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村子的時候,小分隊停下來,商量怎麼進村。
“這窮鄉僻壤的地方,十年八年都不準兒過個人,我想,安全應該沒問題,只是咱們這一夥人猛然出現在村子裡太扎眼了。不如分組進村:我、富民、鬍子一組,巴石、秀娟、杏花一組,小豹子跟巴石一組殿後,我們先走,如果遇到情況,第二組靈活機動繞過去。我們的目的僅僅是過路,沒特殊情況不要弄出響動。穿過村子,兩組在村子的那頭匯合。”
冷娃交待完,兩組迅速分開,向村子走去。
村子很大,村子裡也很靜。房屋錯錯落落,卻顯得雜亂無章,看來,人們是陸續集中到此地的,一家貼着一家,修個院子、屋子就算落了腳,整個村子像一棵瘋長的大樹,任意伸展着它的根系。低矮的院牆,半截石料半截土壘的茅草房,毫無遮掩的暴露着這個山村的一貧如洗。從房門牆上掛着的幾串苞谷和曬成乾的蘑菇和野雞,可以看出大山養活這些人的艱難。
進村以後,冷娃並沒有放鬆警惕,特別是富民在身邊,他並沒有忘記小分隊還擔負着護送這位首長的職責。讓小豹子和兩個女兵在一起,自己擔起警衛富民的任務,這樣的安排,在情況不明的時候,冷娃覺得更放心一些。
“鬍子,你先到前面探探。”冷娃對鬍子說。
鬍子應了一聲,加快了腳步,很快與冷娃和富民拉開了有二十米的距離。在一截土牆的拐角處,鬍子轉了過去,身影倏然消失在冷娃和富民的視線範圍。
轉過路口的鬍子怔了一下,前面的路似乎七拐八拐,沒了方向。他沿路向前探尋着,越走,路越變得彎彎曲曲,枝枝杈杈,一個口子便伸進一個類似衚衕的窄道,而且像謎宮一樣地盤來盤去。鬍子正了正方向,心想,我們只是路過村子,只要方向沒錯,繞一繞最終也能出去。他回頭望了一眼趕上來的冷娃和富民,拐進了一條還算寬一點的巷子。
突然,一隻胳膊摟住了他的脖子,一隻手緊緊捂住了他的嘴。在他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或發出任何警號的情況下,被拖進了一個院子裡。
冷娃和富民看見鬍子遠遠地向他們揮了一下手,便轉進了一個巷道里。他倆正準備跟上去,後面傳來一聲日語的吼叫:“站住!”
“鬼子,”冷娃的第一反應告訴他,聽動靜,後面不止一個人。冷娃給富民使了個眼色,倆個人立刻蹲下身,這是當地村民表示順從的下意識動作。四、五個鬼子把他倆圍住,其中一個,把指着他們的槍口向上擡了擡,示意他倆站起來。
“你們,什麼的幹活。”一個隊長模樣的鬼子用生硬的中國話問。
“這個村的。”冷娃一面回答,一面用手比劃着指着地。
鬼子的隊長指了指鷹嘴盤方向,說:“那邊,路的明白?”
冷娃點了點頭。
接下來,富民聽着他對一個手下的人說:“帶上他們,明天讓他們帶路。”於是那個士兵粗暴地推搡着他倆:“開路!”
他倆被幾個鬼子押着,向村裡走去。
此時冷娃纔有了喘息的間隙,仔細想一想到底出了什麼事。冷娃偷眼看了看周圍的日本兵,這些人的裝束不同於一般的日軍。帶着僞裝網線的鋼盔,斜挎在兩肩上的鼓鼓囊囊的子彈袋和挎包,略帶暗黃的軍裝都非同平常,特別是幾個人端着清一色的衝鋒槍,更表明他們是一支執行特殊任務的精幹突擊隊。從他們出現的突然和隱蔽,說明他們也是摸進村的,而且決不止這幾個人。找當地人帶路,可見他們也像剛纔小分隊一樣要過鷹盤嶺。
鬼子選定了一家農戶闖了進去。小小的庭院裡,從背對着門的兩個佝僂的背影,可以看出一對老夫妻正坐在小凳子上剝玉米粒,聽着兩個玉米棒子搓在一起“卡喳、卡喳”的聲響,玉米粒像一顆顆沙粒撒落在一個大笸籮裡,幾隻小油雞不時地跑過來啄食。鬼子隊長走進院子,擡起一支裝着消音器的手槍,衝着兩位老人點了兩下,隨着“撲、撲”兩聲響,老人們倒在血泊中。
如同一隻冷血的獸類,鬼子的隊長像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一樣,走到一個揹着步話機的士兵旁,拿起步話機的話筒,嘰哩哇啦地說起來。富民聽出,他正在與另外兩組進村的日軍小組聯繫。
佔據了農家院的鬼子,在屋裡屋外上下翻騰,找糧食和吃的東西。冷娃看着,心想:敵人一時半會兒不會走的,顯然他們準備把這裡作爲一個臨時的據點。冷娃和富民兩個人背對背被綁在一起,關在一間耳房裡。敵人並沒有對他們搜身,可見敵人認定他們就是當地人。如果僅僅是帶路的話,有一個人足夠了,爲什麼把兩個人都抓起來,很明顯,因爲他倆人同時被撞見,可見敵人也不想因此而暴露。帶路然後滅口,這就是明天他倆面臨的命運。冷娃想着,最大的疑問是:鬍子呢?鬍子也讓敵人……還有小豹子他們又怎麼樣了?
“瞎貓碰上了死耗子,誰也摸不清誰要幹什麼。”冷娃有些自嘲地對富民說。富民心裡也清楚:“都在霧中也好,看誰先摸出一條路來。”雖然這樣說,而敵人已經站在了上風頭上,他倆要趕快想辦法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