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心疼的看着顧明珠,求情道:“夕謹,你看,你打也打了,罵也罵了,能不能就放過你七姐姐?再說了,她一個深閨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哪裡能夠知道一些什麼?今兒個到這裡來,若不是我非逼着她出來,就算是打死她,她也不敢出來的!”
“……”顧夕謹只覺得喉嚨一陣腥甜,一口氣上不來,差點被田氏嘟死!
“夕謹,你放心,你姐姐她無論如何都不敢和你爭的,你就放過她吧。”田氏說着,擰着眉,臉上的神情越發的悽楚,“你瞧瞧,這王家的人,已經鬧了兩天了,你看你能不能讓他們回去了?你放心,我和你父親商量了,只要你提出條件來,我們一定會答應的!”
田氏這話狠毒到了極點,字字句句都暗示王家人堵着武安侯府的行爲,這顧夕謹就是背後主使之人,言裡言外都替顧明珠開脫,暗指王家父子的悲劇,都是因爲顧夕謹不想讓顧明珠嫁入安南侯府而搞出來的花樣!
顧明珠也不是什麼蠢笨的人,田氏這番話一出口,顧明珠自然知道接下來應該怎麼接,這戲才能不演砸,才能把顧夕謹往死裡踩,她才能出了一口惡氣,把已經毀了的名聲重新豎起來。
“是呀,八妹妹,即便是姐姐以前有什麼地方得罪了你,這都是姐妹之間的齟齬,到底不至於牽連到武安侯府,八妹妹,你說是不是?”顧明珠一邊說,一邊這淚珠兒就已經流了下來,聲音便帶上了一絲哽咽,“八妹妹,你若是恨姐姐我,你打也好,罵也是,姐姐定然沒有一絲怨言!求妹妹看在武安侯府養育了你長大的份上,就放過了武安侯府吧。”
顧明珠說一字,說一聲,那悲切切,悽楚楚,梨花帶雨的柔弱女子模樣,很好的引起了周圍的共鳴,把憤怒和鄙夷的目光扔在了顧夕謹的身上。
顧夕謹目光冰冷的看着顧明珠,那眼中此刻已經沒有了憤怒,有的只是譏嘲和鄙夷。
果然賤人就是矯情!
這得要有多下賤,才能這麼的信口河開,黑白顛倒。
到了這個地步,顧夕謹也不跪了,雙手一撐地上,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盯着依舊跪在地上的兩個人:“母親,姐姐,可說完了?”聲音平淡,根本沒有顧明珠和田氏預料中那氣急敗壞的模樣。
“八姐兒,你,你千萬莫要一條道走到黑,只要你能認一聲錯,侯爺定然不會怪罪你的。”田氏見顧夕謹並沒有按着她原本預想的腳本走,心中一驚。
“認錯?”顧夕謹冷哼一聲,“瞧瞧母親和姐姐現在的模樣,有你們這麼勸導人的?這不知道的,還以爲我怎麼欺負了你們呢!”
顧夕謹口齒清楚,並沒有刻意壓制的聲音,清朗在武安侯府大門口響起。
四周的人羣,頓時連竊竊私語都停止了,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很顯然冷靜的站起來反抗的顧夕謹比哀哀求饒的顧夕謹,更加吸引人的眼球。
口齒伶俐,反脣相譏的顧夕謹,顯然出乎田氏母女的意料,在這兩人的心目中,這時候的顧夕謹,應該是淚眼婆娑,除了哭,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而今天的顧夕謹卻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這一刻,田氏對自今天的安排,有些不確定起來。
其實自從安明軒回來之後,顧夕謹已經變了很多了,只是田氏從來就沒有把顧夕謹放在眼中,所以纔會有今天的這個失誤。
“八姐兒,我也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哪裡就……”田氏想了想開口道,這話剛出口,田氏就後悔了,理應直接開口承認顧夕謹欺負人才是,她做甚麼要替她辯解!這麼一辯解,大好的局面就拱手送給了顧夕謹。
果然顧夕謹不等田氏把話說完,就把話搶了過去:“若母親只是實話實說,哪裡用得着擺出這麼大的陣仗!若女兒是母親親生的,母親可是捨得跪在這大門口逼迫?”
“我自然從小把你看成是我親生的……”田氏這話說得毫無底氣。
“親生……”顧夕謹笑了,笑得讓人看着心中發寒,“若是母親真的把女兒當成是親生的,即便是今日女兒犯了錯,也該站在這裡理直氣壯的質問纔是!莫要說這王家父子到底是誰支使的,還在兩可之間。”
“這王家父子顯然就是你支使的!你便是矢口否認也沒用!”顧明珠見顧夕謹把所有的事情,都否認個乾乾淨淨,心中如論如何都咽不下這口氣,猛地揚聲道。
“我堂兄不是安南侯夫人支使的!是你,就是你七姑娘支使的!”顧明珠話音剛落,正在輕聲抽泣的王家人,突然猛地高聲喊道。
“你,你們血口噴人!”顧明珠怎麼也想不到突然會節外生枝,心中一慌,這聲音就顯得有些慌亂起來,“你們再敢胡說,我,我,看我不去京兆府告你們訛詐!”
“七姐姐又何必氣急敗壞?人在做天在看,舉頭三尺有神明。”顧夕謹盯着顧明珠,緩緩的開口,“若真的不是七姐姐做的,想來京兆府也不會冤枉了七姐姐。”顧夕謹說着,也不看顧明珠,只是走到外面,朝着圍在四周的人羣,團團屈膝行禮,“妾身想請各位做個見證。”
人羣中有好事者開口接應道:“夫人儘管請講。”
顧夕謹笑着謝了一聲,才道:“妾身在這裡有兩樁事情請各位幫忙則個,其一,哪一位辛苦一趟,替妾身去京兆府喊冤,就說妾身請京兆府伊到武安侯府的門口,把這件事情好生查查,其二,妾身在這裡當中衆位鄉親的面,起個誓,我顧夕謹若是參與到王家父子的事情當中,讓我天打雷劈,天誅地滅,死無葬身之地!”
這幾句罰咒,聽得衆人心有一陣驚悸。這個時代的人,還是十分信鬼神的,見顧夕謹能這麼發誓,心中的天平再一次回到了顧夕謹的這一邊。
“夫人放心,小子已經遣人去京兆府替夫人喊冤了。”顧夕謹話音落下,遠處的人羣中傳一聲喊。
顧夕謹朝着聲音來處,屈膝行了一個禮:“妾身謝公子援手之恩。”
“夫人不必客氣,我們也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麼。”剛剛開口的那個人,再一次喊了一句。
就因爲這一句,人羣中霎時又嘈雜起來,雖然有些紛亂,但是細聽之下,還是能聽出來,人羣支持尋求真相。
田氏和顧明珠一聽,真的有人去了京兆府,臉上頓時慌亂起來,畢竟她們心底發虛,事情是她們做的,這紕漏也不可能全都補好了,若是京兆府伊是個認真的,自然能從蛛絲馬跡中,把她們給查找出來。
“顧夕謹,你不要欺人太甚!”顧明珠氣得臉漲的通紅,配上原先臉上的青紫,那原本嬌媚的一張臉,此刻就像是戲臺上的花臉一般,青青紫紫,精彩到了極點。
“夫人,我們替你作證,這事情原本就是武安侯府的手腳。”王家的人不肯干休,大聲的喊道,“就是武安侯府的七姑娘,她想要扶正當正室,她還想要獨佔安南侯,這纔打算在她進門之前,把那些個礙眼的全都清掃乾淨!”
雖然這話,昨天已經聽王家父子說了大半天,今兒個再聽王家的人複述一遍,那感覺自然又不同。
“無那王家的小子,口空無憑,難不成你說是七姑娘,就是七姑娘?”人羣的角落中,突然響起一個不和諧的聲音,那聲音痞痞的,帶着玩世不恭的味道,“難不成你看上人家姑娘千嬌百媚的,想要訛詐了來,當媳婦?”
“哄……”一聲,人羣發出一陣大笑聲。
顧明珠的臉,霎時就如開了顏料鋪子一般,什麼色兒都有,只是原本漂亮的臉,卻已經扭曲的不成樣子了。
田氏也在丫頭的攙扶下站了起來,臉色也難看到了極點。
“這位公子,小子萬不敢胡說八道!”王家的人中,有一個看上去年輕一些的,朝着聲音來源處拱了拱手,“小子自然有證據證明這一切都出自七姑娘的手筆。再者,這七姑娘蛇蠍心腸,便是七姑娘敢嫁,小子也是不敢娶的,小子怕晚上做噩夢,半路夭折!”
顧明珠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兩個字來形容了,這臉色,若是用來自地獄來形容,那還是侮辱了來自地獄的魔鬼,因爲魔鬼和此刻顧明珠臉色相比,也只是小巫見大巫而已。
“來人,把他們……”顧明珠向來就是跋扈的,剛纔這麼長的忍耐,已經到了爆發的臨界點,現在被人這麼一刺激,她若是還能忍耐住,她就不是顧明珠了!
田氏一見要壞事,忙伸手用力的攥住了顧明珠,緊緊的拽着。
手腕上傳來的劇痛,讓顧明珠猛地一咧嘴,已經到了嘴邊的話,便嚥了下去,最後終究沒有把話說完。
顧夕謹看着咧着嘴,一臉不甘心的顧明珠,黯然嘆了一口氣,這田氏果然是個厲害的,輕易挑動不得!
話趕話,趕到這個份上,雙方已經是水火不容了,在爭執下去,就如潑婦罵街一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