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哭水底幾里路便是一個小鎮——豐水鎮,鎮上只有一個叫做百草堂的藥鋪,這個藥鋪是交通線上的一個備用聯絡點。每次冷娃執行任務路過時一般不進鎮子,而是繞鎮而過,這次任務冷娃要去的交通站在鎮外的王家掌。
在去鎮子的路上冷娃推測,如果不出意外,鬍子他們肯定已經在王家掌了。他盤算着,如果今天秀娟吃了藥,退了燒,他們就趕到王家掌與小分隊會合;如果不行,鬍子也會推斷出他在乾孃家,只有在家等一等,鬍子會主動與他聯絡的。來豐水鎮,他本想買了藥就走,不準備與鎮裡藥鋪的聯絡站聯繫,以免節外生枝,但如果秀娟的病一時半會好不了,把她暫時寄託在這裡,應該是最好、最放心的辦法。
進鎮以後,在鎮中心,冷娃遠遠看見了百草堂藥鋪。他裝作漫不經心,從幾個角度開始觀察藥鋪和周圍的情況。高懸在門口上方的匾額,隨着歲月的剝蝕,漆皮已經漸次脫落,顯出了內部龜裂的原木。支撐匾額右側的鐵釘,因爲鏽蝕有些鬆動,整個匾額向右微微傾斜,看來主人有很長時間沒有動過它。藥鋪的左側是一個裁縫鋪,進進出出的人或腋下夾着布料,或夾着做好的衣服,從不注意周圍人的存在。右面的鐵匠爐傳來丁當的打鐵聲,小徒弟拉着風箱,臉映得通紅。煙攤的小販,高聲地叫賣着,坐在小板凳上的修鞋匠,專心地縫着什麼……一切都如小鎮既往的麻木和呆滯。
冷娃跨進了藥鋪的大門。
“先生,需要點什麼?”小夥計客氣地與冷娃打着招呼。
“沒有方子也能抓藥嗎?”冷娃說出了聯絡的暗語。
“這得問老闆。”小夥計準確地迴應了聯絡暗號。
“我們店裡有坐堂醫生。”裡屋的門簾掀開,走出了一個老闆模樣的人。說到這裡,所有的暗語都準確無誤。冷娃完全可心放心地向聯絡人說明自己的來意。
但是,冷娃猶豫了。他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與這個聯絡站聯繫過,在無法確定聯絡站是否安全的時候,他啓用了第二套暗語。
“老闆,有沒有西藥?”
“西藥只有日本太和藥品株式會社的。”第二套暗語也完全對上了。
“先生請進。”老闆熱情地把冷娃讓進了裡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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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你好!”簡單地打過招呼,冷娃開門見山說:“有沒有特效的退燒藥,拿一些。如果人還不好,就先留在你們這裡,往哪裡轉會有人通知。”冷娃這幾句乾巴巴的話,似乎有些前言不搭後語。誰?怎麼了?幹什麼?去哪裡?這些必要的信息,說話時全被他吞掉了。但是藥鋪老闆心領神會,他招呼小夥計進屋,吩咐準備幾天用量的德國進口退燒藥。
冷娃拿了藥,臨別時,老闆對他說:“第一次服,藥量加倍,四粒,再服時上下午各一次,兩粒。這藥很好,一般服一次就能退燒。”
走出藥鋪,冷娃又警惕地觀察了一下四周。一切都像剛纔他進店時的情況一樣,沒有什麼異常。冷娃迅速離開鎮子,沿着大路急急忙忙地向哭水底走去,空空蕩蕩的大路上,只有他孓然的身影。
冷娃一回到家,王大娘就扶起秀娟,趕緊服下了冷娃帶回的藥。服藥以後,秀娟很快香甜地睡去了。到中午吃飯的時候,大娘摸着她的額頭已經沒有先前那樣燙手了。
晌午的暑熱通常伴隨着一種莫明的寂靜,讓人有說不出沉悶和空遼的感覺。小石頭已經睡着了,折騰了一夜的王大娘和冷娃也已筋疲力盡,他們實在需要歇息一下了。
突然屋門被呯然踹開,一羣日本兵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