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拿獲

安郡王府從外頭看起來安安靜靜的。因爲座落在城中最好的地方,等閒平民也不敢打此經過,官宦人等又多數繞着走,因此即使有什麼馬車騾車之類從角門進入,一般也不會有人注意到。

桃華回府,走的自然是側門,不過進了門之後往裡走了一段,就發現角門的方向有一輛破舊的馬車停在那裡,拉車的馬兒塊頭不大,一看就不是郡王府用的馬。

“王妃——”初一從裡頭迎出來,“王爺請王妃去書房。”說着,他壓低聲音,“那一位被帶回來了。”

“帶回來了?”桃華雖然料到多半是曹秀婉的事兒,卻沒想到竟然能把人帶回來,“從哪裡找到的?”

“嗐!”初一眉飛色舞,“王妃怕也想不到,那位當初是奔去了泉州,後來崔知府死了,在那裡存身不住,竟跑回京城來了呢。”

這下縱然是桃華也要忍不住大吃一驚了:“她竟還敢回京城?”得說崔秀婉是傻大膽不怕死呢,還是深諳燈下黑的道理?

“可不是!”初一撇了撇嘴,“就藏在崔家!崔氏在宮裡聽了王妃的話,心裡有鬼,就想着把人送到嶺南去。誰知這位——又不想去嶺南,想回泉州了。半途上打暈了伺候的人逃出來,正好被咱們的人逮個正着!”

當時沈數派出四名侍衛,離京走了一段路,就發現崔家來了個兵分兩路,一路仍舊往崔氏族地去,另一路卻是去往嶺南方向。

這四人中爲首的正是殷忠行。他跟着定北侯是出入沙場的,頗知兵法,略一分析便覺得這往嶺南去的一路怕是極有文章,反正人手亦夠,便也分開跟蹤。於是崔秀婉好不容易逮着機會逃出來,沒跑多遠就被殷忠行捉個正着。

“其實若不是殷大哥將她帶走,她也就被崔家下人捉回去了。”初一滿臉輕蔑,對於崔秀婉,他打一開始就百分百地沒好感。當初沈數屢次登門,崔秀婉就端着架子連面都不見,慣於西北風氣的初一隻覺得她矯情,待到後頭知道她竟是心有別戀,簡直能把他氣死。若不是這是京城,恐怕給沈數招來麻煩,他肯定先把那個姦夫揪出來暴打一頓再說別的。

如今風水輪流轉,崔大姑娘淪落到被自家人送往嶺南那等蠻荒之地,想要逃跑卻都跑不掉,初一痛快之餘,又覺得崔秀婉實在是無能。若是換了他家王妃,別說幾個下人,就是侍衛也未必看得住吧?不說別的,王妃手裡若有把刀子,開膛破肚都不在話下。

不不,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如果是王妃的話,根本就不會讓自己落到那等地步,又何須逃跑呢?

眼看着已經到了書房門口,初一趕緊收斂起胡思亂想,微微躬身替桃華挑起簾子。桃華一步跨進去,就見崔秀婉穿着件舊衣裳,瑟瑟縮縮地坐在一把椅子上。而沈數在窗邊據案讀書,彷彿書房裡根本沒有這個人。

“崔姑娘。”桃華打量了一下崔秀婉。那件衣裳顯然是下人的,不但料子粗糙且並不合她的身,大約是逃跑的時候換上的,而殷忠行等人顯然不會再特別去給她買衣裳,也就讓她穿着這個被帶了回來。

“你——”崔秀婉當然是認得桃華的,只是那時候她是高高在上的知府姑娘,未來的郡王妃,而桃華不過是個醫家女。轉眼之間,二人地位顛倒,變化之大,讓她一時竟無法接受。

總有將近兩年未見了。崔秀婉的目光不受自己控制地緊緊盯在桃華身上。最後一次見面,那還是在西山獵場。那會兒蔣氏是隨駕伺候太后的,穿的衣裳跟宮人們差不多,戴的首飾也簡素。

可是如今——蔣氏似乎又長高了些,穿着件淡紅色衫子,那衣料順滑如水輕薄如紙,隨着她的走動便顯出些柔軟的紋路,恰好勾畫出纖長的身段。

這料子看着是素面,然而若對着日光細看,便能看出裡頭有極細的胭脂紅色絲線織成祥雲暗紋,人穿上便如在一團紅雲之中,說不出的飄逸。蔣氏本來生得美貌,被這衣裳一襯,更是豔光照人。

衣裳如此,首飾更不必說。大約因着衫子是豔色,首飾便皆用白玉和珍珠,顏色雖淡雅,手工卻精緻,材料更是上好的。那玉質珠光,即使在屋內都能看出柔潤來,便是衣衫如此明豔,也不奪其貴。

崔秀婉下意識地攥了一下手指,觸手卻不是用慣的絲帕,而是粗布的袖口,還有些塵土污垢。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穿得有多粗陋,身體不由得縮得更緊。

女子相見,大約總是會不自覺地比較一下容貌衣飾。崔秀婉從前雖覺桃華生得貌美,但自己出身貴重,又飽讀詩書,氣度自然勝出。誰知如今再度相見,才發覺自己所謂的氣度,不過是華裝麗服包裹,金蓴玉粒將養罷了。所謂居移氣養移體,一旦自己不再是知府家的姑娘,從前自恃的那些竟都沒有了。

沈數這會兒才從書裡擡起頭來,對桃華一笑:“你說,咱們是把崔夫人請過來呢,還是把崔大姑娘送回去呢?”

崔秀婉下意識地又打了個冷戰,只覺得身下的椅子跟冰塊似的,初夏的四月天裡竟讓她從頭冷到了腳。她被帶進這書房將近一個時辰了,沈數竟視她如無。最初她還想哀求幾句,或是解釋一二,然而在沈數的漠視之下終究都沒能說得下去。

若說那時她心裡還略存一分妄想,疑惑沈數爲何將她帶到書房,只留二人獨處,那如今她算是知道了——在沈數眼裡,她與一件物事無異,書房裡不留他人,不過是爲了等待蔣氏罷了。

“先把崔夫人請過來吧。”桃華也不再看崔秀婉了,“總要把話說清楚了,才能送崔姑娘回去不是?”

回去?崔秀婉心裡泛起一絲希望,怎麼,沈數並沒打算將她交給皇帝,治崔家欺君之罪?

“郡王爺——”崔秀婉舔舔焦乾的嘴脣,殷忠行等人在西北過慣了,西北缺水,有時一天不怎麼飲水也照樣趕路,自然也就想不到崔秀婉是個嬌貴的南邊人,還要時常飲水飲茶的。是以這一路回來,除了用飯時有幾口水之外,崔秀婉簡直時時都在幹得嗓子冒煙,這會兒說出話來都自覺嗓子乾啞,彷彿塞了一嘴沙子一般。

沈數厭惡地皺了皺眉頭。他厭惡崔秀婉,倒不完全是爲她私奔一事。雖則未婚妻子私奔等於是在打他的臉,但若無此事,他或許就會錯過桃華。如今他是嬌妻在懷,日子過得稱心如意,當初那點男人的自尊導致的慍怒也就散了。

他所厭惡的,其實是崔秀婉的無膽無腦和無能。殷忠行等人在路上只略放下些臉來,崔秀婉就什麼都說了:當初如何去了泉州,後來又如何回了京城,眼下又如何要去嶺南,以及如何逃了出來。

這些事聽在沈數耳朵裡,只覺得崔秀婉簡直糊塗可笑無能到了極點。想一想他當初若是娶了這麼個女子爲妻,如今該是怎樣?爲人女,崔秀婉不顧親人。爲□□,崔秀婉又能隨意棄了夫婿。如此女子,從前還洋洋然自矜身份,想來怎能讓人不心生厭惡?

這厭惡一起,他連崔秀婉的話都不想聽,何況這跟破鑼似的嗓子也實在不好聽:“將她帶下去。”

初一應聲從外頭進來,一臉輕蔑地比了比:“崔姑娘,請吧。”最好是乖乖的自己走,別讓他沾手,他纔不願意碰這個女人哩。

“王爺——”崔秀婉躑躅着不想走,“那舍妹——”沈數不打算揭破她私奔之事,那崔幼婉的親事呢?她是知道的,如今父親身死,家裡就指望着兩個兄弟了,只有兩個兄弟起來,她纔有好日子過。

然而上頭沒有人提攜,崔氏兄弟就算會讀書,將來的路也極難走。如今太后給崔幼婉安排婚事,就等於給崔家指了一條路,如今沈數若是將這婚事拒了,崔氏兄弟可指望誰去呢?

沈數根本不想聽見崔幼婉的名字。雖說太后指婚不是他的錯,可桃華回來也給了他幾個白眼,現在再讓崔秀婉提提這事兒,難道還讓他連着幾天去吃湯圓嗎?

“帶下去!”

初一不容崔秀婉再說,也不管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了,一隻手拖了崔秀婉就走。崔秀婉哪裡敵得過他的力氣,磕磕絆絆就被扯了出去,纔在院子裡出了一聲動靜,下頭就沒聲了,顯然是初一絲毫也不憐香惜玉,把人給打暈了。

“她倒是好大的臉面——”桃華都要被氣笑了。幹出這樣的事來,還指望着崔幼婉的親事能成?以前看着崔秀婉也不像個蠢貨,如今這是——境遇差了智商也下降了?

“理她做甚!”沈數也覺得跟吞了只蒼蠅似的。先帝竟給他安排了這麼一樁婚事,真是污了先帝的英明,“叫人去崔府,趕緊給我把人叫過來!”連請字他都不想說了。

“拿崔姑娘一件首飾去吧。”桃華想了想,“否則崔夫人怕是不敢過來。”

“去吧去吧。”沈數跟趕蒼蠅似的揮了揮手,“聽王妃的,快點就行。”

崔秀婉雖然是被送去柳州看管起來的,但崔夫人還是給她準備了不少細軟,當然也少不了首飾。崔秀婉逃跑的時候,別的東西不好帶,首飾還是包了幾件的。薄荷從裡頭挑了支看起來頗爲別緻的寶相花頭簪子,裝在匣子裡就往崔府去了。

崔夫人聽說安郡王府來人,心裡就打了個頓,但還抱着一絲希望,盼着是安郡王妃想通了,令人來議迎親之事。誰知進得廳來只看見郡王妃的大丫鬟,話還沒來得及說,就被塞了個匣子。原當是聘禮之類,打開一看,險些沒一口氣噎住上不來:“這,這是哪裡來的?”

薄荷今日就是來生事的,哪裡會有好氣給她:“怎麼,崔夫人不認得?若不認得便算了,我這就回去給王妃覆命。”

崔夫人怎麼可能不認得!這簪子花樣不常見,乃是崔秀婉心愛的一件首飾,雖則份量不重,卻是時常佩戴。如今看見這簪子她就知道,多半崔秀婉是出事了。

“請姑娘等等,我,我這就收拾收拾去見王妃。”崔夫人只覺心裡發苦。她自然是認得薄荷的,從前隨着蔣氏來崔府時,連她身邊的大丫鬟都不怎麼跟這丫頭搭話,如今自己卻要客客氣氣叫她一聲姑娘。

說是收拾收拾,其實崔夫人哪有那個心思,不過是換件略整齊些的出外衣裳,再梳梳頭罷了。如今這是要去安郡王府扮孫子,倒是打扮得越素淨可憐越好。

“娘,出什麼事了?”崔幼婉正在房中敷臉,聽說安郡王府來了人,連忙趕了過來,“是安郡王府來人了?”莫不是來議她的親事?

崔敬不在家中,崔夫人便覺得沒了主心骨,一見小女兒,情不自禁就紅了眼圈:“你姐姐,你姐姐怕是落在安郡王妃手裡了!”

“什麼!”崔幼婉失態地叫了起來,“怎會!”崔秀婉不是被送去柳州了嗎?

崔夫人拭着淚,指了指那根簪子:“方纔郡王妃身邊的大丫鬟送了這個來,叫我去郡王府。”

崔幼婉瞪着那根簪子,彷彿瞪着一條會動的毒蛇似的:“娘,你想怎麼樣?”

崔夫人被問得愣了一下:“還能怎麼樣,總得把你姐姐弄回來。”

“那我的親事呢?”崔幼婉擡頭瞪着母親,眼神直勾勾的。

崔夫人不由得掩住了臉。她不是個傻瓜,安郡王府叫人送這個來是什麼意思,她明白得很。難怪那日在宮裡,蔣氏不慌不忙的,言辭之中幾次提到崔秀婉,果然就是這個意思!如今擺在她面前的就兩條路:要麼向太后請辭婚事,要麼就等着被揭破崔家欺君之罪。

“娘,你說啊!”崔幼婉扯了一把崔夫人。難道說,又要爲了崔秀婉,去辭了太后那邊不成?

“娘,若是得罪了太后,兩個哥哥將來還有什麼前程?你可要想好了!”

“我難道不知嗎?”崔夫人被逼得走投無路,終於也發起脾氣來,“可若是不聽安郡王的,那邊把當初的事捅出來,咱們全家都是欺君之罪,都是個死!”性命都沒了,還說什麼前程。

屋裡一片死寂,半晌崔夫人才嘆道:“我先去郡王府瞧瞧,總得保住全家人的性命纔是。你放心,你的嫁妝還在,等你哥哥有了功名,再找門好親事也不難。”

崔夫人一邊說,一邊匆匆換了衣裳出去,將崔幼婉獨自留在了屋中。

崔幼婉木然坐了片刻,突然抓起那根簪子摔在了地上。鏤空的銀簪在地上一彈,摔歪了一片花瓣。崔幼婉還不解氣,擡腳就跺。然而她穿的是居家的薄底繡鞋,一腳踩下去反而被花瓣尖端刺得腳底生疼。

“啊!”崔幼婉突然尖叫了一聲,也不管腳疼,一下下用力碾壓着那根簪子,將好好一朵寶相花踩得破破爛爛。石青聽見聲音,從外頭慌慌張張跑進來:“姑娘,姑娘!仔細腳疼。”

崔幼婉喘着氣,一腳將已經彎曲變形的簪子踢到了牆角。崔秀婉這算是什麼姐姐!爲什麼要在她成親之前突然跑回京城,又爲什麼連柳州都不去,偏偏落到了安郡王妃手裡?就在她眼看就要嫁給沈數的時候,她非要出來攪局嗎?

“姑娘——”石青剛纔在外頭隱約也聽見了幾句,看崔幼婉一隻腳都不敢落地,不由得心裡別別直跳,小心翼翼地道,“姑娘,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兒,夫人也是想保住全家人的性命。”

自打竹青死後,石青就怕崔幼婉了。直到現在,崔幼婉一腳踢過去,竹青便倒在地上的場景仍舊時時在她眼前浮現,此刻崔幼婉臉上的表情都近乎猙獰了,石青只覺得她時刻會飛腳踢過來似的,不由得她不怕。

“保住全家人的性命……”崔幼婉喃喃地說。

“是啊。”石青見她彷彿平靜了些,連忙勸慰,“只要一家子都平安,就比什麼都強……”

崔幼婉冷冷地笑了笑。一家子平安又能怎樣呢?日後崔家只剩下平庸度日,縱然她的嫁妝再多一倍,又能找到什麼好親事?說起來,如果當初崔秀婉是真的死了,那該多好啊,今日的麻煩就根本不會有了。

如果崔秀婉真的死了……這個念頭就像種子一般,一旦發芽就會不可遏止地生長。崔幼婉緊緊地攥住了手指——要保住全家的人的性命,又要保住她的親事,其實也是有辦法的,只要崔秀婉真的死了,那就不是欺君,安郡王府就再也沒有能拿捏崔家的把柄了!

“姑娘?”石青眼看着崔幼婉臉上那瘋狂的表情漸漸消失,看起來似乎已經平靜了下來,可不知怎麼的,她反而覺得後背上發涼,有點兒汗毛直豎的感覺,彷彿現在的崔幼婉更可怕似的。

崔幼婉卻好像真的已經認命了,伸手給石青:“扶我回房去。”

“哎。”石青連忙小心翼翼地攙扶着她回了自己院子,脫下崔幼婉的繡鞋一瞧就失聲叫起來,“姑娘,你的腳傷了。”薄薄的鞋底被扎破了一塊,雪白的襪子上染了一點紅。

崔幼婉面無表情,彷彿感覺不到疼痛:“去取藥來吧。”

石青轉頭去尋外傷藥,崔幼婉便對站在門邊的丫鬟花青招了招手:“你去二門上找小廝福全,買些□□來。”

花青是在竹青死後新提上來的。如今崔家不比從前,自崔知府死後,家裡的下人也遣散了一些,到了該婚嫁年紀的大丫鬟們放出去不少,從下頭提上來的也多是些小丫鬟。花青今年才十二,之前剛剛升到二等丫鬟,活計尚未熟練就又提到了崔秀婉身邊,底氣不足便很有些戰戰兢兢。聽了崔秀婉的吩咐,也不敢多問,拿了碎銀子就跑出去了。

石青拿着藥回來,險些被她撞倒,不禁道:“這瘋丫頭又跑什麼呢。”到主子身邊伺候,做事要快,可又不能張張皇皇的,都教了好幾次了,怎麼就是記不得!

崔幼婉淡淡道:“我叫她去二門上找福全買點東西。你說得對,保住全家人性命纔是最要緊的。姐姐這次怕也是要受驚嚇了,你去廚房吩咐一下,撿她素日愛吃的多準備幾樣。”

石青聽了這話只覺得鬆一口大氣,連忙道:“姑娘說得是。一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的,以後總有辦法。”謝天謝地,姑娘想通了就好,“其實安郡王府——雖說是太后的意思,可姑娘進去總歸是側妃,少不得受郡王妃的折騰,倒不如自己做主的好。”

崔幼婉冷冷地聽着,也不說是也不說不是,等石青說完了才道:“我記得姐姐愛吃那個芋泥白果,廚下如今人少,怕是沒那許多工夫細做。芋泥若弄得不細就不好吃了,你叫廚下采買些正宗的荔浦芋來,我來做。”

石青雖然很是高興崔幼婉想通,但又不知哪裡覺得不大對勁。可是芋泥白果這東西的確是崔秀婉愛吃的,崔幼婉小時候覺得做芋泥很有趣,也的確是親手給崔秀婉做過幾次,這樣看來又沒有什麼不對。於是雖然疑惑,也只能替崔幼婉敷了藥後,便親自去廚下吩咐了。

房裡便又只剩下崔幼婉一個人。她坐在牀上對着窗戶發呆。窗外的天空一片淨藍,初夏的陽光落下來,將檐前的海棠樹影映在窗紙上明晦如畫,還有陣陣淡淡的香氣被輕風捎進屋子裡來,一切看起來都那麼美好。

“姐姐,你別怪我。”崔幼婉慢慢攥緊了手指,聲音細如蚊蚋,即使這時候有人站在她旁邊都未必聽得輕,“這麼好的日子,你是自己願意放手的,我卻不願意。我若不願意,你也好,母親也好,都不能教我放手。你爲自己打算過了,我現在也要爲自己打算了。”

第93章 發病第157章 行動壽宴第226章 新年第102章賀酒第249章 棄卒第246章 謀劃第54章 郡王居家第143章 怪病第180章 爭吵第65章 仇家第70章 端午第18章 郡主第31章 變化第243章 反撲第70章 端午第252章 分別第256章 就計第194章 回來第195章 交鋒第210章 和離第158章 生死第77章 相約第227章 蟄伏第76章 誤診第241章 瘋狂第233章 賜名第173章 捱打第45章 辛苦第87章 曹府第199章 逃跑第130章 腿疾第206章 自盡第24章 賞賜第133章 秘藥第179章 返京第73章 猜疑第175章 搶救第254章 陷阱第154章 侯府第248章 自作第238章 生育第82章 改藥第115章 錯了第62章 後宮第259章 宮變第125章 事定第153章 西北第41章 計劃第201章 拿獲第257章 大勝第198章 遣送第184章 成親第118章 嫉妒藥堂第168章 後宮第251章 刺客第76章 誤診第68章 私談第244章 求子第64章 上香第252章 分別第132章 救人第81章 心因第81章 心因第56章 熱心第246章 謀劃第69章 病症親戚第228章 真病藥堂第253章 逼迫第107章心曲第215章 警覺第137章 談判第214章 滿月第41章 計劃第79章 心機第194章 回來第104章議親第153章 西北第20章 小產第84章 夏氏新茶第89章 觀獵第215章 警覺第222章 脈枕第261章 匕現第54章 郡王第200章 私心第122章 獻策第233章 賜名第23章 有孕第93章 發病圈套第79章 心機第150章 沾光第169章 算計第193章 預警
第93章 發病第157章 行動壽宴第226章 新年第102章賀酒第249章 棄卒第246章 謀劃第54章 郡王居家第143章 怪病第180章 爭吵第65章 仇家第70章 端午第18章 郡主第31章 變化第243章 反撲第70章 端午第252章 分別第256章 就計第194章 回來第195章 交鋒第210章 和離第158章 生死第77章 相約第227章 蟄伏第76章 誤診第241章 瘋狂第233章 賜名第173章 捱打第45章 辛苦第87章 曹府第199章 逃跑第130章 腿疾第206章 自盡第24章 賞賜第133章 秘藥第179章 返京第73章 猜疑第175章 搶救第254章 陷阱第154章 侯府第248章 自作第238章 生育第82章 改藥第115章 錯了第62章 後宮第259章 宮變第125章 事定第153章 西北第41章 計劃第201章 拿獲第257章 大勝第198章 遣送第184章 成親第118章 嫉妒藥堂第168章 後宮第251章 刺客第76章 誤診第68章 私談第244章 求子第64章 上香第252章 分別第132章 救人第81章 心因第81章 心因第56章 熱心第246章 謀劃第69章 病症親戚第228章 真病藥堂第253章 逼迫第107章心曲第215章 警覺第137章 談判第214章 滿月第41章 計劃第79章 心機第194章 回來第104章議親第153章 西北第20章 小產第84章 夏氏新茶第89章 觀獵第215章 警覺第222章 脈枕第261章 匕現第54章 郡王第200章 私心第122章 獻策第233章 賜名第23章 有孕第93章 發病圈套第79章 心機第150章 沾光第169章 算計第193章 預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