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道門,不,牛三喜,這個從小就和羊羣在這些山坡溝裡爬來爬去的羊倌,靈巧地變換着方向,在雙方機槍織成的火網中向前竄着……
一排子彈射過來,他跪在了大路中內,回頭一望,路程已經闖過了三分之二,他笑了,狠狠地拉了一下手中的手榴彈導火索……
“轟”,一聲巨響過後,手榴彈和炸藥爆炸騰起的煙霧,鎖住了周圍幾十米的視野,日軍的機槍突然停了片刻。正是這短短不到一分鐘的時間,牛鬥和幾名突擊隊員在煙霧的掩護下衝過了大路,把身體緊緊貼在了彈藥庫的圍牆邊上,這正是鬼子射擊的死角。
“炸開大門。”
隨着牛斗的喊聲,一個隊員把早已準備好的炸藥連架子一起頂在了彈藥庫的門上。炸藥恰巧與郭團長從山頭打過來的一排炮同時響起來,就在彈藥庫大門變成無數片木屑飛上天的同時,彈藥庫的院子裡乒乒乓乓的炸點,也像開了鍋一樣。這個巧合,竟讓鬼子沒有特別注意到,後門已經洞開。
突擊隊員們趁勢衝進了彈藥庫的院子。
從支那軍隊進攻的開始,三木武夫就沒有把這些稱不上什麼“軍隊”的一羣放在眼裡。他沉着地指揮着防禦,同時冷靜地觀察着戰事。
正面攻擊的顯然是中國的正規軍隊,從敵人攻擊的火力的強度來看,無論是大橋還是大門的防禦都是無法突破的,這讓他信心十足。開始,他懷疑支那軍是不是在佯攻,但是看到他們不計代價一波接一波頑強的攻擊,讓他覺得這種以肉體擋子彈的“人海戰術”十分愚蠢,根本談不上什麼戰術,不過,他們不這樣做,又有什麼辦法呢?想到這裡,他不再顧慮支那軍隊還有什麼佯攻和主攻的策劃了。
從左側山頭打來的炮彈,確實給守備的軍隊帶來一定的傷亡,但是彈藥庫房鋼筋水泥的設計,完全可以承受如此威力的轟擊,顯然從這個方向打來的炮,是在策應和支援支那軍隊的正面攻擊,他覺得自己完全可以擊退支那軍隊的進攻,沒有必要調動小野給他留下的那支機動中隊。
一排炮彈落在彈藥庫的院子裡爆炸,激起了嗆人的煙霧,停息片刻,當黑煙散開,漸漸變薄的時候,三木武夫發現彈藥庫的備用門已經被炸開了。
衝進彈藥庫的牛鬥和突擊隊員們楞了一下,因爲根本不知道鬼子彈藥庫裡的實際情況,猛然間不知應該怎樣幹。
看到這一情形的三木武夫像是捱了一悶棍,但這反而打醒了他:這纔是支那人真正的攻擊企圖,而且他們得手了。
守備彈藥庫的日軍馬上明白髮生了什麼,機槍急密的掃射把後備門封死,截斷了突進來的隊員們的退路。牛鬥被一排一排潑來的彈雨,死死地壓在一個水泥墩子的後面,這是鬼子用來檢修車輛的地方。
牛鬥回頭看了一下,隨他闖進來的還有兩名隊員:牛二和牛柱子。子彈打得水泥灰的沬子四處飛濺,他們擡不起頭,看不見院子裡的情景。就在槍聲稀疏的一剎那,牛鬥掃了一眼整個院子:靠院牆的四周是彈藥庫,厚厚地大鐵門把它們結結實實地封住了,門面上被郭團長他們打來的炮彈炸得坑坑窪窪,嵌滿了彈皮,但是沒有近距離的直接轟擊,是不可能炸開這些門的。突然,牛鬥發現,離他們不遠停着兩輛鬼子運彈藥的車,這正是三木武夫早晨巡視看到的,還沒有來得卸下彈藥的軍車。軍車停靠的位置離庫房很近,正在郭團長他們打來的炮彈炸不到的死角上。
“這不是給老子備好得嗎!”牛鬥竟然興奮地大吼起來。
“牛二,你掩護,等鬼子的槍聲一歇,你就扔手榴彈。柱子,你看好了那輛車,我上這輛,牛二的手榴彈一響,咱倆一人一輛,讓狗日的鬼子庫房上天。”
鬼子的機槍咕咕叫着,像一個暑天渴極了的人捧着一大罐子涼水一口氣不停歇地灌着,也許是喝得太急,突然噎出一個嗝兒。機槍驟停了一下,一隊鬼子向他們仨衝了過來……
牛二接連扔出幾個手榴彈。
蓋着煙霧,牛鬥和柱子趁勢一滾,到了軍車邊,爬了上去。
那是滿滿的兩車彈藥:手榴彈、迫擊炮彈、燃燒彈、整箱的子彈和炸藥……
牛鬥滿手緊攥着手榴彈的導火索,全身興奮地顫抖着,他仰起頭,看見天上全是村裡人的笑臉,其中他老婆和孩子們的格外甜……
“弟兄們,來年祭爺們的時候,可別忘了帶上炮仗啊,我可要聽個響的!”喊着,他狠狠地拽了一把套在指頭上的導火線的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