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淺依羞羞澀澀,反倒是生了病的顧巖看起來神清氣爽。
他雖然請了病假,還是開着車送她去鑫時代上班。
車裡,淺依盯着他依然有些蒼白的側臉,關切地問道:“你的胃病,真的不要緊嗎?”
“你這沒良心的女人,到現在纔想起來關心我?”顧巖隨口揶揄她一句。
而後不等淺依反應過來,他話鋒一轉,直接乾脆利落地向她宣佈:“晚上我來接你,一起去你們公司宿舍把行李搬回來。”
淺依一時沒搞清楚狀況:“啊?”
他神情專注而嚴肅地盯着前方的路,嘴上卻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怎麼,還是不想搬回楓藍?那麼我搬來你們宿舍怎麼樣?”
那她還有臉去上班嗎?
所以最後的結果是,淺依在心裡憤憤地默唸着——顧巖,你贏了,搬就搬!
夜色如水,月華如霜,日子突然靜謐得不像話。
楓藍公寓的客廳裡,電視機正在播放着體育新聞。
吃飽喝足刷完碗的蘇女士,慵慵懶懶地倚在顧巖的肩頭,極不安分地伸出兩根手指頭,調皮地捏了捏顧巖的俊臉。
結果就是,她很滿意這個男人的反應——他依依不捨地從體育新聞那邊抽出百分之十的注意力給她。
雖然,他只說了兩個字:“別鬧。”
“我沒鬧。”她嘟着嘴巴抗議,兀自辯解道,“我昨天話都沒說完,是你讓我今天說的。”
顧巖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很顯然,剛纔好不容易纔挪給淺依的那百分之十的注意力,又瞬間回到了電視上。
“昨天喬朵娜來找我了。”她用尋常聲調說完,立刻發覺顧巖根本沒在聽。
本着“不拋棄、不放棄”的精神,她加強語氣又重說了一遍:“我說昨天!喬朵娜!她來找我!了!”
顧巖不以爲意,視線依然停留在電視熒屏上,開玩笑道:“你是吃什麼東西噎住了嗎?怎麼講話一斷一斷的。”
爲什麼這個男人每次看體育新聞都非要專注到這麼逆天的程度不可嗎?!淺依差點兒被他氣得背過氣去。
她有些賭氣地推開他,打算自己去書房上網消遣。然而淺依纔剛起身,還不等邁出步子,就又被顧巖拖了回去。
“真懷疑你
這混蛋是不是在裝病,哪有人病了力氣還這麼大的。”她嘴上雖然抱怨,心裡到底還是甜蜜的。
畢竟,他還是在“百忙之中”騰出那麼一絲精力“挽留”自己了。原來,淺依比她自己想象中的更容易滿足。
顧巖將淺依抱在膝上,心知她這次是非要把事情都講清楚不可的。
他索性關了電視,摟着她的腰肢,一本正經地順着她的意思問道:“她都跟你說什麼了?也說來給我聽聽,嗯?”
“這還差不多。”淺依被他哄得展顏一笑,但隨即想到接下來要聊的事情,又收斂了笑容,“她說,我不懂你……”
顧巖溫柔一笑,只用簡明扼要的四個字,就撫平了她心中所有的鬱結和惶惶不安。
他說:“來日方長。”
淺依擡眼望着顧巖近在咫尺的俊朗眉目,心中頓覺溫暖妥帖。
她動情地說:“顧巖,我曾以爲自己比誰都愛你。”
“嗯。”他應着,耐心地等待她娓娓道來。
其實淺依想說的話語,顧巖都懂。
沒有人比他更瞭解喬朵娜,那個雷厲風行甚至可以說是倨傲刻薄的女人,不論何時何地、不論做出多麼出格的事情,她終究是在乎他的。
朵娜懂得設身處地地考慮顧巖的感受,只是,她極少說出來。
此時,看着淺依滿臉歉意的模樣,顧巖已經大致猜出昨天朵娜跟淺依說了些什麼。
他裝糊塗,說到底,不過是爲了聽淺依說幾句溫柔話。
淺依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這笑容裡似乎同時蘊藏着幸福與苦澀兩種截然不同的味道。
“可是直到現在我才明白,我們之間的愛情,不是我以爲的那樣。”她頓了頓,有些害羞似的低頭擺弄着自己的一縷髮絲,低聲說,“其實,是你比誰都更疼我、愛我。”
“寶貝,誰對誰錯,誰愛誰更多一些,這些其實都不重要。”他愛憐地捉住她的手,掌心的溫熱一點點傳遞到她冰涼的指尖,同時也溫暖着她的心尖。
淺依默不作聲,只安靜地感受他的點滴溫存,聽他對自己說——
“最重要的是,我們在一起。”
她沉浸在顧巖的寵溺,思慮良久,還是忍不住想要將那徘徊着不肯散去的心事向他傾吐。
淺依說:“
從前的我,任性又自私,總是隻顧自己的感受,忽略了你,這是我不對。”
顧巖很無所謂地笑道:“好了淺依,我們之間,不用說這些。”
“剛纔那句其實只不過是拋磚引玉的磚,其實我真正想說的是……”
淺依彷彿下了很大決心,纔給出那麼鄭重其事的承諾。
“既然命運讓我回到你身邊,那麼今後,你的過去和未來、幸福和不幸,我都會努力與你一起品嚐,與你一起承擔。之前的錯誤,我不會再犯第二次。”
淺依所說的每一個字,顧巖都相信。
只是,她從來不曾做錯什麼,卻總是試圖道歉;她從來不曾辜負彼此的愛情,卻總是試圖彌補。
這樣的蘇淺依,讓他心動又心疼。
“傻瓜,我怎麼捨得讓你承擔太多。”顧巖說着,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摸她的臉頰,疼惜之情愈染愈濃,“我是男人,我是你的男人,懂嗎?”
“顧巖,我懂。”她幾乎要淪陷在他的溫柔攻勢裡。
兀自沉吟半晌,淺依才又試探性地開口問道:“顧巖,你的過去,可以讓我知道嗎?”
“可以,淺依想聽什麼版本?”顧巖問得雲淡風輕,彷彿淺依想聽的只是一個與他全然無關的故事。
淺依歪着腦袋想了想,說道:“就類似於‘我父親出車禍去世了,我母親服毒自殺,我流浪很多年然後遇見你’,這個版本。”
“好。”顧巖略微收緊抱着她的手臂,然後學着她的語氣說,“我父親出軌,Alice是他的情人,我母親因這件事患上抑鬱症,跳樓自殺。”
淺依瞪着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看着顧巖問:“這樣就完了?”
他也很無辜地回望她:“不然還要怎樣?”
“不能這樣偷工減料啊!”她一邊試圖言語點撥,一邊擠眉弄眼地暗示他。
顧巖被她搞得糊里糊塗,只得哭笑不得地悉心請教:“敢問蘇小姐,我哪裡偷工減料了?”
“你怎麼這麼笨,難道非要我明說?”淺依不滿地小聲嘀咕着,偷瞄着顧巖的反應,確認他是真的沒懂自己的意思,這才勉爲其難地解釋道,“其實我最關心的是,那些年,你過得怎樣。”
那些年,他過得怎樣?
顧巖苦笑,還能怎樣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