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那就好。”老夫人聽了顧夕謹的話,臉上沒有一絲兒喜色,有些勉強的說着場面話,頓了頓,“那王家……”老夫人提了一句,便停住了,然後那眼睛瞅着顧夕謹。
顧夕謹自然明白老夫人的言下之意,當下也不隱瞞:“王家父子昨兒個晚上被人砍死在家中,今兒個他們的親人擡着屍身去武安侯府門口哭訴,說是武安侯府下得毒手,武安侯府自然不肯承認,便報了京兆府,媳婦回來的時候,在大門口看見的京兆府的捕快,應該是京兆府已經接手了。”
“那就好,那就好。”老夫人合掌唸了一聲佛,也不知道她求的是什麼,過了一會兒擡起頭來,道,“既然京兆府出面,定然能還給武安侯府一個清白的。”
老夫人彷彿是如釋重負一般的道,可是鑽到顧夕謹的耳邊,顧夕謹卻聽出了一股濃濃的失望!
原來,眼前這個老狐狸對那個顧明珠並不是很喜歡!
這是顧夕謹心中瞬間涌現的想法。
看起來,老夫人對顧夕謹帶回來婚禮按時進行的消息,很是失望,所以那幾句話,老夫人根本就是說得言不由衷。
顧夕謹意識到了老夫人心中的想法,所以她很及時的低下頭,沒有說話,老夫人頓時也有些興趣缺缺起來。
一時間屋內就陷入了靜寂。
燕兒看看顧夕謹又看看老夫人,上前走到老夫人身後:“老夫人是不是累着了?奴婢替老夫人捶肩,消消乏。”一邊說着,一邊舉起拳頭,在老夫人的肩上輕輕的敲打起來。
顧夕謹連忙站起來:“母親累了,就好生歇着,媳婦先回去,等會兒再過來陪母親說話。”
老夫人擺了擺手:“罷了,你今兒個累了,盛兒婚事眼看着就要到了,你也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忙,今兒就不要過來了。”
“是。”顧夕謹很恭敬的應了,說實話,陪着老夫人說話,她是真心的感到累,一直陪着端着架子坐的端端正正不說,還要時刻提防着自己說錯話,萬一說錯了一句,被老夫人抓了小辮子,一頓批還是輕的,弄不好還得臉面全無。
一直到出了福安堂,顧夕謹一直提起來的心,才放了下去:“知竹,知畫,我們回院子去!”這時候的顧夕謹,才覺得一身輕鬆。
知竹扶着顧夕謹朝着一邊的石凳走去,“夫人這裡先坐着歇歇,奴婢這就去傳了軟轎過來。”
顧夕謹攔住了知竹:“好了,我們一起走着去吧,我也要趁機消消乏,理清了思路,到會而好和那個柳貴討價還價。”
“夫人,難道那個柳貴過來是要找夫人麻煩?”知畫的柳眉倏的就豎了起來,“夫人你在這裡歇着,待奴婢先回去,先把他狠狠的揍一頓再說。”
“休要胡來。”顧夕謹笑着罵道,“我們回去,聽聽他想要說些什麼。”
知竹和知畫一左一右的站在顧夕謹身邊,朝着正院走去。
柳貴正坐在正院的樹蔭底下,端着茶,慢慢的拼着,看見顧夕謹的腳踏進正院,騰的就站了起來:“夫人,夫人,你可來了,我可是等得都快要身上長草了!”
顧夕謹斜了柳貴一眼,也不理他,徑直走過去在椅子上坐了,擡起頭看着柳貴:“說吧,有什麼事情。”
柳貴沒有立刻改口,只是用一種瞭然的目光,討好的看着顧夕謹。
顧夕謹被他的那種絲毫不掩飾的獻媚目光,看的毛骨悚然,只覺得汗毛一根根的全都豎了起來,終於受不住那目光,藉着喝水掩飾了一下心中的不適:“柳家大舅爺,你若是沒事,還是請回去吧,我今兒有些累了,要早些休息。”
顧夕謹幾句話,直白了當,就跟逐客沒有什麼兩樣了,若是換成一個正常人,定然坐不住,必然要起身告辭了,可是柳貴卻非正常人,聽了顧夕謹的話,不但沒有絲毫的侷促感,反而嘻嘻一笑,一拉椅子,湊近了顧夕謹,壓低了聲音道:“顧夫人,你看這裡,這麼多人,有些話卻是不好說,你說是不是?”
顧夕謹擡眼看了一眼柳貴,又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後,正一臉厭棄盯着柳貴的兩個丫頭,曬然一笑道:“我事無不可對人言,你儘管放心講就是了。”話雖如此說,可是眼角卻已經給知畫使了一個眼色。
知畫會意,悄悄的退了一步,朝着站在遠處的丫頭和婆子揮了揮手,一時間,院子裡就只剩下了顧夕謹主僕三人和柳貴。
知竹和知畫兩人,柳貴自然知道是顧夕謹貼身伺候的,應該是極知心的,見知畫私下裡把閒雜人等全都清了個乾淨,頓時對知畫心生好感:“想不到這倆丫頭,竟然是如此的可人兒,夫人真是會調理人!”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知畫卻絲毫不領情,柳貴的話音剛落,便嗆出聲,“我家夫人今兒可累了一日了!”
“是,是。”柳貴沒有絲毫的架子,和前幾日判若兩人,“夫人可知,那王家父子……”
顧夕謹臉色一沉:“我正要請教柳家大舅爺呢,這王家父子上次侯爺交給大舅爺處理,既然如此,王家父子怎麼會出現在武安侯府的大門口,還……”顧夕謹頓了頓,才擰着眉心道,“還口出污言,污衊我家七姐姐……”
柳貴“嘿嘿”一笑,臉上閃過一絲鄙夷:“這王家父子,卻是我放了出去了!若是說他們口出污言,這我卻是不承認的!”柳貴猛地直起了腰身,做出一副義正嚴詞的模樣,“男子漢大丈夫,有一說一,不是我做的,我絕不能承認的!”
“……”顧夕謹看着柳貴,滿頭黑線,她還是頭一次聽見這種說法,可見人無恥到了頂點,便是神鬼都要退避三舍的!
“你爲什麼要把那父子放出去?若不是你信誓旦旦能處理好這父子兩個,侯爺又怎麼會把他們交給你?現在他們在武安侯府門口鬧出這麼大的事情來,你讓侯爺多爲難?”顧夕謹猛地沉下了臉,“你莫要覺得侯爺厚待你,就得寸進尺!”
“嘿嘿,嘿嘿……”柳貴笑得說不出的猥瑣,“顧夫人,你也知道商人逐利,沒有好處的事情,我是不會做的!”
“是誰讓你這麼做的,他給了你什麼好處?”顧夕謹眸光一閃,盯着柳貴,一個人的名字,不由自主的從心底浮了上來。
“這個人夫人也認識!”柳貴一臉賣好的看着顧夕謹。
“獨孤傲天?”顧夕謹此刻,心中已經肯定了,這個人背地裡憋壞的人,除了這個人眥睚必報的,再沒有別人。
“是,正是九殿下。”柳貴用一種極其崇敬的口氣,恭敬的說出了“九殿下”三個字,彷彿獨孤傲天就在他面前一般,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他給你多少好處,值得你這麼冒險?”顧夕謹極其懷疑,獨孤傲天公器私用,答應了一些柳貴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要知道,王家父子這一出做得雖然隱蔽,但是卻瞞不住有心人,只要問一下安明軒,即使不真相大白,也差不多可以猜這個七八分了,這麼一來,柳貴不但得罪了安明軒,還得罪了武安侯府,他想要在京畿立足就越發的艱難了。
“嘿嘿……”柳貴傻笑了一會兒,才道,“說出來,夫人也不會相信,九殿下只是答應我能在大乾賣茶葉。”
“你就不怕他食言?”顧夕謹斜了柳貴一眼,她不信,就憑着柳貴那奸商,向來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貨,能被獨孤傲天一個口頭支票收買?!
“不怕,不怕!”柳貴自然不會把私底下的協議告訴顧夕謹,一臉大方的道,“我信得過九殿下的爲人!”
柳貴把這一句騙鬼都不信的話,說得正氣凜然,義薄雲天,顧夕謹雖然不信,卻也沒有拆穿他:“那就恭喜柳家大舅爺了,從此財源廣進,富可敵國。”
“多謝,多謝吉言。富可敵國就不必了,我雖然是粗人,但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卻還是懂的。”
顧夕謹看着柳貴一臉謙虛的模樣,差點狠狠的啐他一口!也不知道是誰,跟安夢瑤吹噓,別的不多,就只有錢多了!
“柳家大舅爺能懂得這個道理,那真是一件幸事!”顧夕謹做出一臉讚歎的模樣,“不知大舅爺可還有別的事?”
“……”柳貴一臉怪異的看着顧夕謹,作爲正常人,在聽見這麼勁爆的消息,不是應該目瞪口呆,然後大呼小叫的替武安侯府喊冤,立刻就勸人去武安侯府……,怎麼眼前的這一位,就如聽故事一般,聽過就算了,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
“想來,大舅爺已經沒事了,知竹替我送客。”顧夕謹見柳貴只是呆愣的看着自己,便端起茶盞。
“不,不,有事,還有事,哪裡能沒事呢。”柳貴看着顧夕謹的模樣,自然不敢在拿大,陪着笑,試探着開口,“我聽說,夫人並不是武安侯的女兒……”
“你這是從哪裡聽來的混帳話?!在我面前胡說倒也罷了,若是到外面去亂說,我可不敢保證你的那幾個鋪子,明兒個還能安生的開門。”顧夕謹的臉色一沉,瞥了柳貴一眼,卻沒有十分的否認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