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南方大教區北面，從東到西分佈着巴布亞大教區和加裡曼丹大教區，再北面是呂宋大教區，直抵崇聖大教區沿海。三大教區形成品字形，都由大量島嶼組成，合計有人口八千萬。
這裡駐守着護教海軍東大洋艦隊的一半，還有臨時擴建的護教陸軍，總兵力四十萬人。大瘟疫中，各族官兵紛紛逃離軍營。總帶領湯衛教卻宣稱漢人體質特異，可抵傷寒，徵召當地漢人入伍填補空白。現在，那裡至少有三十萬漢人官兵。
早在南方戰役期間，穆赫塔爾的間諜網已經向三大教區延伸。據他們傳回來的消息，當地護教軍被南方戰役所震懾，認爲無法在島嶼上對抗科學近衛軍，紛紛表示退到大陸。許多軍隊撤離原防區，向幾個大島集中。有些小教區只留下治安軍把守。南方大教區一些難民零星北渡時，保龍堅未加攔阻，放他們把戰場消息帶給這三大教區，也是爲了擴散恐懼。
只要是傳言，多半會誇大其詞。魔媒總數變成了百萬大軍。再加上科學間諜散佈謠言，添油加醋，地方官員極端畏戰。很多人直接帶着錢財，化裝成百姓北逃避難。
南方戰役結束後，又有五千名預備班學生從本土四島各校畢業，補入科學近衛軍。聽到師兄師姐們對戰場情形的描述，這些平均年紀十六歲多一點的年輕人十分神往。他們中很多人曾經參加弟島保衛戰，但只有數百人真正與敵人接火。
學生們紛紛表示，後面的學業推一兩年不要緊，一定要拿下三大教區，像師兄師姐那樣建功立業。自願上前線的申請書雪片般飛到金子淇手裡，署名者已經超過萬人！包括許多剛剛入校的新生。
很多行爲教師也反映，他們並沒有做動員，甚至主動勸這些孩子先不要入伍，但是學生們的情緒已經沸騰。感染着這些二十多歲的年輕教師，他們也紛紛提出應該帶學生們上戰場。
現在，學生軍的主體已經不是被販賣的孩子。南方戰役前，很多家長對遠征的孩子依依不捨，戰役結果卻讓他們放心下來。有科學武器護體，孩子們不會再有舊軍人那樣慘重的傷亡率。
總數接近五萬人的近衛軍士氣高漲到極點，他們的想法如果倒退到兩年前，個個都比樸運成激進。幾十名前線將領紛紛向蘇吉拉納請求發動新戰役，奪取三大教區。
“這是邪教讓給我們的，不要白不要。”阿爾弗雷德想到那裡的地盤和人口，早就躍躍欲試。
“加裡曼丹是最近的石油蘊藏地，內燃機再生後，必須依靠這些油田。”張衝從能源角度提出要求。王新田希望用當地瀝青資源改造啓蒙區內所有舊公路，新公路更是全部鋪成瀝青路面。
“三大教區富產橡膠，這可是車輛工業的重要條件。”材料專家巴布魯也表態支持。斯瓦米納坦更認爲，當地種質資源冠絕全球，將成爲農業科技進步的巨大推動力。
佩什梅格也提醒大家，黃金作爲科學大會的貨幣儲備，對於穩定即將發行的紙幣非常重要。而呂宋大教區的金礦儲量排在全球第三。
蘇吉拉納回到家裡，發現連妻子都是躍躍欲試，她已經被埋在一堆堆的請戰書裡面。“新畢業生需要馬上有戰場經驗。現在派他們去打仗，風險比任何時候都小。”
聯席會議上，穆赫塔爾彙報了新的情況。前段時間，負責防守三大教區的湯衛教以對付魔媒爲藉口，在漢人中招兵買馬，真實意圖似乎是帶這些部隊北返崇聖大教區，完成李氏集團蓄謀幾十年的武裝自立。“戰役打響後，當地護教軍將一觸即潰。屆時，情報局全力製造恐懼心理，動搖敵人抵抗意志。”
有了讓帕爾哈蒂自入墳墓的成功戰例，這次再沒有人否定他的謠言戰術。
這種大好局面反倒讓蘇吉拉納猶豫了很久，他一直在聽，在看，卻不表態。僅僅三年前，他們還天天擔心大禍臨頭，對實驗室裡搞出來的新武器並不自信。現在，很多人卻都覺得這是最後的戰役。關鍵問題不是戰場上有多少敵人，而是工廠能生產多少彈藥。即使一路殺到聖山，在某些人眼裡都成爲合理選擇。
只有吳昌文提醒大家注意，這些海島是迴歸派的核心區。當地一些民族全體加入迴歸派，進入深山隱居，幾百年來反覆抵抗教會。由於鎮壓成本太高，當地基層政府往往棄之不問，只是防範他們出山搶劫。
蓋婭真理教的目標是把人類從工業時代倒退到農業時代，迴歸派更進一步，努力使人類退到原始部落狀態。世界其它地方農牧業發達，他們的浸透力有限。這幾片地方山高林密，成爲全球迴歸派集中的區域。
“這些迴歸派能幹什麼？用肉身抵擋槍炮？”穆塔裡甫不以爲然。
“我指的是以後怎麼治理。”吳昌文和軍械專家想的不是同一件事。“迴歸派在那裡不是個別人，是一個個民族在集體信奉，總不能把男女老少都殺光。”
蘇吉拉納想到自己和野獸派的交手，對此頗爲重視。遂給吳昌文撥去人手，專門研究迴歸派現狀，設計對策。
樂觀情緒瀰漫在大會內部，楊慕真甚至喊出“十萬大軍到聖山”的口號，意思是當近衛軍夠十萬人時，完全可以打到蓋婭城。除了情報局還在孜孜不倦地研究對手，其他人只關注後勤，接下來的戰役似乎不比軍事訓練更難。
受戰爭需求刺激，本土四島在一年裡建成三座兵工廠，生產能力擴大兩倍。這一年中又有五艘墨子級輕型戰艦和二十艘海洋快舟下水。戰爭中消耗了一千多萬發子彈，現在已經補充了二百萬發。
北三區都在熱帶，四季炎熱。服裝設計師完成了夏季軍服的設計，同樣是亮藍色，短袖，更加輕便舒適。醫學工程部再生出青蒿素，正在大量趕製，幫助軍隊扛過當地的瘧疾。他們還完成了第一款女用衛生巾，因爲材料不多，生產有限，只能發到女軍官手裡，由她們給有需要的女兵使用。
斯瓦米納坦研製出真空包裝食品，大袋大袋的鮮肉放進真空袋裡運上戰船。南方戰役時，每名士兵每天只有三張草紙。如今造紙廠加班加點，讓他們每天分配到十張。
看到這些熱火朝天的景象，蘇吉拉納身爲一會之主，不能不謹慎。彎子拐的是不是太大？他們真能一步登天嗎？
不，他剎不住車，整個大會都處在高度亢奮中。
至少最近一兩個月，科學近衛軍還制定出進攻北方的詳細計劃。和南方戰役開始前一樣，他們要做火力偵查。於是，“華生號”駛到巴布亞大教區布干維爾港外海。
不久前，薩瓦蒂遠征軍中一些潰散船隻逃到這裡，帶來了對魔媒海軍驚人火力的描述，唬得當地海軍如驚弓之鳥。此時軍港已經名存實亡，護教海軍早把艦船轉移到北面呂宋大教區，這裡只有民船偶爾出海。遠遠望去，岸上軍營都撤退一空。“華生號”轉來轉去都找不到炮擊目標。
第二天早上，海面大霧瀰漫，一隻小船舉着白旗劃了過來。水兵們放下軟梯，兩個平民打扮的中年人走上來，聲稱要見“貴軍主帥”，傳達重要信息。他們被帶到保龍堅面前，自稱是湯衛教的秘使，有事只能與魔媒軍隊主帥商量。
保龍堅證實了自己的將領身份，然後擯退左右。秘使傳達了湯衛教的口信，聲稱他只忠於漢人領袖李永賢。北面三大教區目前有三十萬漢族官兵，佔總兵力七成多。如果科學近衛軍要進攻這三大教區，湯衛教將以不敵爲由，率領漢人官兵退入崇聖大教區，不與近衛軍作戰。
秘使聲言，撤退這三十萬人需要大量船隻。希望科學近衛軍到時網開一面，在海上遭遇時予以放行。
眼下，各種口號標語貼滿三大教區，號召人民與魔媒不同戴天，保家衛教。但是保龍堅清楚真理教內部各種權鬥。李氏家族依靠漢俗復興運動，在與蓋婭城的較量中時而雄起，時而雌伏。現在，眼看科學近衛軍能成大氣，他們自然不放過這一機會。
不過科學近衛軍士氣正盛，要不要把這個敵人也一併處理掉？還是利用敵人之間的矛盾，先將他們禮送出境，以減少阻力？這不是保龍堅能夠決定的。他馬上派快船回到天堂島，從那裡發出緊急電報，通知蘇吉拉納。不到十個小時，總司令就給出回覆，讓他繼續保持接觸，摸清對方準確意圖。
很快，張道勳秘密來到“華生號”，代表蘇吉拉納，主持與湯衛教的秘密談判。
科學紀元12年5月10日，經過緊張的策劃，蘇吉拉納發佈命令，近衛軍將於7月30日發起“北方戰役”。阿爾弗雷德第二師擴展到一萬人，攻佔巴布亞島。羅斯托夫第三師仍爲一萬人，攻佔加裡曼丹島。江玉琴第四師擴充到一萬人，攻佔蘇拉威西島。克林加第一師也擴充到一萬人，攻佔蘇門答臘島。
四支軍隊佔領既定目標後如有餘力，將繼續北上，合攻呂宋大教區，佔領本片海域中所有大島，直達東大陸沿岸，北面最遠到朝陽大教區邊境爲止。
每師配備五十門陸戰炮，各配備一百發炮彈。另有一百挺速射槍，各配五千發子彈，構成陸上火力網。不過現在他們還沒有這麼多彈藥，計劃等彈藥達到這個數量後再開戰。
保龍堅作爲海軍司令，率領十艘鐵殼船，七十艘海洋快舟，一百艘改裝蒸汽機帆船策應四支大軍。
啓蒙區之南是極地，無人居住，來自西方大陸的主力艦隊也被消滅，再無近憂。所以，新區四島只留沙欣帶領兩千名學生軍維持治安。光勇浩帶領五千名科學警察，維持對南方大教區各地的佔領。
出征前，蘇吉拉納把四名主帥召集到一起，由張道勳把他與湯衛教秘談的事通知大家。對方已經透出底牌，李氏家族對外擴展的目標是謀取白山、極北、終南三大教區，加上崇聖大教區，恢復古代中華帝國版圖，同時邀請世界各地漢人精英返回故土。他們的敵人是蓋婭真理教，與科學共和國並無敵對關係。甚至，他們完全可以請共和國派專家去傳播科學技術，發展生產，訓練漢人的科學軍隊。
但如果與近衛軍無法協商出結果，不僅這三十萬漢人會留在三大教區，還要從本土再派二十萬人，利用島嶼地形和魔媒周旋，禦敵於崇聖大教區本土之外。
李氏家族歷史上與科學家園並無恩怨，所以蘇吉拉納越過部下，直接主持秘密談判。現在已經和對方商定，戰役打響前，他們要把時間通知湯衛教，方便他們作出撤退準備。炮擊後一天內，科學軍俱不登陸。湯衛教會帶領當面各軍中的漢族官兵退走，放棄異族官兵，任由科學軍進攻。
如果對方遵守這個協議，三大教區只剩十萬名散兵遊勇，預計將會一觸即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