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士們將所有的贖買之物搬回了軍營,頓時轟動了軍營,士兵們紛紛奔來圍看,很多士兵伸手去摩挲柔軟的羊毛,都是上好的羊皮,這可是草原上冬天的必需之物,市場也有賣,一張這樣上好的羊皮,大約要花一吊錢才能買到。
康巴斯也聞訊趕來,相比較羊皮,他對那些玉石更感興趣,河中地區盛產名玉寶石,他以前就是做珠寶生意,對珠寶玉石的成色及價格鑑定很有眼力。
這些玉都是粗玉,沒有進行過打磨加工,大塊大塊的原石,粗看很不起眼,但如果經過工匠的打磨和雕琢,這些玉石就會大放光彩,價值百倍。
康巴斯眯着眼,拾起玉石一塊一塊查看,這些玉石都是上好美玉,把它們雕琢好,能賣好價錢。
這時,楊元慶走過來,對康巴斯笑道:“怎麼樣,看出什麼門道了嗎?”
康巴斯把玉石放下,指着羊皮道:“這些羊皮都是上好貨,西市有專門收購,一張羊皮五吊錢。”
“價格漲得很厲害嘛!當初我打獵的時候,這樣一張羊皮也就值兩吊錢。”
“那是粗羊皮,現在也只值兩吊錢,這可是薛延陀的金山羊。”
康巴斯拾起一張羊皮,閉上眼睛在羊皮上細細撫摸,“毛細長柔軟,上等皮貨,冬天非常暖和,很多粟特商人就是爲了買這種羊皮而來,在粟特和大食,這種羊皮很受歡迎,如果將軍願意,我可以幫將軍賣掉。”
楊元慶搖搖頭,“這羊皮不賣,作爲軍品使用。”
他回頭吩咐軍中長史劉浚道:“劉長史,這些羊皮,軍中每個弟兄發五張,另外大利縣中居民,無論是否軍戶,每家發三張,可交給杜縣丞去辦,內附突厥居民也一樣,再給魚帥那邊送去一萬張,其餘羊皮都儲存起來。”
他這個命令一傳出,圍在周圍的士兵頓時都歡呼起來,一人五張羊皮,墊在毛毯上,睡覺可就暖和多了,很多士兵家也在大利城,這就意味着他們將得到雙份,幾名士兵飛奔去營帳,要把這個消息傳遍全軍。
楊元慶又將康巴斯拉到一邊,笑着問他道:“說說這些玉石,應該不錯吧!”
康巴斯是商人,骨子裡算得很精細,他見楊元慶把這些上等羊皮賞給士兵,不覺有點可惜,這種上等羊皮賣到粟特,要值十個第納爾,可以換三張粗羊皮,失去一個賺錢的好機會,他心中暗暗嘆口氣,思緒又轉回到玉石上。
“玉石是上等美玉,如果打磨出來賣,隨便一塊雞卵大的玉佩,都能賣幾十吊錢,這些玉有五百斤吧!如果好好雕琢,可以值幾萬吊錢。”
楊元慶心中卻有另一種想法,金山估計有玉石礦脈,如果自己能把這條礦脈找到,財富就會源源不斷而來,他現在最需要的是玉匠,剛纔他打聽過了,大利城和豐州的石匠雖然不少,卻沒有一個玉匠,只能回京城去請。
“老康,你什麼時候回京城一趟,替我找兩個上好的玉匠來。”
“我是很想回去,但我要賣了這批貨,可至少要等到春天才會有突厥人來做生意。”
康巴斯嘆了口氣,他的心急如焚,他所有的本錢都投到這批錦緞上了,不把錦緞賣掉他就無法去洛陽新都買店鋪,他之所以跟楊元慶來大利城,就是因爲他買店鋪的錢不夠,便想借楊元慶的交市監便利大賺一筆,不料今年草原格外寒冷,突厥商人根本就不來買貨,他只能等到春天,可他又擔心等到春天賣完貨回去,機會就沒有了,他心中焦急,卻又不敢說。
楊元慶明白他的心思,便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我會幫你把貨賣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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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軍營,他返回縣衙,路過一處處荒涼的工地,楊元慶的眉頭又皺了起來,雖然回來只有短短一天,事情千頭萬緒,但任何事情都比不過這沒有完工的城牆讓他煩心,沒有內城牆,大利城防禦能力就減弱一半,他無論如何不能等到春天。
“將軍,你是在擔心薛延陀?”
身後傳來了楊思恩的聲音,他慢慢策馬上前,凝視着沒有修好的內城牆,楊元慶點點頭,沉聲道:“我能體會到乙失鉢對我的仇恨,按照草原人的性格,他不可能善罷甘休,我懷疑他很可能會進攻大利城。”
“他會嗎?”
楊思恩有點不太相信,“可是草原人並不擅長攻城。”
楊元慶搖搖頭道:“那是以前的草原上,開皇十九年的戰爭,就是因爲都藍可汗大造攻城武器,準備進攻大同,所以朝廷先下手爲強,草原人的技藝是共通的,突厥人會造攻城武器,薛延陀也會,雖然從常理上說,薛延陀不敢進攻隋王朝,但乙失鉢會被仇恨矇蔽眼睛,他很可能在會在退回金山前偷襲一回大利城。”
“那是明年春天,將軍認爲他會在明年春天進攻大利城?”
“具體什麼時候我不知道,但他打造攻城器需要時間,至少也要到明年。”
楊元慶沉思片刻,又道:“不管他會不會進攻,但未雨綢繆,我們應有準備,我打算明天去找魚帥,內城牆必須要修起來,如果他不行,那我們就自己修。”
楊元慶又笑着拍拍楊思恩的肩膀,“這個月我會很忙,從魚帥那裡回來,我還打算去一趟突利牙帳,九原城那邊你最好過年後再去。”
楊思恩默默點了點頭,他也能感覺到,楊元慶回來後,大利城立刻有了主心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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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縣衙,縣衙內卻沒有一個人,杜如晦只留了一張紙條,胖魚帶他和幾名交市監官員到城外村莊視察去了,縣考的通告已經寫好,厚厚一疊,足足有三十幾張,楊元慶明天要去五原縣,他便取了十幾份通告。
轉腳他又回了自己家裡,走到出塵院子裡,屋裡卻傳來幾名女子的談笑聲,好像有四人,兩個是康巴思的女兒,還有一個聲音卻很陌生。
楊元慶正遲疑着要不要進去,門口的丫鬟綠茶卻看見了他,叫嚷起來,“公子回來了!”
這下走也不好走了,楊元慶只得硬着頭皮走進房間,康巴斯的小女兒康莉很害羞,見他進來,立刻鑽到姐姐身後,楊元慶對姐姐康茉笑着點點頭,他目光卻落在另一個女子身上,大約十七八歲,容顏秀麗,臉上帶着一絲恬靜的笑容。
出塵的病只有略有好轉,依然在咳嗽,董神醫不准她起牀,她靠躺在牀榻上,容顏削瘦,臉色十分憔悴。
見元慶進來,出塵便對他笑着介紹旁邊的女子,“元慶,這是方夫人。”
原來她是楊思恩的妻子,楊元慶連忙向她拱手行禮,“多謝夫人對我們的照顧。”
楊元慶昨天回到大利城,房間內一切用品都很齊全,還有一個丫鬟,這些都是方夫人替他安排好,使元慶心中頗爲感激。
方夫人向他回禮笑道:“楊將軍不必客氣,這些都是舉手之勞,如果有什麼需要,可以隨時告訴我,剛纔我還給出塵姑娘說,到我家裡去養病,我家裡要比這裡暖和。”
楊元慶明天要去五原縣,他正發愁怎麼安置出塵,方夫人的話讓他大喜過望,“我明天正好要去五原縣,就把出塵放在你家中,你替我照顧幾天。”
“沒問題,我會照顧好她,你就放心去。”
衆人又說笑幾句,便告辭離去了。
楊元慶坐在牀頭握住出塵的笑道:“感覺好點了嗎?”
出塵氣色很不好,剛纔也強打精神和衆人說話,她又忍不住一陣咳嗽,這才勉強笑道:“好一點,至少頭不那麼發熱了,那個董神醫的藥很好,對了,今天還有一個姓徐的士紳來找你,綠茶告訴他你不在,他便悻悻走了。”
楊元慶想了那個徐判官的表情變化,便又笑問:“那他留下什麼東西沒有?”
出塵點點頭,“他要留下幾色禮物,我不知他的用意,便告訴綠茶不要收,他估計也是不放心綠茶,又只好拎回去了。”
說到這裡,她見楊元慶有些心事重重,便問他,“元慶,怎麼了?”
楊元慶嘆了口氣,“我有點不放心嬸孃,你回去看看她吧!”
出塵臉色一變,甩開元慶的手,扭過身不理睬他,半晌,她才冷冷道:“我知道你想把我趕回去,這才一天,你就覺得我是你累贅了。”
“我是擔心你身體,你的體質不適合這裡的嚴寒,董醫生也告訴我,你是因爲從不吃藥,所以第一次吃藥效果很好,但第二次效果就差了,那時你就危險了,你可以用藥慢慢改變你的體質,但他沒有這個本事,必須去京城找名醫。”
說到這裡,楊元慶嘆了口氣,“我並不想趕你走,我真是擔心你熬不過這個冬天,過去五年,大利城每年冬天都會有不少家庭喪失親人。”
出塵又猛烈咳嗽一陣,她也嘆息一聲,“元慶哥哥,你讓我再試試看,如果實在熬不過,那我就聽你的話回去。”
楊元慶又握住了她的手,低聲道:“其實應該是我們先去見嬸孃,讓她答應我們的婚事,然後你再跟我來大利城,我們便直接可以在大利城辦了婚事。”
出塵心中感動,眼睛有點紅了,她將元慶手貼在自己臉上,哽咽着聲音道:“元慶哥哥,五年前你出征時,我便發誓今生非你不嫁,這麼多年,我一直在等你。”
楊元慶撫摸她臉龐,替她拭去眼角淚水,柔聲道:“我知道,我也一定會娶你爲妻,這是我給你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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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總之,妞妞不會悲劇,這也是老高給大家的承諾,老高不想把她寫成花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