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新夫人正好身子不適,渾身上下膩歪的緊,不想吃,就讓奴婢等人分着吃了。”蘋果低下頭,臉上有些僵硬。
其實那一天根本就不是翠彤身體不適,而是翠彤說:“誰知道這燕窩粥裡放了一些什麼?!那個老不死巴不得我出事呢!她送來的東西,我可不敢吃,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那就說,翠彤妹妹從來碰這府裡的人送給她的任何東西!”顧夕謹自然把老夫人的神色瞧得清清楚楚,所以把“任何”兩個字咬的特別重!
蘋果低頭想了想,點了點頭:“新夫人吃的用的全都是大爺送來的,這府裡的東西,除了水之外,別的都沒碰!”
“那問題一定是出在水裡!”柳貴咬着牙齒道。
“柳大爺不要這麼快就下結論,高先生已經去廚房看了,或者會有什麼收穫也說不定。”顧夕謹瞅了柳貴一眼,臉上露出一抹冷笑來。
“姨母怎麼了?”安夢瑤突然從外面掀簾進來,一臉緊張的看着屋內齊整的人羣,“她,她沒事吧?”
“你一個小孩子家家,到這裡來做甚麼?”老夫人頓時把滿腔的怒氣,全都灑在了安夢瑤的身上,“還不快回到自己的院子裡呆着去!”
“我聽說姨母出事了,所以過來瞧瞧。”安夢瑤不死心,朝着翠彤躺的牀那邊,不住的探着身子張望着。
“是瑤兒麼?”翠彤終於虛弱的開口,“你放心吧,我沒事,先回去吧,等我好了,你再過來和我說話。”
“姨母,你真的沒事麼?”安夢瑤有些不放心的問道。
“我沒事,你放心。”翠彤又虛弱的應了一句。
“你沒事我就放心。”安夢瑤的眼光在屋子內的所有人身上掃了一遍,這纔不情不願的轉身離開了。
“瑤兒有沒有送吃食給你姨母?”柳貴卻在這時候開口了。
安夢瑤正要走出的身子一怔,回過身來道:“嗯,我做了好吃的,會給姨母送一些,有時候自己拿過來,和姨母一起吃,姨母地方有什麼好吃的,也會找我一起吃,大舅舅,有什麼事情不對嗎?”
“翠彤妹妹是因爲吃了不該吃的東西,纔會出事了。”不等柳貴開口,顧夕謹開口了,“所以你柳家舅舅就懷疑是這府裡的人下的毒手!”
“大舅舅,難道你是懷疑我,懷疑我給姨母下藥?”安夢瑤的臉頓時煞白起來,不敢相信的看着柳貴,“可是我,我怎麼會害姨母?”
安夢瑤這下子真的是受到打擊了!她怎麼也想不到向來對她寵愛有加的柳氏兄妹,竟然會懷疑她,懷疑她害了翠彤肚子裡的孩子……,這,這簡直是太可笑了!她可是自從見到翠彤第一面開始,就把翠彤當成了自己的母親看待的!
“大舅舅也相信你是不會害你姨母的,大舅舅只是怕你受了別人的蠱惑……”
“大舅舅,我並不是小孩子,我也知道姨母肚子裡的孩子最是要緊,護着都來不及,怎麼可能受別人的蠱惑!”安夢瑤猛地轉身朝着翠彤喊道,“姨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你要相信我!”
“瑤兒,並不是姨母不信你。高先生正在查看,只要不是你,自然會還你一個清白。”翠彤終於開口了,卻也只是言辭含混,並沒有一口咬定真的不是安夢瑤。
安夢瑤頓時大受傷害,只覺得自己一片真心相待,全身心的依賴,可是翠彤卻不肯全部的信賴,這讓她情何以堪!
“既然如此,瑤兒就在這裡坐着吧,等事情清楚了在回去。”顧夕謹開口了,看着安夢瑤臉上受傷的表情,不知怎麼的,有些心軟,不管安夢瑤怎麼敵視她,她終究把她看成一個小孩子,雖然她不是聖母,但是看着這樣的安夢瑤,她卻沒有落井下石的心情!若是能借此讓安夢瑤看清翠彤兄妹的真面目,也不錯!
說到底,安夢瑤也不過是一個被寵壞了孩子而已,若是能伸手幫一下,就幫一下吧。
“夕謹……”老夫人有些不贊同的開口。
“母親,瑤兒終究是要長大了,再說了,她快要及笄了,也即將說親,這種事情,也改讓她有所接觸了,否則以後嫁了出去,什麼都不懂,反而是害了她。”
老夫人看了顧夕謹一眼,沒有再說話,算是默認了。
正在說話間,知竹進來稟告說,王醫正來了。
屋內的人連忙都站了起來,顧夕謹迎了出去,很快又攙王醫正進來,和老夫人寒暄了一句,就走到翠彤牀前,伸出三隻手指,給翠彤把脈,沉吟了一會兒,王醫正擡起頭來。
“老太爺,翠彤妹妹她,怎麼樣?”顧夕謹看了一眼王醫正的眼色,心中“咯噔”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
王醫正斜了顧夕謹一眼,聲音裡全都是不耐:“吃了不該吃的東西,肚子的胎兒原本就不是很穩妥了,又跌了一跤,若不是救治及時,這肚裡的孩子早就保不住了!”
“老太爺,翠彤妹妹她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纔會……”
“我是大夫,不是神仙!”王醫正猛地打斷了顧夕謹的話,“她吃錯了什麼,我怎麼知道!”
蘋果已經把高逢春開的方子遞到了顧夕謹面前。
顧夕謹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蘋果的意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這才陪着笑道:“老太爺說得是,原是侄女兒心急說錯話了。”說着,恭敬的行了一個禮,“老太爺,就原諒侄女兒則個。”
王醫正盯着顧夕謹看了好一會兒,這才用一種怪異至極的口吻道:“想不到你竟然這麼賢淑,真是難得!”
“……”顧夕謹自然能聽出來王醫正口中的嘲諷,可是她卻只能當作讚揚的話來聽,低着頭,努力的紅了紅臉,把方子遞了過去,“老太爺,這是方纔的大夫開的方子,老太爺瞧瞧,可還用得?”
王醫正接過來,細細的看了一遍,眉梢微微的向上挑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開這個方子的人,可是救活了府上四姑娘的大夫?”
王醫正在太醫院也聽說了整個京城的大夫對着四姑娘束手無策,最後卻被一個遊方的郎中從閻王爺手中把小命搶了回來,心中早就這個遊方郎中好奇萬分,現在看見了這個方子,心中對這個人越發的好奇起來。
“是,剛纔翠彤妹妹也全虧了高先生救治。”
“人呢?現在在哪裡?”王醫正已經把這屋裡的人,瞧了無數遍,就是找不出一個看上去符合高先生稱呼的人。
“高先生去廚房裡查看了。”顧夕謹解釋了一句,這才吩咐知畫,“快去廚房裡,把先生請來這裡。”
“是。”知畫應了一聲,正要離開,王醫正隨手把方子遞給了知畫,“就按着這個方子用藥吧,這個人是個國手。”
王醫正的最後一句,是對高逢春的肯定。
顧夕謹這才知道,她這次真的是賭對了!撿到寶了!有王醫正這個活招牌在,已經可以預見,以後醫館的生意,定然好得不得了!
知畫剛要伸手去接方子,蘋果卻上前一步,搶先把方子接了過來:“知畫姐姐去廚房找先生吧,這藥就交給奴婢去煎吧。”
王醫正根本就不在意這個,朝着蘋果和知畫揮了揮手:“快去,把那個叫……”王醫正猛然發現,他還不知道人家叫什麼。
“老太爺,這位先生叫高逢春。”
“對,就是這個高逢春,把他給我請到這裡來。”王醫正很客氣的用了一個“請”字,說明他對高逢春的醫術,那是真正的看重。
知畫不但沒有和蘋果計較,相反她還很開心,蘋果把方子接了過去,因爲她真心不想和梨香院的人有任何瓜葛!
按着翠彤的情形,誰知道她什麼時候一個不好,這肚子裡的孩子就沒了,到那時候,不要說藥是她煎的,便是她碰過一下,都會變得渾身是嘴都說不清楚!
“杵在這裡做甚麼?還不快去!”王醫正見兩個丫頭並沒有立刻動身,聲音猛地就拔高了起來。
“奴婢這就去。”知畫回過神來,連忙轉身出去,才一會兒,知畫又轉身回來了,“老太醫,高先生來了。”
王醫正眉角猛地吊了起來,知畫連忙解釋道:“奴婢剛要去廚房尋找高先生,卻見高先生已經從廚房回來了,奴婢在前面的抄手遊廊上正好遇見了先生,所以就和先生一起回來了。”
顧夕謹朝着王醫正道:“老太爺,既然先生回來了,他在廚房中必然有所收穫!知畫,快請先生進來。”
“是。”知畫轉身出去,帶了高逢春進來。
“先生,可是有所發現?”不等高逢春開口,顧夕謹就心急的開口問道。
“先生,快說出來,你發現了什麼?”柳貴也跟着開口說道,一邊說着,一邊還惡狠狠的瞪了顧夕謹一眼,“你儘管大膽的說出來,這裡有我替你做主!”
“哼!”老夫人突然冷冷的哼了一聲,原先垂下的眼皮,緩緩的向着上面撩了起來,“先生,在這安南侯府內,你不必懼怕任何人,有老身在,任何魑魅魍魎都不敢盡你的身,你把心放踏實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