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臺上的節目一個接着一個,一個多時辰的安排很快便過去了。
酉時三刻,戲臺的節目也終於到了尾聲,太后十分開心,賜賞了好幾次,而楊國公更是喜笑顏開,讚賞聲接連不斷,節目終了,朗聲笑着讓楊翎冶好好賞賜這個戲班子。
而後,才請着西苑的衆人移步臨臺園,晚宴安置的地方。
太后牽着小皇帝起身,和善笑着道,“哀家與皇帝就先回宮了,衆位愛卿盡歡。哀家在此,怕是各位愛卿也放不開。皇兒也累了,該回宮歇息了。”
素來朝臣壽宴,太后派親信送來賀禮就已經是恩寵深厚了,如今太后卻帶着皇帝聖駕親臨,更是榮寵浩蕩。
但因着太后與皇帝的身份,若久留於此,反而正如太后笑言,衆人盡皆拘束,反而喧賓奪主了。
太后此刻提及回宮,衆人自然也知曉太后的用意,故而,楊國公也只是喟嘆了感謝了一番太后與皇帝的隆恩,便恭敬地送着二人離去。
衆人也隨之恭送,待太后與小皇帝離開,楊翎冶才立即招呼着衆人前往臨臺園。
衆人達到臨臺園時,都對園子裡的佈置讚不絕口。
整個園子裡,花草樹木上、亭臺樓閣上,遊廊曲橋上,滿是顏色各異的彩色燈籠,但此刻天色尚未徹底暗下,燈籠的絢麗尚未徹底展現,但只看色彩各異,也覺的繽紛多彩,喜慶歡樂。
衆人都誇讚着楊翎冶和楊菁闕孝心可嘉,實在不可多得,楊國公實在是福澤深厚。
楊翎冶和楊菁闕謙虛告謝,楊國公笑得眉眼眯成了一條縫。
晚宴就正式了許多,衆人位置的安排嚴格的按着身份高低、親疏關係,宣綾靖也只能暫時與連悠月分開,坐到了雲凌身旁。
而她的上位鄰座的,正是連安王,而後是西殊使臣。
而在他們的對面,西殊使臣正對着慕亦弦,連安王正對着靜穆王。
中間則留下一道寬敞的通道直入正臺,正臺上所坐的便是今日的壽星,楊國公。
此刻,中間的空道上,正有一名蒙面女子領着十來名舞姬翩翩起舞,輕悅的音律,曼妙的舞姿,令人賞心悅目。
場內衆位賓客莫不情不自禁點頭稱好,交口稱讚,加之杯盞交錯,賀聲起伏,整個臨臺園瞬間熱鬧至極。
臨到舞曲終了至極,本是圍着那領舞之人的數十名舞姬紛紛變幻舞步,翩躚繞到了那領舞之人身後,在最後一個節拍落下的瞬間,那十名舞姬忽的不知從哪取出了一副的畫卷,嘩的展開,其內,竟是字體各異的百壽繡圖。
楊國公連連感嘆“好好好”,而在楊國公感嘆賜賞時,那最前頭的蒙面女子緩緩跪在地上,揭開了面上的輕紗,柔聲道,“菁闕祝父親日月昌明,松鶴長春。”
楊國公剛落下的好字,頓時更加舒心朗然的笑贊出來,看着場中的楊菁闕,滿眼慈愛滿足。
賓客們更是對楊菁闕這幅充滿孝心的百壽圖讚不絕口,稱歎其孝心可嘉。
舞姬緩緩退下,楊菁闕也坐回了位上,宣綾靖這才發覺她下首空着的一處,竟是楊菁闕的座位。
那與楊菁闕同坐一處的婦人,想必就是楊菁闕的生母了。
楊菁闕回位坐下,正好瞧見宣綾靖看她的視線,不由微微頷首,示以一禮,纔將視線投降場中。
楊菁闕回位後,楊翎冶才緩緩起身,接着道,“兒子知道父親對琵琶鍾愛,特意尋來數百年前音於前輩親手打造的琵琶——柳約。”
楊翎冶話音剛落,連安王緊接着站起身來,不羈地笑道,“哈哈哈!本王也聽說國公鍾愛琵琶之音,特意請來了如今盛都第一名伶“妙手款款,絕塵之音”的伶顏姑娘,如今楊大人尋來這名琴,本王尋來這伶顏姑娘的技藝,配合一番,當真是巧了!”
楊翎冶不由也連連稱巧!
楊國公驚訝地看了看楊翎冶和連安王,客氣了句“老臣這一丁點的喜好,倒殿下費心了。”最後才欣然笑了起來,只剩連連稱好!
楊翎冶連忙吩咐人將琵琶獻上,連安王又請着伶顏入內,便見這一名粉紗遮面的女子款款而入,懷中備着一隻琵琶,身姿纖細,步步生蓮。
單看她手中那隻琵琶,再看正放在軟凳上的那隻,就算是門外漢,也瞬間能感覺那把百年古琴上的韻味與婉約。
伶顏走入場中,柔柔向着衆人行了拜見之禮,連安王才道,“伶顏姑娘,那是楊大人尋來的百年古琴柳約,今日,你便用那隻琵琶爲國公大人祝壽一曲吧。”
伶顏雖是輕紗遮面,但面紗之上的杏眸柳眉看見那把古琴後卻瞬間露出幾分單純的喜愛之色,看起來也是愛琴懂琴之人。
“是。”輕柔應了一聲,伶顏纔將本來準備的琵琶放在一旁,拿起軟凳上的那把,又屈身微行一禮,才緩緩坐下,輕輕試了幾個音後,纖長的十指便有節奏的輕動起來,只剛剛浮出幾個音律,衆人便感覺似有什麼輕輕落在了心上。
而後,隨着那蔥白柔軟的手指在琴絃上緩緩遊走,一攏一捻一抹一挑,聲脆似珠響,又清如泉涌,低婉時如真誠地附耳輕訴,高昂時又如同拍手欣賀,一聲一樂,俱能動心絃,好似正被那雙白皙的手指彈奏着的琵琶四弦,將衆人心頭的喜悅與賀壽之情全全傾瀉而出。
一曲終了,衆人似乎都還沉浸在那一曲琵琶,面色或是喜色大笑,或是沉浸其內。
良久,楊國公才大笑一聲,“好好好!老臣多年未曾聽到如此精湛的琵琶琴藝,今日有幸一聞,還得多謝連安王殿下的好意了!”
“國公客氣了,今日國公大壽,能搏國公欣然大笑,再好不過了,主要還是大公子孝心可鑑,尋來了這把百年古琴,本王只算得上是錦上添花罷了。”連安王忙得客氣道。
楊翎冶忙得推辭客氣,只贊是連安王有心,請來了伶顏姑娘,才讓這百年琵琶發出了絕世之音。
又是幾番互贊推辭,二人才緩緩落座。
隨後靜穆王以及其他賓客也隨之趁興獻上了幾份賀禮,吟詩作對,撫琴作曲,各盡心意。
楊國公早已笑呵呵地飲了不知多少杯救,面色紅潤,已經有了幾分醉態。
天天漸漸暗了下來,不多時便已經徹底黑了。
而掛滿整個臨臺園的燈籠霎時便展現了最絢爛光彩的一幕,整個園子,光彩四溢,燈火奪目,宛如綻開又定格的煙火,凝在整個空中,漂亮極了。
賓客們瞧着周圍掛在各處的燈籠,頓時稱讚欣賞起來。
晚宴也差不多進入到了尾聲,隨之,便是遊湖賞燈、放燈祈福的活動,當然,也是那些帶着各家女兒的大人們最期待的時候,最好是能與哪家權貴的公子或是哪位殿下來點什麼偶遇、意外的時刻。
這時候,大多便是自由結伴而行,臨到子夜前,纔會有丫鬟安排衆人或離開或休息,當然,此刻也算是壽宴結束,要離去的也自可離去。
楊國公高興地多飲了許多,已經醉態熏熏,只剩開心大笑。
楊翎冶不由站起來,招呼着衆位賓客可以在園內各處遊湖賞燈,而在許多處,都有丫鬟候着,備好了船燈。
衆人自然起身,都向楊國公說着祝賀的話語,才起身向各處走去。
靜穆王亦是恭賀幾句,而後歉疚說着府中還有些事情,就先告辭了。
楊國公與楊翎冶也只好說着無妨無妨,才喚來丫鬟送靜穆王先行離去。
待場內賓客走得差不多了,坐在楊菁闕身旁的那位婦人開口道,“冶兒,你去照顧賓客,你父親就交我和闕兒來照顧就行了。”嗓音雖柔和但卻有一股令人舒適的沉穩,盡顯一家主母的風範。
楊翎冶點了點頭,大約也聽到了些平北郡王與月寧郡主說的話,不由道,“郡王這是要先回去了?”
雲凌笑了笑,“不錯,我剛接任了盛都令,如今又快到年關了,交接的事,整理案件的事情,都要快些弄個清楚的條目,實在不敢耽擱,有負皇上與太后的任命。”
“郡王勤懇敬業,盡忠職守,實乃盛都百姓之福。”見狀,楊翎冶也不好多留,只能稱讚幾句,“郡王有事,我也不便多留,郡主既然無事,無妨在此多歇歇,這湖燈祈福是舍妹精心安排,也確實合你們女兒家的興趣,郡主不妨也去放個花燈試試。”
都走了也確實不妥,宣綾靖輕淺地點了點頭,笑應了下來。
方纔雲凌也正是與她交代,讓她多留些時刻,畢竟當初楊國公府遞上的請柬都是他們兩張,顯盡了尊重,他們若都迅速走了,實在是駁了人家臉面。
楊翎冶這才笑着招呼來一名丫鬟送雲凌離府,而後引着宣綾靖向湖邊走去。
一路循着燈籠,繞過一片假山羣,便是一片較大的湖,湖的四周樹上都掛着各色燈籠,將整個湖的輪廓照了出來。
而湖面中心有一處亭臺蓋於水面之上,四面俱是遊廊曲欄,頗有幾分幽靜雅緻。
遊廊曲欄各處也掛着明亮的燈籠,頓時便將整個湖面也堪堪照亮,靜靜的湖面反射着各處的燈籠與漫天繁星,整個湖面絢爛多彩的,莫不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