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千瀧有些微微的不解,於是走了過去那兩個在討論的百姓的位置上坐了下來,溫和的問道:“兩位大哥,你們方纔講得是什麼?在下傅謀,第一天進城,也不知道這裡的事情,想要了解多一點,這一頓飯就當傅謀給兩位小兄弟的報酬如何?”
兩個身穿布衣的男子聽着傅千瀧的話,面面相覷,然後對着她笑了笑:“小兄弟不用這麼客氣,不過是聊聊八卦而已,你既然想知道,那麼我們就告訴你吧,反正這件事情弄得滿城都知曉了。是這麼個回事,我們這裡的父母官胡朔的兒子在前不久啊,把一個老婦人給殺掉了,就因爲那老婦人的兒子不肯從他,趁他不在的時候,就把那老婦人給殺了。真是可憐的老婦人咯,住的地方一直被監視着,你說他兒子若是不離開那該多好啊。”
男子說完,傅千瀧不由的皺起了眉頭,這讓她感覺到了不好的預感。她叫來了店小二,給了銀兩,讓他給這桌子上菜,然後繼續問道:“那大哥知道這個老婦人的名字或者那個兒子的名字嗎?”傅千瀧心裡也沒有底。
那個百姓看得她這般闊綽,還這般懂禮,於是他們就大方的告訴了傅千瀧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還邀請她在這裡吃飯。
“這個婦人我們倒是不知道叫什麼名字,倒是那個兒子,似乎叫什麼然來着,誒,記不清了。不過這個早已經過時啦,今天可是發生了一件大事情呢!”
店小二這時候端上菜餚來,都是酒樓的招牌菜,色香味俱全。
那個男子停頓了下,然後夾菜吃了一口,神秘的繼續說道:“我可是收到準確消息呢,今日陳城主要回來了!那陳燕君這個逆女就可以收斂一下了,唉,我還聽說前不久她又搶了個超級好看的男人回府裡頭咧,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另一個跟他搭檔的男子也說道:“就是就是,真是可憐了,咱們西北城還真的是事情多啊!也不知道新登基的皇上會不會來管管。”
傅千瀧默默的低頭吃菜。她估計,是知道最近發生的狀況了,這裡果然是收消息的好地方。不知道是不是直覺,她總是覺得那個被害的婦人就是尚母,不得不說,是真的可惜了。雖然那個人與自己沒有半點關係,自己還利用她兒子來給自己找消息來源,突然這麼走了,她忽然有些惋惜。
不過那個陳燕君的父親要回來了?這樣正好不是?她很期待他們之間的交鋒。
傅千瀧想了想,然後打算在這個西北街大酒樓住下一晚,明日再出現府衙。當她交了錢以後,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轉身,她想去看看尚亦然,那個笑的純粹的大男孩。
她順着記憶的那一條路,輕車熟路的來到了那個稻草屋,在門前,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上前敲了敲門,忽然發現,裡面並沒有人住。
她疑惑的看着四方,然後就看到一個大娘拿着稻草緩緩走過,看到了傅千瀧之後面露疑惑,對着傅千瀧詢問了一番,才知曉傅千瀧想要找尚亦然。
大娘的臉色有些難看,又有些嘆息:“公子肯定是外地來的了。就在前兩天,尚大娘她被那惡霸胡來給殺了!正好那天亦然不在啊,要不然,怎麼會發生這樣的悲劇!唉......”大娘抱着稻草,放到了地上,看着這個茅草屋,繼續搖頭:“亦然那孩子抱着他孃親的屍體不知道去了哪裡,這間茅草屋的稻草就被人給搶去,我這不搶回來了一些嘛!”
傅千瀧沉默了一番,謝過了大娘以後,轉身離去。若猜的不錯,尚亦然應該在後山。於是她抱着一絲絲的期待,飛身到後山,果然沒有讓她失望,尚亦然正在一座墳前,靜靜的跪在那兒,像個木頭人一般,一動也不動。
她湊近之後才發現,這個大男孩眼眶微紅,想必是已經哭過了,她忽然想起民間傳着的一句話: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現在,她有一種深深的感慨,這哪裡是男兒有淚不輕彈,而是未到傷心處罷了!傅千瀧不會安慰人,她對這個尚亦然的映像也不錯,於是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沉聲道:“節哀順變。”
尚亦然聽到了傅千瀧的聲音,總算是有了一絲反應,他擡起頭,看着她那精緻的容顏,沙啞的聲音從少年嘴裡發出:“告訴我爲什麼,那個變態爲什麼要這麼做!!”他的情緒有些激動,這讓她有些適應不過來。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纔好,他們兩個不過是萍水相逢,她不至於爲他傷心,她安慰也該安慰完了,他這樣的狀態,看來是需要一個人靜靜了。於是傅千瀧想了一會兒,在尚亦然身邊呆了一陣子,轉身就離開。可是沒有想到尚亦然抓住了傅千瀧那紅的妖豔的衣角。
傅千瀧的腳步頓了頓,轉身看了過去,卻看見了尚亦然眼底充滿了仇恨的情緒。
“怎麼?”
尚亦然抓着傅千瀧衣角的手狠狠的用力,雙眸卻是狠狠的盯着地板:“傅公子,帶我去報仇!我尚亦然就算是做牛做馬,也會報答您!就算,就算讓我做你的下屬,我也願意!”他忽然想起了那個胡來,就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他千防萬防,卻沒有防住這個人!
他狠狠的用手捶着地面。
她想了許久,不過是殺一個人罷了,讓別人做自己的下屬也不好吧?畢竟自己也是別人的下屬。她順便幫個小忙而已。於是她讓尚亦然起身,對他說:“殺一個人而已,用不着做那麼大的貢獻。”
尚亦然眼眸裡頓時充斥了一絲驚喜:“這樣說,傅公子是答應幫我了?”
傅千瀧點頭。
說幫他,也不全然是。就當做自己對他的愧疚所做的補救吧。也不知道什麼原因,讓他一個人接近不了胡來。不過既然要幫他,那麼就帶他去衙門一趟吧。
“尚亦然,今天先回西北大街的酒樓住一晚,明日隨我去衙門,我要幹正事了,到時候,胡來任你處置。”傅千瀧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看了尚亦然一眼。她沒有想到,她和尚亦然居然這麼的有緣分。
當初也只是說說而已,沒想到還真的是一條線牽着他們的緣分。
處理好一切以後,傅千瀧帶着稍微有些失魂落魄的尚亦然回到西北大街酒樓,跟店小二要了一間上好的房子以後,讓他待在房子裡好好的靜靜。
傅千瀧輕輕的關上了房門,看了一眼,轉身回到自己的臥室裡。隨後,她又飛身上了酒樓的頂層。似乎每當她有些許事情的時候,很喜歡坐在屋頂上曬月光。
她當然是不會爲了尚亦然的事情而煩心了。她坐在屋頂上靜靜的看着那又圓又大的銀色月亮發呆。她出來也有好一段時間了吧?在皇宮裡頭,那個人過的還好麼?忽然發現自己沒有那麼想他了啊。傅千瀧轉念一想,明日,西北大街該會是如此驚動呢。
想着想着,傅千瀧就躺在屋頂上,把手放到後腦勺下擱着。一到晚上,若是沒有任務沒有行動,那她總是會胡思亂想,也會回憶許許多多的事情。譬如現在,她想起了她小的時候。那時候,一場硝煙突然的來襲,意識還有些模糊的她被爹孃抱着放到大缸子裡蓋着,起初她還很天真的以爲她的父母是在和她玩捉迷藏的遊戲。
原來她還會有如此天真的時候。
從那時候起,她就認識了他,那個牽絆她一生的男人。那時候同樣是月光之下,伴着銀輝之光的他把她給撿了回去,雖然抱着她的是傅千遙,但她也挺滿足的了。若不是那個人的同意,她或許也就這麼餓死在街頭了。這是孽,還是緣啊。
想了許久,傅千瀧吹了一聲口哨,過不久就飛來了一隻乳白色的鴿子,飛到她跟前,她輕輕地撫摸着這個鴿子,從懷裡掏出一張小小的紙條,綁在鴿子的腳上,送它離開。
翌日。
傅千瀧早早的來到尚亦然的客房外敲了敲門,不用多久,尚亦然就來開門了。她喊他先下去吃頓早飯充飢,再做後面的事情。尚亦然沒有說話,他默默的跟在了傅千瀧身後,就詮釋了自己的看法。前面的傅千瀧一陣嘆氣。
尚亦然這是還沒有從喪母的悲痛中走出來。希望他早日能從這悲痛走出來。或許,這一次的報仇,他釋放了心中的恨,那麼可能就好了呢?
傅千瀧又怎麼知道,尚亦然揹負着多少東西,他整整一夜沒有睡,想的又是什麼。
她剛剛纔走到了樓梯的拐角,就聽到大堂裡轟轟亂亂的一團,也不知道吵些什麼,但是傅千瀧隱隱約約的聽到了陳燕君三個字,於是猜想着事情,微微勾脣。
剛剛坐下,那個眼熟的店小二又來獻殷勤了。在店小二眼裡,傅千瀧就是他的財神爺,出手闊綽不說,還很好人,於是自己自告奮勇的上前伺候着這位大爺。
傅千瀧隨便的點了幾個早點,然後坐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