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態正朝着他不想看到的方向發展,鄶躲在暗處,懊悔自己不該太過於輕敵,沒有及時將冰月剷除,以至於變成了這樣。
鄶很明白,逸軒也好,白玉也好,任他們倆個再厲害,都無法真正插手魔界之事,如果他們膽敢真正地挑起魔界的混亂,只會使得潰散的魔人與魔物糾成一團共同對付。他們不可能在這裡討得多少便宜,但冰月不同。他是魔王之子,只要身份一曝光,那些分佈在各處的魔王舊部就會馬上以他爲首,藉此破壞這個他好容易纔可到的世界。
他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可事情已經朝着這個方向前進,鄶緊緊地握着左手,他知道自己必須行動,在魔王舊部得知之前,他就得剷除掉他。
可以利用逸軒他們,因爲他們是外人,一個與外人在一起的魔王之子,會引來很多的懷疑,甚至會把他看成了假冒者。
對,就這樣做。鄶細長狠毒的眼睛裡閃動着可怕的嘲弄,他嘲笑逸軒的天真:別以爲這樣就可以幫了自己的老朋友。你錯了,你只會害死他,讓他在魔界已立足之地。
這麼多年來,鄶憑着自己魔界第一高手的地位,網羅了好些野心勃勃心狠手辣的高手,這些魔人,平時都是無所事事,到處惹事生非,借之提高自己的藉口,到底殺人放火,無惡不作。鄶樂見於魔界的混亂,不混亂,那是魔界呢?他自然不會去管束這些人,甚至乎還樂見於他們如此作爲。他的這種態度,又使得這幫依靠着他的魔人更加地肆無忌憚。殺人,以惡劣的手段奪取他人的魔力,滋事玩樂,買賣折磨着還不肯服鄶的魔人。
是他們,幫鄶完全了魔界大混亂的局面。而現在,他們的用處更大了,鄶知道,只要自己揮袖一指,他的手下就會爲了他們自己的前途而拼命博鬥。
逸軒他們不過幾人而已,再強大,也是寡不敵衆。
鄶明白,他必須馬上行動,他必須馬上逃跑。
白玉一向冷漠,這一次卻是讓冰月的事給震撼了,他第一次覺得能夠理解父母那種分分合合的愛情以及他們對自己與小寶的愛了。雖然他們的愛情與冰月的父母全然不同,但幾千年來,他們卻不曾真正分開過。父親到處粘花惹草,母親追在他的後面,像個妒婦一樣將一個個野女人給撥掉。他們似乎是樂此不疲。白玉記得有一次問過父親,“你竟然喜歡追逐女人,就不應該娶母親這樣的妒婦。”
父親白來那時一個氣,哆嗦着直罵他不孝子,然後長篇累牘說什麼自己除了她以外,什麼人都不愛。即不愛,那又何必如此呢?
白來那時嘆了一聲,“你和你母親都是我心坎上的肉。”那時,還沒有小寶。後來,小寶降世了,父親突然間收斂了,他說,“我不想小寶也長成你那樣。”
白玉將劍收了起來,他看着冰月正伏在地上痛哭,不停地呢喃着:“父親,母親。”他是一個缺愛的人,但其實他並不缺愛,他的父母給與了他最爲偉大的愛了。白玉又想到了自己的父母,瞬間很想回妖界去,看看那對活寶是否還一如往昔。
突然,他感覺到鄶的動作。
白玉迅速追了上去,逃跑中的鄶急忙回了他一掌,卻是虛晃了一招,很快,便藉着自己對地型的瞭解,逃之夭夭了。
“不好,那個紅頭髮魔人給逃走了。”小寶見哥哥如此,馬上知道鄶已經逃跑的事實,他急得大叫了起來。
逸軒不急不燥地回他,“不怕,他已是窮途未路了。”
白玉沒有追上去,既然逸軒這麼說,說明他已經全了萬全的準備了。沒有彎彎腸子,又單純又傻氣的小寶卻是不知道,只是有些不滿,但安晨已經救了回來,他自然也覺得不要節外生枝,免得又有麻煩事。
他過來將安晨從逸軒的懷中扯了過來,高興地對她說,“反正那魔人怎麼樣我們不管,安晨,我們趕緊離開吧,這鬼地方再多呆一會,一準又出事。”
安晨笑笑,心裡明白,逸軒沒可能這麼快離開。
“小寶,還有些事沒有完結呢!”她指着被逸軒扶了起來還在痛哭中的冰月。小寶纔不關心他,任性的他恩怨分明,感情更是直線條,憑着自己的喜好,對喜歡的人,他一
個勁的對她好,對不喜歡的人,他纔不理睬。這點其實跟白玉一個樣,只不過他向來樂觀,又一副樂呵呵的樣子,才騙得世人以爲他好接觸。
“不管他,我們先回去。”
“不行,我答應過要幫他的。”安晨斷然拒絕。逸軒回頭看她,很是贊成小寶的看法,“安晨,不如你跟小寶與白玉先回去,冰月的事就交與我來辦。”
“不要,我跟魔王可是有交易的。”安晨說,“我答應他幫冰月,他就幫我消除心魔的控制。”
小寶一聽到心魔,不知道那是什麼,尖叫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安晨讓他問得答不上來,還好沉默的白玉止住了小寶。“小寶別鬧了。”
小寶不情不願地住了嘴,眼睛卻還赳赳地看着安晨,安晨嘆了一聲,將心魔之事又對着他們兄弟說了一遍。
“你是說,你心已成魔?”
安晨點頭。小寶咦的一聲,他實在想不明白,心既成魔,原何人卻沒有事。
“我不知道。”安晨搖頭。
如此一來,他們倒是覺得安晨真不能太快回到人間,“還是把她先處理掉先。”好在這裡心魔被困在內心深處,沒有醒過來,她要知道衆人都想把她先除之而後快的話,一定會出來折騰了的。
冰月終於是平靜了下來,原本就蒼白的膚色更顯得白得不正常,好在他長得好,眼睛本來就是血紅色,除了哭紅了兩頰與鼻子之外,倒是看不出有太大的變化。只是他看逸軒的眼神變了,從前是恨,後來是不屑不服,現在卻是尊敬。他知道這個男人表面上對自己冷酷,實際上卻是付出了太多太多了。
“你無須覺感恩,我不過是投桃報李而已。”逸軒輕言,冰月感動,不過他孤僻與孤獨使得他不懂得表達自己的情感,只是很不自在哦的一聲後,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旋而,他想到了逃走的鄶,“我去殺了他,爲父親報仇。”
“不,不用,他會自動找上門來的。”
逸軒胸有成竹地說道,果然,沒過多久,鄶真的找來了。
這裡本來就是鄶的老本營,那幫依附着他的惡魔大都呆在賭場之中,少數外出,但並不影響到他的計劃,想知道,以這些魔人的數量與力量,已經夠逸軒他們忙上好一會了。那時,外出的魔人再趕回來,陷於車輪戰的逸軒他們就沒有任何機會再逃出去了。
鄶以爲,這一次的計劃是完美的,他甚至還想像着自己一舉拿下了逸軒與白玉這兩大高手後,名氣一定會大漲,那時,魔界之中,就再無人敢出來挑戰自己了。
可惜了,真是那樣,那他也會太過於無聊了,是不是該考慮到妖界或人間去找點樂子呢?
鄶想得太遠了,卻完全沒有想過自己會失敗。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何況冰月本來就是血紅色的,引時的他,眼裡蹦出的,更是紅色的火炎,他想親自手刃這個殺父仇人,將他撥筋挖骨,再打個神形灰滅。這一種痛恨,比之他痛恨被排斥,被孤立的感覺還要強烈。
“鄶,你休想再活命。”冰月出手,與鄶纏鬥了起來,雖然他還不是他的對手,但仇恨的力量很強大,一時間,他竟沒有落於下方。
逸軒與白玉也加入了混戰之中,“小寶,保護好安晨。”小寶讓他們踢出了混戰的隊伍,可這那時他們不想參加就可以不參加的。小寶拉着安晨,左閃右躲的,叫着從這邊躲到那邊,又從那邊,勉強地打回了這邊。
鄶的這羣手下都是窮兇惡極之輩,下手自然狠辣,實力也是超羣,若論個人,卻都不是逸軒與白玉的對手,但勝在人數衆多。也許鄶也對他們做足的動員的工作,比如吹噓什麼打倒了如逸軒這類的高手,就能提高自己的名氣與地位之類的,爲此可以得到更強的力量,又或是得到美人的青睞之類。
他們都拼紅了眼,一個個都如冰月一樣了。
鄶很得意,他看到了勝利的曙光。“小乖乖,你可是站錯了陣營了,看來你們是支持不了多久的。”
冰月這時是恨透了他,連跟他廢話都覺得自己對不住父母,咬着牙,殺氣戾氣全都散發到了極點,腦子中只想着:殺了他,爲父親報仇。
他想起了母親死時,手高高舉起,對着天空喃喃地叫着:“宇,我來了。”她死時,幸福地笑着。
如果不是這個賊子,父親與母親也許到現在依然是最恩愛的伉儷。是他殺了父親,是他毀了母親的幸福,是他將自己推入了萬丈深淵。
“受死吧!”冰月撕啞地低吼了起來。
式神受了重傷,逸軒沒有讓他再出來應戰,不過以他的能力,還是逼得這些魔人高手無法接近自己,白玉更是如此,他再次抽出寶劍,很快便打倒了一大片。
可是小寶與安晨,卻是狼狽得很,逸軒與白玉不得不因爲他們而分心,就在雙方堅持不下時,西邊的天空飄來了黑壓壓的一片雲彩。鄶見之,猖獗地大笑了起來,“看吧,我的援兵到了,你們等着受死吧。”
冰月懊惱低咒,連連砍了好幾下,卻都讓他輕鬆躲開。
白玉見逸軒很淡定,一絲不亂,也是靜下心來,專心對付以爲援兵已至而興奮不已的魔人。小寶與安晨卻是尖叫連連,“快想辦法啊。”說話間,又有魔人來找他們的麻煩了,兩個只得又是東竄西逃。
安晨心想,好在那隻大花貓讓逸軒給扔在了外面的一家客棧裡,要不然又多一個病號,指不定又多了一份危險。
她沒有想到的是,逸軒根本不是因爲大花貓傷勢過重而將他安置在那裡,而是讓他充當了聯絡員。
大花貓自是不滿,可他知道逸軒的實力,對他是又敬又怕,只得乖乖地留在那裡,滿心嫉妒地看着逸軒帶着安晨離開。他呆在逸軒與乙柳約定的地方,不住地碎碎念,大都是不滿自己被獨自留在這裡的話,就在他越念越火大,越害怕逸軒帶着安晨從此不再回來時,乙柳帶着一大羣與他一樣矇頭蒙臉的魔人從天而降,差點沒嚇得他當場窒息身亡。
“逸軒要你馬上帶人過去。”好在他還記得自己的使命,面對着這羣全身都散發着肅殺之氣的魔人,他戰戰兢兢地說道。
乙柳他們連再多他一眼都沒有,直接就朝他指的方向而去,如同一大片的黑雲,呼呼地趁着急風離開,窗戶的小花格窗扇還因此激烈地搖晃了好幾下,發出了咯咯的叫聲,之後,大花貓發現,自己再一次讓丟下了。他好恨啊,朝着遠去的黑雲直嚷嚷了好幾句,“拜託,把我也帶上。”
鄶失算了,他沒想到來的不是自己的援兵,卻是自己最大的對手,乙柳。而且這一次,乙柳更帶來了魔王的舊部下,他們一加入了戰局,形勢馬上轉變,很快,鄶便落於下方。
他的手下全部手刃了,而他則被重重包圍了起來,乙柳執刀指着他,“賊鄶,你的死期到了。”
鄶很不甘心,只不過因爲他表現出魔人的本性,便讓魔王給壓制在黑暗之中幾千年,他好容易纔出來,好容易才讓魔人們恢復了本性,如今卻又要敗下來。
“我要殺了你。”他向冰月揮起了最爲犀利的攻擊,他要博命,他就是死也要帶走魔王之子。衆人沒有料到他死到臨頭了還會如此掙扎,更沒有料到他會以命想博,試圖與冰月同歸於盡。
乙柳與逸軒同時撲向冰月,想要護住他,但都沒法阻攔得了鄶。
鄶殺向冰月,冰月根本無法低檔得了他以命相博的致命一擊,就在冰月自以爲這一回非死不可時,就在他懊惱自己沒能報得了大仇時,正氣喘吁吁的安晨突然間一聲尖叫了起來。這一聲尖聲很可怕,一下子竟將她身旁所有的人都震飛了,尖叫聲中彷彿還含有其他的力量,無影無蹤又讓衆人感覺到的可怕力量。那股力量衝向了鄶與冰月,速度之快,讓人無法反應過來。
待他們反應過來時,鄶已經讓撕了他粉碎,被撕碎的身子奇異地飄浮在空中,以一種詭異的姿態慢慢地落了下來。
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這一切,他們想不明白,安晨一個普通的人類,何以有這麼強大的力量呢?
只有安晨知道,那是魔王最後的力量了,他在發出之時,對她輕聲地道歉,“對不起,安晨,我幫不了你了。”
之後,那縷幽魂離她而去。
他救了冰月,救了自己的兒子,可是他卻沒能實現幫安晨將心魔消失的諾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