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鳴,說說你的傷到底怎麼樣,”吳宇打破了三個人陷入沉思中那種沉悶、膠着的沉默,“我進門時聽院長說,你來時人像個血葫蘆一樣,他還怕人救不過來了呢。”
“離心臟還遠呢,”說着,張一鳴的口氣稍稍頓了一下,“當時,我要是不給巴石一點便宜,我也抓不着他的破綻。巴石的劍貼着左胸肋插進來的,沒進胸腔,但血出了不少,猛一看鮮血淋漓,挺斜乎。不過這倒讓我多了一個想法,‘富民’要是不死,這齣戲還真就演得不精彩了。所以進醫院時我也故意裝作人已經不行了。”
“你可真厲害,”張一鳴的話點破了吳宇心中正在醞釀中的計劃,“一鳴,那可就要委屈你了。”
張一鳴知道吳宇說的“委屈”有什麼樣的含意,他默默地點了點頭。
“封鎖消息,”吳宇像是給誰下了命令,“一鳴,你先養好傷,其餘的事咱們再商量。”
離開總部醫院時,吳宇對張一鳴的劍傷跟院長作了詳細地交待。冷娃一直等在辦公室門外。院長送吳宇出來,客氣地握手與吳宇作別,從院長凝重、嚴肅的表情,冷娃看出他們所談的不僅僅是張一鳴的傷。
“冷娃,咱們要抓緊,夜長夢多呀!”吳宇催促着冷娃,“咱們該和那個秀娟和杏花談一談了。”
說完倆人策馬向着朝着回分區的路奔馳而去。
“通訊員,把吳秀娟和李杏花叫來,”吳宇又追上一句,“談話期間不準任何人進來。”
“是!”小虎子乾脆地答應了一聲,跑出了門。
屋子只有吳宇和冷娃,吳宇走到冷娃面前,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冷娃,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在你心裡,一會兒由你來問。可不要感情用事喲,她們可都是執行AK計劃的關鍵人物。”吳宇把‘關鍵’兩個字說得很重。
“首長放心,我心裡有數。”
“報告首長。”門外傳來吳秀娟和李杏花的聲音。
“進來。”
秀娟和杏花身着一穿剛剛換洗過的八路軍灰色軍服站在吳宇和冷娃面前。
……
雙方的心照不宣讓屋子裡的氣氛顯得十分尷尬,一片默然。
“坐吧。”還是吳宇先說了一句。
倆人坐在辦公桌前早已備好的兩張椅子上,像是坐在審判席上。
“小豹子是怎麼死的。”冷娃衝着杏花突然冒出這麼一句,低沉帶着一種說不出威嚴的聲調,爆發出多日深壓在心中的憤怒。
“哼,哼……”杏花吭吭哧哧,不知是在清嗓子,還是在找話頭。她望着這位面色鐵青,像金剛一般的人物,再不是路上那個大家公認的和藹可親的冷大哥了。
“我們……我們……”杏花結結巴巴,說不下去。
“你說的‘我們’指誰?”
“我和巴石,”杏花開始陳述,“那天,我和巴石在磨盤村被日軍俘虜。抓住我們的軍曹當時就下了一個簡單的命令:‘槍斃他們’,於是兩個士兵拿槍頂在我們的太陽穴上。這讓我們沒有絲毫地迴旋的時間和餘地來解釋,巴石只能向日軍軍曹亮明我們的身份,就在那個軍曹一時還在猶豫時,離我不遠的牆垛子那邊傳來了響動,是小豹子。
我們不能確定小豹子看到了多少,但是日軍突然放棄槍斃我們的場景,一定會引起他極大的懷疑,我們的身份很可能暴露,任務也就此毀於一旦。就在趁亂追擊的時刻,巴石向小豹子舉起了槍……”杏花開始嚶嚶地抽泣,“對……對不起小豹子,對不起……”接着,她索性雙手掩面,大聲的哭泣起來。
冷娃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幕:小豹子胸前不斷涌出鮮血,倒在冷娃的懷中,他看到小豹子的嘴脣抖動着,艱難地發着喃喃的聲音。冷娃把臉貼近小豹子,聽見他鼓起最後微弱的力氣,斷斷續續地說着:“巴……巴……石……敵……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