他們兩個人又沒有做什麼,我聽說不過是一同去了十里花海,你將阿瀧關起來那麼久,還真把她當犯人啊?”
“犯了錯事,關起來,難道做的不對嗎?”
沈霽馬上接話:“要我說,幸好你還沒有失去理智,阿瀧不懂事,大皇子有的時候也的確是做的過分了些,但是好在你還沒有對他下手。”
容瀲的話中似乎有恨意:“我只不過念他是個將死之人罷了。”
“作爲朋友,我還是想勸一勸你,放了阿瀧吧,這麼懲罰,對誰都不好。”
之前沈霽每每來勸說,容瀲都是一副不置可否地無所謂態度,但是沈霽心裡清楚,容瀲的心中所想不可以表現出來,他這種無所謂的態度,已經是很好了。
可是這次,不知道是容瀲太過生氣,還是沈霽的話語中不留餘地,容瀲曾經一臉的無所謂表情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憤怒的神情。
容瀲怒而將手中的宣紙撕碎扔在地上,沈霽端着茶杯的手微微晃動了一下,驚訝地看着容瀲說到““喂喂喂,你不要這樣,我好心勸你一下……”
“我說過我不想討論這件事情!”
“我也是爲了你好……”
“不必!沈將軍要是沒有別的事情,那就請回吧!”
沈霽看着容瀲極度憤怒的表情,知道自己這回真的是說錯了話,便放下了茶杯,起身準備向容瀲行禮謝罪,但是容瀲絲毫不肯擡頭,只是向外揮了揮手:
“你快走吧。”
這分明是攆人的意思了,沈霽無奈,只好作了個揖,轉身走出了御書房。站在御書房的院門口,沈霽擡頭看了看天空,陰雲密佈,似有雷雨欲來之勢,微微搖了搖頭,心中暗暗說到:
“暴風雨,還是會來的,哎。”
說罷,一聲嘆息,沈霽慢慢向宮外走去了。
沈霽只顧着心中的無奈,卻忽略了御書房外的一個角落裡,有兩個人影剛剛探出頭來。
這兩個人便是剛剛未離去的秦湘和婢女紅妤。
剛剛,秦湘與紅妤剛走出御書房院門的時候,便撞見了前來求見的沈霽,兩人相互行禮問安之後,沈霽便閃身走進了御書房,秦湘覺得心中還是有些不安,便攜着紅妤悄悄走回御書房的園內。
因爲秦湘並不想走進殿內求見皇上,只是在院內站了一站,侍衛們也沒有阻攔,秦湘便帶着紅妤正大光明地站在御書房外。
沈霽是戰場上廝殺過的人,嗓門音量自然是大了一些,容瀲氣急敗壞,也終於是吼了出來,秦湘站在門外,不需要扒着窗子,便都聽了個大概。
容瀲下了逐客令之後,秦湘和紅妤慌忙之中不知躲藏在何處,只見東側的一處假山似乎可以容納二人,秦湘便趕緊跑向了假山之後。
沈霽本是習武之人,這點風吹草動對於沈霽來說不難發現,但是當時沈霽只顧着思考只顧着無奈,根本無暇顧及其他,況且他也認爲這御書房外哪裡有人敢趴牆角偷聽呢。
待到沈霽走後,秦湘這才緩緩探出身子來,紅妤眼尖,從袖口中又摸出兩錠紋銀,悄悄跑過去遞給剛剛守門的兩個侍衛,壓低了聲音說道:
“侍衛大人,這些意思您二位收好,剛剛之事,二位權當沒有看到好了,我家娘娘也沒有想要偷聽的意思。”
侍衛收下了銀子,也低聲回覆了紅妤:“告訴娘娘,趕快離去,若此時皇上出來了,屬下也不好辦了。”
“那謝過二位大人了。”
紅妤趕忙隨着秦湘一同離開了御書房,路上,秦湘走得時而快時而慢,快到青鸞殿的時候,秦湘問紅妤:
“剛剛皇上的話,你可聽得真切?”
“回娘娘,真真切切。”
秦湘復而笑道:“本宮聽得皇上的意思,怕是怎麼都不肯放那個小賤人出來是吧。”
紅妤隨即附和道:“可不是麼,奴婢看沈將軍因爲勸了皇上兩句,都被攆了出來呢。”
“哈哈,這下本宮可算是放了心了。”
紅妤微笑不語,秦湘繼續說道:“任是那個小賤人再怎麼能鬧騰,現在看看,終於還是把皇上給惹惱了吧。”
“娘娘說得是呢。”
“本宮終於看到這一刻了,那個小賤人,終歸還是在皇上面前,失了寵了。”
說罷,兩人走進了青鸞殿。
“那個女人……”秦湘在心底冷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