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軒……”逸軒突然頓住,眺眼四周,黑漆漆的一片,除了一忘無際的碎石堆之外,什麼都沒有。
爲何他聽到了安晨的求救聲?逸軒覺得自己定是太過於擔心安晨的安危,纔會出現的幻聽。
但若不是呢?
逸軒搖晃了一下,作了個深呼吸。
“是不是沒有了線索了?”白玉見他如此,有些心急了,小寶與安晨生死未卜,他試過好多方法,都無法與安晨或小寶取得聯繫,只得與逸軒同路。一路尋來,除了沒完沒了的黑暗之外,所經過地方實在奇怪。莫非地獄當真如此地安靜,詭異得可怕的安靜,看不到任何的亡靈魍魎,一個又一個的獄又似一個個單獨的空間,每次進入,彷彿前路又讓隔斷了一般。
傳說中有六道輪迴,有十八層地獄,這些地獄各有不同的意義與佈置,但如今,他見到的,除了黑暗之外,好似並沒有其他的不同。
真要說不同的話,也就是亂石與山峰,冰川與河流。但卻與人間各有各的美妙不同,這裡的一切,都似是同一個色調,無論冰與石,山與河,都只是發出黑淡的光芒。一切都是單調得可怕,單調得殘酷,真要是被迫住在這裡,指不定會生出許多不該有的疾病。
也許,鬼王對這些體會更深纔對。
但這些與他白玉卻不相關,他依是高貴無比的貴公子,身穿着向來都最爲喜愛的黑白如潑墨般的錦袍,腰間束着一條光閃閃的玉帶,但知道的人就明白,那根本不是玉帶,而是他的劍,只是這劍靈氣十足,會化成任何白玉想要的模樣。
“不是沒有了線索,只是……”逸軒沒有說下去,事實上,在聽到了安晨的求救聲之後,式神與他連心咒似乎也不起作用了,他竟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但不管如何,只要前往式神消失前的地方尋找,該是能有所收穫纔對。
逸軒擡頭,看着黑漆漆,沒有星斗沒有月亮更沒有所有的光亮的空中,壓抑絕望,這樣的氣氛很容易合摧毀了意志豎強之人。安晨她現在怎麼樣呢?與小寶他們在一起嗎?逸軒不願意去做他想,想得太多,精神便會被這壓抑絕望的氣息給打垮的。
“只是什麼?”白玉見他欲言又止,有些煩燥起來,他也說不清楚自己是被絕望的氣息影響。
“剛剛式神與我的感應斷了。”
白玉緊張了起來,“難不成他出事了?”
“應該還沒有性命之危,只是卻不知道爲何沒有了感應。”
白玉靜默了一會,“現在我們該做些什麼?”
“到他消息的最後那個地方。”逸軒說完,便欲動身,卻見白玉一動不動地停在原來的地方。“你不想去?”
“不是。”白玉秉神凝氣,“我感覺到有人在呼叫我!”
“這裡是地獄,有着各種未知的危險,還是小心爲上。”
“我自然知道。”白玉傲慢且不領情,“不過,若是普通魔物與怪物是對付不了我的。”
“你的意思是想尋聲而去!”逸軒擡頭看他,白玉微微點頭,“我擔心小寶的安危,他雖然有所成長,但還沒能獨闖地獄。”
逸軒點頭,他也擔心安晨,只是白玉的方法實在有些懸與難。白玉不等他回話,轉身便欲離開,“不如我們分兩路走,說不定倒有可能會有奇蹟發生。”
“你說的奇蹟?”
“安晨的事!”白玉微微點了一下頭,便消失在黑暗之中。逸軒凝神遠望,陰風吹動了他的銀髮,閃閃地發着點點星星般的光芒。他沉沉地吁了一口氣,覺得白玉如此做法也是可行,倒不如分成兩路,他去追蹤鬼王,他去找出小寶與安晨的下落。
逸軒原本不想真心幫助冥王,但到了這會,鬼王的的確確就是個惡的存在。如果他想幫安晨回到自己的家鄉,就更得將鬼王剷除,否則的話,他一定還會再次打破安晨的平靜生活。
雖然他也想去找安晨,然而思前想後,最終還是決定按白玉的想法,決定前去找出鬼王,替安晨消除後顧之憂。
連綿不
斷的黑暗山峰,如同一道無法跨越的天然屏障,但逸軒知道,這其實不過是障眼法而已,但它足以困住掉進這個空間裡的每個個亡靈。讓他們在死後,還在無窮無盡的山峰之間徘徊,永無止境的黑暗與沒完沒了的山巒會讓亡靈會抓狂痛苦感受着比人世還要悲慘的過程。也許,那些一開始便掉進來的亡靈們永無走出這一片山巒之日。但對於逸軒而言,這根本不算什麼。
然而他卻是驚訝地站在了這道顯然是剛剛纔形成的鴻溝,鴻溝深不可測,裡面更透着邪乎,他只是站地邊上,便能感覺得到裡面陰氣茂盛,可怕的茂盛,好像這裡是通往了地獄裡最爲危險可怕的地方。那裡,關着從上古以來最爲兇狠的惡鬼惡魔以及犯下不可饒恕的罪行的惡人。
那些大惡者,一個個又都不是什麼尋常魂魄,可以這麼說,那是個可怕的魔窟,較之魔界還要可怕的地方。當年冥王曾說過,“地獄裡每一處我都可以倡所欲爲,然而唯獨那裡,卻不敢輕易進去。”
其實就算冥王不這麼說,逸軒也知道那裡關的都是些什麼人物。但凡神界魔界與人界都無法容納之人或怪物,都會被安排到那個地方。
冥王說過一個簡單的道理:“那些魂魄,就算只是魂魄亡靈,也不是尋常的獄使可以對付的,但他們多數嗜血好鬥,不如成全他們,在地獄最深的角落裡,畫出這麼一塊地方,由他們自個窩去鬥去得了。”
據說,通往那裡的路途設置了各種各樣的陷阱,一來防尋常的魍魎誤入,成了被折磨與被虐待的對像,二來更是防止關在裡面的惡魔會跑出來。
“其實根本沒那個必要,他們鬥得樂不思蜀,連地獄裡的任何動作都不關心。”
冥王這樣說過,便如今逸軒站在這深淵邊上,腦海之中,浮起的卻盡是她對那裡的描述。
爲什麼,這道深淵成形不久,力道之大,使用者狠辣的決心可以由此窺見。而式神,正是在這個邊上消失的。逸軒很快便尋遍了四周,果然,不見式神的任何蹤影,而鬼王的氣息也在這裡斷了。
莫不是這是他們鬥法的結果?
逸軒估量着式神掉進這個深淵的幾量有多大時,不意間又聽到了安晨的求救聲,她似在他眼前,直線地掉下了深淵之中。“逸軒……”
逸軒頓了一下,手緊緊一握,剛剛那個不是什麼幻覺,更不是自己因爲過於擔心安晨而胡思亂想。那是安晨在性命危急之時,留給他的一道影像。將安晨從黑暗之中拖出來那時,他曾給她下了一道追尋咒語,雖然這道咒語不適合於時空獨立的地獄,但它還是及時地留住了安晨最爲驚險的時刻。
如此說來,掉進這裡的是安晨!
她沒有想小寶他們在一起嗎?
逸軒突然明白到,式神爲何會在這裡消失了。以他的能力,雖不至於佔勝鬼王,但也不至於會被鬼王打得如此之慘。會消失在這裡,多半是爲了安晨,要不然,他一定會想辦法逃脫的。
如果裡面真是那個地方,那麼安晨危險了。
逸軒不再暇想,也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查尋事實,他知道他必須以最快的時間趕過去。但願式神是跟安晨在一起,那樣,或多或少還可以保護她的安全。
這一刻,逸軒方纔明白自己有多在乎安晨,她的性命竟比他自己還要來得重要。那怕她受了那麼一點委屈與挫折,他都不想讓她承受與面對。
他必須去救她,管不了裡面危機重重,管不了這一去是否還有生還的時候。曾幾何時,安晨竟然完全替代了黑靈,她在他心裡面埋下的種子在他不願接受不願面對的情況下已經成長成參天大樹。他再也無法撼動得了了。逸軒明白了,他不想幫安晨變回原來的模樣最根本還是在於他不想失去她。
原來,他纔是離開了她無活再存活的那一個。
逸軒痛恨自己的後知後覺,如果他早點承認自己的感情的話,他就一定不會將安晨交於小寶。
安晨,安晨,你一定要平安無事,我……
逸軒暗自咬呀,他下定了決心,這一
次要讓自己做出沒有任何懊悔與追悔之事。
深淵,無盡的深淵,黑暗沒有盡頭的深淵,好像跌落了一個世紀,都還沒有到達終點。
怎麼辦,不會從些後再也回不到人間吧,照這跌落的時間與速度來看,她應該是向着地獄最深處而去。
“式神,你說怎麼辦?”安晨也算是經歷過風雨之人了,此時的她再沒有一開始的驚異失措,反而的淡然淡定地瞪大雙眼,小小地避開一塊塊跟着砸了下來的石塊。
“我也不知道要怎麼辦才行,附在你身上,是沒法騰飛回去的。”
“其實你可以自己回去的。”安晨心口不一,她想着如果式神真要拋下了她自己溜走了,她一定會討厭他一輩子。
“安晨,雖然你不曾見我的真實面目,但我早已將你視爲自己的朋友,此時此刻若拋棄朋友的你而去,我定不會原諒自己的。”
君子!
安晨肅然起敬,“能有你這樣的朋友,我安晨這一生算是值了。”
式神輕笑,“你不怕嗎?”
“怕,但怕也沒有用,只得順其自然了。”
“這下面怕是地獄的魔窟了。”
“咦,與魔界相關嗎?”
“無關。”
式神雖然這麼答,但安晨一聽到魔,自然就想到了冰月與魔界,而一向愛亂想的她竟還想像起冰月做了新一界魔王時的種種行爲。她覺得一向都孤僻難與溝通的冰月,一定會給那個乙柳帶來很多麻煩。
比如他因爲不懂得處理與乙柳的關係,而使得兩人關係緊張,然後那個藍頭髮的乙柳爲了他崇拜的魔王,只得忍下內心裡所有不滿有情緒,跪在冰月的面前,低頭恭敬地說道,“我王,請原諒我的不敬。”
再比如,他的任性把魔界搞得一塌胡塗,惹來了不滿與質疑,乙柳實在忍不住,對他說起教來,他會不會惱羞成怒,一下子便將他從支持者變成了敵人呢?
還有如……
安晨無限幻想中,式神打斷了她的思緒。
“安晨,看來前面真是地獄的魔窟了。”
“哦。”安晨不當一回事地答他,式神卻是緊張了起來,“這一回真是麻煩了。”
“爲什麼?”
“那裡面關的都是些窮兇惡極之徒,每日裡,他們都會相互爭鬥,並以此爲樂,我們如此冒然進去,是必危險重重。”
安晨起初還懵懵懂懂可過不了一會,她驚叫了出來,“你是說,在那裡,像鬼王這樣的惡徒比比皆是?”
“怕是比他還要難纏兇狠。”式神的話讓安晨捂臉驚叫,按照她剛剛的理解,那個所謂的魔窟關的都是些重量級的惡徒,他們一個個都嗜血好鬥,如果猜得沒錯的話,那是見一個揍一個見一雙揍一雙,力量強大,兇狠無比,不打架不成歡,而她,手無伏雞之力,就算有式神附神,那也不過是凡人一枚,她靠什麼能生存下去?
啊,原來鬼王就是想看着她被折磨而亡,好惡毒之人。
不行,他越是這樣,她就越應該挺起胸膛來好好地活下去,她要讓他知道,他不過爾爾,她更想着有朝一日,她可以坐魔窟之中逃出來,指着鬼王的鼻子說道,“你的詭計於我沒有用,今天,換你來受盡折磨。”
安晨想着想着,竟異想天開了,式神見她神情古怪得很,還以爲她是讓嚇得六神無主了,根本就沒有想過,她竟然是在幻想着如何打敗鬼王。
不過,就算他知道了,他也只能是無語以對。面對着這樣一個人,他能說什麼,怕是說什麼都是顯得蒼白無力的。
前面終於有了曙光,安晨驚訝地發現,地獄的最深處竟然與地獄單調的黑暗全然不同,他很光亮,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光明,擡頭一看,似能在空中看皓日當中,正燃燃地發出刺眼的光芒。
驚訝,不足以形容安晨與式神此時的感覺。她們簡直可以稱得上讓意外出現的美好景像給嚇呆了。
初初從黑暗之中掉了下來,直摔到了地面時,她就已經驚訝不已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