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巨大的轟鳴中,騰起一支沖天的火柱和煙柱。
滿滿兩廂汽車彈藥爆炸的威力,把鄰近它的彈藥庫的鋼筋水泥牆碾成了粉齏,隨即,彈藥庫中的彈藥與衝進來的火擁抱在一起,怒吼!
汽車的爆炸聲與彈藥庫的爆炸聲攪和在一起,其中,那些撕裂空氣的尖嘯聲音,顯然是子彈飛起來,漫天、無目標的射擊;那些清脆、短促而又響亮的手榴彈“鋼、鋼”的爆炸聲,讓庫房中的空地像是孩子們除夕夜燃放“二踢腳”的庭院;那些一聲接一聲震天價響的炮彈爆炸,把交響樂曲目的演奏推向了最**。
三木武夫怎麼也沒有想到,在他看來這些衣衫襤褸包裹的肉體居然蘊藏着如此的威力,爆炸聲不斷的撼動着他所謂固若金湯的信念。他不得不冷靜地對眼前的形勢做出決斷:汽車的爆炸引發兩個彈藥庫的同時爆炸,其餘三個庫暫時沒有受到影響。但是,這個爆炸在戰場上另有非同一般的意義。對於敵方的指揮員來說,爆炸無疑於一顆信號彈,特別是各個作戰部隊並不瞭解戰場全盤情況下,這一聲號令,將統一所有戰鬥部門的行動;這個爆炸,對戰士們來說是衝鋒的號角,會極大鼓舞士氣,爆炸聲彷彿在對他們呼喚:“我們得手了,勝利就在眼前,衝鋒啊!”
三木武夫不敢再猶豫,拿起了電話,急促地喊:“003,請求支援,緊急支援。”
橋東。
身着日本軍服的侯京,把竊聽的電話裝置與公路上的電話線搭好以後,緊緊把耳朵貼在耳機上聽着裡面的動靜。
電話的一端傳來了日語的喊叫:“003,請求支援,緊急支援,緊急支援。”即刻又傳來了對方的應答聲:“嗨!立刻全體出動。”
從剛纔橋西傳來的巨大爆炸聲,到現在日軍的緊急呼救,大戲像他們編排的一樣一幕幕地展開,這讓他興奮不已,不由想起了幾天前,他和富民的秘密策劃……但是,不管計劃設想得多麼合情理,也有他們無法預料的:橋西的晉綏軍、八路軍和游擊隊三方打不打,如何打,他們無法得知;橋東撤走的小野旅團是不是留下了一支機動部隊,他們也只是猜測它的可能存在。在這一出亂象叢生的劇目中,恰當地扮好自己那個“鑽空子”的角色,全在運氣,正像富民感嘆的:人生來世,聽其自然吧!到目前爲止,整個事件都順着富民的預測在發展,這使他對這位八路軍的首長從心底裡敬佩,簡直可以說,神了!
“輪到我們上場了!”說着,侯京走出了公路的拐角處,向大路的盡頭望去,眼前,一條空空蕩蕩的大路白白淨淨地指向遠方。
突然,遠遠地現出了一個黑點,伴着含混不清的嗡嗡聲。漸漸地,可以看清是一隊軍車,隨着馬達的轟鳴聲,越變越大。
“走嗎?”侯京急不可待,不安地搓着手。
“再等一等。太近、太遠,這頭和橋頭日軍都會產生懷疑。”站在他旁邊同樣是一身日軍打扮的冷娃,握住了他不停抖動的手。
眼看着飛馳而來的車隊越來越近。
“行了,上車!”
倆人急忙從公路向迴轉,上了在拐角處停着的一輛日軍的軍車。
“開車!”鑽進駕駛室的侯京話音剛落,車便吼叫着駛了出去。車停的時候發動機就根本沒有熄火。
橋東的守軍發現了一支急馳的車隊向他們駛來,一輛,二輛,三輛……漸次可以看到車上被疾風扯平的日軍軍旗,紅白鮮明。站在彈藥庫碉堡上的三木武夫,也正用望遠鏡觀察到這一切,他急切盼望的援軍到了,這讓他心裡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橋東的守軍急忙搬開了橫在橋頭的鹿砦。第一輛軍車風馳電掣般的衝上橋面,向橋西駛去,架在車頂上的機槍也隨之響了起來,而且響得那麼脆,那麼亮。
三木武夫在望遠鏡裡,跟蹤着第一輛車的影子。他忽然察覺到,這第一輛軍車與後面車隊的距離似乎隔得遠了一些,“這樣的孤軍深入,很容易被打掉,”從軍事常識判斷,如此冒進風險很大,“不過,也許有前衛偵察的目的吧。”三木武夫自解自答,憑心講,他倒是希望所有的車輛都有第一輛的速度和勇猛,只有他們的到來纔有可能讓支那軍最後的一擊化爲泡影。
“長官,鬼子的軍車上橋了。”被人稱作“打不歪”的炮手,指着山下橋面的方向對馬甸說。
“看見了,”馬甸果斷地下了命令,“瞅準了,打第一輛!”
打不歪目測着距離,擰動着迫擊炮的標尺,單等跑在最前面的那輛車進入有效的射擊範圍……
馬甸瞧了一眼敵人增援的車隊,第一輛車跑得格外的快,明顯與後面的車隊拉開了距離,車上的一面太陽旗在疾風中抖着,格外醒目,特別是車上的那挺機槍叫得格外歡。
“媽的,着急去死,還有這麼等不及的。”馬甸哼了一句。
在軍事會議上馬甸主動請纓打援的任務,是因爲他心裡有事。侯京的偵察小組是他派出去的,只有他知道情報中的最後一句話“按老約定”是什麼意思,這是他們在聯繫不上,或者不便的時候備用的聯絡方式。他想,這次打彈藥庫的行動意味着侯京的任務完成了,他會不會有什麼行動?否則,他不會在情報的後面畫蛇添足的加上那句。
馬甸一時的走神被那輛越來越近的軍車拉了回來,他輕輕拍了拍打不歪,這個神炮手是他特地調到自己身邊的,要得是第一炮一定打響,打出威風來。炮手心領神會,舉起炮彈對準了炮口,只等手一鬆……
“停下!”馬甸突然大喊一聲。
第一輛軍車上,忽然把日軍的軍旗從車上扔了下來,同時,一顆信號彈從車上划着白煙升到空中。
“是侯京這小子!”馬甸在這最後一秒鐘的停頓,因爲僥倖而驚出了一頭汗。此時,他也聽出來了,車上歡叫的機槍聲打出來的是空彈。
“弟兄,瞄準第二輛!”
一顆迫擊炮彈準確地落在第二輛車上,車裡十幾個日本兵分裂成無數碎塊,隨着氣浪向四面濺開……接着第三輛軍車遭受到第二輛同樣的打擊。一時間,車隊在煙塵和爆炸聲中停頓下來,橫七豎八地堵在橋上。
那第一輛車開足馬力衝向橋西,後面的爆炸聲像是送行的歡呼。
“噠、噠、噠”機槍向橋西的守軍猛烈地掃射着,這次打出的可不再是空彈了。橋西的日軍怎麼也沒有想到子彈會從後面飛來,而且開槍的竟是自己的軍車。就在他們被打得懵頭轉向的時候,軍車衝破了橋頭路障,一路向前方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