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分隊進了城後,每個隊員的步伐都變得輕快起來。從東門到西門是一條敞亮的大道,中間連個彎都不拐。冷娃盤算,如果不出意外,有半個時辰小分隊就可以出城,想到這裡,心中一陣喜悅,腳下的步伐更快了。
突然,他的腳步像被什麼滯澀,停頓不前,整個隊伍也跟着幾乎停下來。
前方不遠出現了一支鬼子巡邏隊。
冷娃猛然想起昨天商量時鬍子說的話,古城今天正是趕集的日子,那麼敵人加強巡邏應是情理之中的。冷娃鎮定了一下情緒,像這樣與敵人突然遭遇,他經歷過多次,沉着冷靜,隨機應變,長期培養的戰鬥素養和豐富的經驗,讓他隨時都可以進入另一種境界。他稍稍停了半刻,像換了個人似的,邁開大步,帶着隊伍朝鬼子巡邏隊迎上去。
巡邏隊與小分隊相遇時,按正常情況應該是相安無事,擦肩而過。然而小分隊中的三個“慰安婦”卻像磁石一般牢牢抓住了巡邏隊所有鬼子的目光。冷娃想起在過東城門崗哨時的那一幕,心想:“這羣鬼子也不能怎麼樣。”
小分隊還是被攔住了。攔住小分隊的巡邏隊頭目,軍銜是中尉軍官,顯然應該是巴石的上級。巴石畢恭畢敬地遞上了證件,巡邏隊隊長手裡晃着證件,目光卻在三個“慰安婦”身上溜來溜去。
“部隊番號,執行什麼任務。”
“報告:關東軍第一混成旅、第三十八聯隊、第二十五中隊、六小隊、八分隊分隊長高池一清,奉命面見中隊長黑撥山太郞。”巴石地道的日語和標準的日本軍人作派無懈可擊。
“‘面見’是什麼任務?這三個女人是見面禮嘍?”巡邏隊隊長陰陽怪氣地發問。
“……”巴石一時語塞。
“原來是要見新來的長官,可別忘了我們古城駐軍長官也是中隊長喲。既然已經到了我們的駐地,首先要見過中隊長,然後再見新長官,這也是軍人的禮節吧。”這個巡邏隊隊長要扣留三個慰安婦的意圖很明顯。
“請原諒,我們的任務很緊急。”
“如果軍情緊急,你們可以先走,慰安婦必須留下,明天由我們送給中隊長。”
冷娃心裡很清楚,如果再僵持下去,情況會變得更復雜,他給巴石使了一個眼色。
“嗨,聽從隊長安排。”巴石雙腳一併,行了個軍禮。
小分隊被巡邏隊領着,朝縣城的鬼子守軍的軍營走去。跟在隊伍後面的冷娃此時才意識到眼前的危情:一旦進了鬼子的兵營,小分隊這些不懂日語的“日本兵”立刻就會被識破,三個所謂“慰安婦”的命運也可想而知。進鬼子的兵營就是走進死亡,無論如何在到達鬼子兵營前想出擺脫的辦法。冷娃想到,最壞的結果就是幹掉這個十幾人的鬼子巡邏隊,硬闖過去,現在他只希望能離城西的距離再短一些。似乎已經下定決心的冷娃,忽然間又動搖了。真的沒有別的選擇了嗎?“打”是逼到死路上的蠻幹,魚死網破,同歸於盡,可任務怎麼辦?幹他們這行,最大的恥辱就是沒有完成任務,作一個熱血男兒拼死疆場,只在瞬間,有何難哉。這次首長選擇他去完成這個任務,要他在無路的地方踏出路來,在死路上闖出活路來,這比死不知要難多少倍呀。冷娃的心霎時靜下來,機會,只要有機會,他的思路轉向了另一個方向。
隊伍離日軍的兵營越來越近了。
兵營原是古城縣的一個養馬場,後來改爲當地守軍的駐地。自從鬼子佔領古城縣以後,這裡不僅駐軍,還被擴建成一個軍需站。原來只是一扇大門的入口處,日軍在兩邊修了兩座高大的崗樓,每個崗樓上配備了兩挺機槍,並安裝了探照燈,這樣整個古城縣不分晝夜都在日軍的控制之下。
敵人兵營兩座崗樓上飄揚的太陽旗漸漸清晰,已經可以看見崗樓上哨兵隱隱綽綽移動的身影。
看到正前方敵營的輪廓逐漸分明可辨,正在苦思冥想的冷娃突然眼前一亮:巡邏隊從兵營出來時,只有十二人,而現在又加上小分隊的八個人,在兵營崗哨的眼裡已不是原來的那隻巡邏隊了,甚至可能看成一支新的隊伍。接着他又想起徐隊長在介紹情況時講,區小隊曾有幾次化裝成日軍,跟鬼子打過遭遇戰,搞得鬼子真假難辨,吃過大虧,因此敵人對此特別敏感。
冷娃輕輕地咳嗽了一聲,所有隊員聽到暗號都警覺起來,等着下一步的行動。
“呯!呯!”
大約離敵營只有一千米的地方,冷娃突然抄起三八大蓋槍,瞄準兩個崗樓頂上的哨兵蓬子,打了兩個長點射。
左右崗樓上正在執勤的兩個瞭望哨兵應聲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