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司馬易仰首朗笑,彷彿聽到一個不得了的笑話。
林悅鬱悶着,環手抱胸,睨視這滿肚子黑水的傢伙,語氣不善:“有屁快放。”
“……”司馬易輕輕搖頭,嘆道:“你這市井地痞般的流氓習慣得改掉,真正的錢無盡十分注重形象,當壞人也當得很有格調。”
“錢無盡關我……”鳥事。
慢!還真關他鳥事。
林悅噎住,後知後覺地理解司馬易在說什麼。他從未向司馬易透露穿越的事情,現在這人分明就是在給他下套子。
“林悅,借屍還魂的感覺還好嗎?”
“……”他知道了!
“想來以你的性子,錢無盡好在家財萬貫,壞在留下孽賬太多,多的讓你焦頭爛額。”司馬易笑着迫近林悅:“你確定我們要在這裡聊?萬一水公子聽見了,硬要搭訕,可不會受到歡迎。我不喜歡有人打擾,左衝下手也不知輕重。”
威脅,這是□裸的威脅。
“行了,走吧,我跟你走。”林悅說這話的時候故意壓低了聲音,深怕真的驚動了水絕流,真要被這狠心的鬼王爺給滅掉。不過走之前,林悅還要虛張聲勢……壓低聲音地虛張聲勢:“你最好悠着點,如果我喊‘土地’出來,這一次就不是扮裝這麼簡單了,我要在你額頭上刻上王八兩個字。”
聞言,左衝從暗處出來,劍已經半出鞘,還是司馬易制止。
“土地?那位隱世高人嗎?林悅,你身邊還真多身份不明的隱士,例如那位朱公子。呵,我現在不會對你出手。”
林悅雖不清楚司馬易對真相瞭解多少,但他默認了土地和朱翎是隱世高人的說法。稍頓,林悅就說:“是哦,現在不出手,那麼過一會呢?”
“近期內都不會。”司馬易笑容可掬地承諾。
林悅卻皮笑肉不笑:“我是寧可相信母豬會上樹,也不相信你的承諾。”
“呵,還挺聰明的。”
答這話的時候,司馬易表情平靜,倒是絲毫也不將林悅的連番刁難放眼裡。林悅正暗歎這司馬易能忍,還想再說什麼,司馬易卻先開口了。
“不過有時候真假並非最重要,正所謂人心難測,歷史上出爾反爾、朝令夕改的事例多不勝數。人心不可信,所以審時度勢掌控全局纔是聰明人的做法。”
林悅聽了,微愕。
“這一刻或許我有對你說謊,但是你無法使它變爲真實,那又要怪誰?”
林悅心中一悚,再也不敢輕忽。他之前就知道司馬易心計深沉,現在聽了這論調,更確認這傢伙不僅僅是心計和精明可以概括,簡直是冷靜得近乎無情。這傢伙具備王者的殘酷,爲己身,可誅百人而色不改。
“好,那走吧。”既然得到鬼王爺現場指導,林悅也不怕立即實踐。走就走,司馬易心計重,也不會輕易斷了錢無盡這條財路,特別是掌握他借屍還魂的情報以後,還不借機敲一筆?最壞的情況,不就是賠一筆重金。
只是想到要賠錢,林悅的心就開始滴血。
司馬易將林悅多變的表情看在眼裡,卻沒再說什麼,轉身帶路。
林悅亦步亦趨地跟着,旁邊圍着左衝等司馬易的一干近侍。林悅不太喜歡像左衝那些近侍,殺氣太重。提及殺氣,林悅又想到墨影非。像那樣奇怪的傢伙,雖然出身自傳奇般的夜嫋,卻是連一絲殺氣也感覺不出來,真的有威脅嗎?然而水絕流的觀點也不無道理,墨影非會是無間嗎?如果真是無間,那麼目的是什麼?蜷雲焚天秘笈?還是……死而復生的鬼王爺?
等林悅回過神來,他已經到了司馬易的院子。林悅心中埋怨,要知道司馬易的院子可是在漚園最偏避的角落,要談話哪裡不可以?非要來這鬼地方麼?。
這廂司馬易是早有準備,等人來到,一個個食盒便上桌,夜宵準備得豐富。林悅眼巴巴看着,心中忿忿然,見不慣司馬易得瑟,卻無可奈何。
“怎麼?錢爺嫌棄這夜宵擱冷了?可惜這裡離廚房太遠,不好換新的……即使準備好,送過來也會變冷,錢爺就先將就着吧。”
什麼錢爺,剛纔還叫他林悅來着,現在又錢爺了?林悅聽這話就是拐彎抹角地指責他安排不得當。他乾脆掏掏耳朵,當是沒聽清楚。
司馬易也沒有糾纏,先行入座,再以手勢邀請林悅。
林悅知道這派頭擺的就是皇親國戚的款,搞階級分明,萬惡的帝國主義。暗裡挑剔個沒完,林悅表面上還挺平靜,落了座,就是不動夜宵。即使司馬易舉杯邀飲,他也只是生硬地扯了扯脣角。
他生在現代社會,泡吧吊妹妹是經常的,下藥□這種事,看得多去了呢。他不想當其中一頭羔羊,更何悅對方是一個古代男人,想起來都矬。
司馬易看透了林悅的心思,不覺莞爾。他長手伸來,廣袖滑過另一手虎口,越過桌面端起林悅的酒杯,仰首飲盡,笑說:“沒有下毒。再說左衝隨身帶有淬毒的細針,要毒你,我大可以更直接,沒有必要浪費食物。”
聽了這話,林悅神經再粗也笑不出來。他額上青筋暴現,強扯僵硬的皮肉,僞笑道:“哦,那還真要讚揚你夠環保。”
“環保?”
“沒什麼,你就別浪費時間了,早點進入主題吧。”林悅瞪着被擱回來又添滿酒的杯子,那眼神驚訝得,就像看見杯具變成了洗具。
“主題?”司馬易挑眉,表情困惑:“什麼主題?”
林悅差點又要口誤了,醒悟司馬易又下套子讓他踩,不禁咬牙切齒:“哦,原來你找我純粹爲了喝酒聊天,那好……”
話罷,林悅就不管他有沒有毒,一把捉起桌上東西狼吞虎嚥起來。
要繞圈圈是吧?誰怕誰?烏龜怕鐵錘。
桌上一片食物殘渣翻飛,林悅手上嘴裡倒騰得厲害,比餓了幾天的瘋狗還誇張。
“……”司馬易凝住,又一次目睹這寒酸的吃法,不覺扶額失笑:“林悅,你或許不是聰明人,但鬼點子倒是比平常人多。”
“哼,王爺過獎了。”嘴裡賽進一塊蒸餃,林悅口齒不清地回話。注意到旁邊左衝厭惡的表情,林悅特地對他展現一口水浮交融的食物……糊狀物。
左衝眼角抽了抽。
司馬易也見不得這噁心的東西,便側目挑眉,投降,挑起新戰事:“借屍還魂的感覺如何?”
林悅稍頓,或許他不應該坦白,但是事情已經到了這份上,林悅感覺司馬易爲人有主見,即使他否認也不見得會被接受。而且借屍還魂的事暴露又如何?把他綁起來燒死不成?於是林悅不再隱瞞:“怎麼樣?如果你一覺醒來變成了乞丐,又是怎樣的感覺?”
聞言,司馬易輕拍桌面,笑道:“原來如此,明瞭。”
明?你明個屁。林悅撇着脣,心裡不齒卻未言明。
“呵,你也別當我這幾年的鬼是白當的。該吃的苦,我也沒有少,心裡也從不好受。每當想到王位還被皇兄佔着,心中就鬱鬱不樂。”
林悅斜睨司馬易,輕應一聲罷了。反正他不瞭解那皇位有多好,分明是個麻煩活,卻有人這般執着。
“你身邊那個殺手,墨影非。”
這話又讓林悅精神抖擻,他目光炯炯地瞅着司馬易:“有他什麼事?”
司馬易手掌輕拍桌面,笑容不減:“夜嫋養的老鼠,你若決心養到自家的米缸裡,就要做好準備。你保他,他犯我,我找你。所以你得看緊他,知道嗎?”
“他……”
“水絕流對他的認識倒沒錯。你若是錢無盡,我今天不會與你說這番話,既然你不是,那就尚且提醒你。既然引狼入室,你就要有警惕心,不要只懂得防我。你對我有益,我不會害你。但他人又做何想?那就不得而知了。”
真真假假,林悅聽得頭昏腦脹。他最煩勾心鬥角,最煩爾諛我詐。他對‘生活’的理解可不是汲汲營營追名逐利,這不適合他。人嘛,就應當生得快活、死得乾脆,人間瀟灑走一回。但轉念一想,他現在並非孤身一人,即使不爲自己想,也要爲重視的人想想。他不能像賭神那樣沒擔當。
“我知道了,近期白天我都會帶着他,晚上……你自己多加小心。”林悅雖然這般應着,心裡卻想不出究竟。墨影非既是債主,又有嫌疑,多麼矛盾的身份 ,很難處置。
司馬易止住輕拍桌面的動作,笑得雲淡風輕:“好。對了,你是想知道水絕流有什麼煩惱,對嗎?”
林悅正在發愁,聽了這話,立即來勁了,他探身急問:“你知道?說來聽聽?”
“你不怕我騙你?”司馬易劍眉輕挑,揶揄道。
林悅白他一眼:“說吧,我自己判斷。”
“嗯,我不可能平白告訴你。”司馬易笑道,臉上多了一抹算計,這一回修長手指交替輕敲桌面,輕快的調調顯現出主人的好心情。。
林悅一再注意到那雙手,或許他是欣賞這雙手多於這個人吧。
聞言,林悅暗罵司馬易市儈,嘴裡卻應道:“好,你要多少錢?我付。”
“我不要錢,要你的身體。”司馬易笑答。
林悅額角輕跳,笑得咬牙切齒:“自己吃自己去吧。”他孃的烏龜王八蛋,把老子當鴨子了。林悅不想久留,起身就要走。
“林悅,資金方面就恢復錢無盡的標準好了,我們繼續合作。”司馬易從容地添上一句。
其實今天的關鍵應該是這事,林悅知道這個人是故意挑這時候說的,有了前面作鋪墊,現在不遺餘力地讓身心俱疲的他直接投降。這司馬易是個談判高手。
“得了,我會考慮。”雖然這般說着,林悅卻明白合作是勢在必行的。他不過是想拿喬,拖個兩三天罷了。
他要走,司馬易也不留。
原本要就這樣走掉,林悅卻突發奇想——曾經他從外貌方面分析紫微星君是攻,如今接觸司馬易,他就更加確定這一想法,所以才覺得不可思議。紫微星君這顆帝王星爲什麼會被賭神那種流氓上了呢?他十分好奇,未深入考慮,他回頭就連珠發問:“司馬易,你這種人會對誰真心?什麼情況下甘願被人上?有什麼特殊條件嗎?”
此言落下,不僅司馬易愣住,左衝更是黑得跟開封府那個拼上了。
話出口,林悅立即後悔。在別人的地盤上撒野,實在是太不知死活了。
然而司馬易再一次制止手下人,愕然已經從他臉上褪盡,他撫着下巴細想,笑容淡淡:“真心?要是贏得我心服口服,我便把真心雙手奉上。”話落,笑容漸漸染上幾分殘肆。
林悅猛地噎住,意識到這枚真心就是胸口裡活生生跳動着的心臟。司馬易說得真實是血淋淋的。林悅立即顧左右而言他:“哦,你的扇子呢?怎麼不見用了?”
“扔了。”司馬易也不驚訝,隨意答道。
“哦,扔了。”詞窮了,林悅虛笑着忽悠:“你還是用扇子好。”雖然很裝13,但司馬易還是裝13好,露出本性就太可怕了。上街絕對會嚇哭小孩,嚇死老人。
“是嗎?”
“對,很晚了,我回去休息。”話落,林悅夾着尾巴逃了。
左衝正生氣,忍不住冷哼一聲:“痞種。”
“對,而且還是個無賴。但是……這種人往往不好對付。左衝,別小看他。”司馬易輕笑着說。
左衝聽了,嘴裡應着,暗裡卻不以爲然。
“爺,既然事情已經辦妥,我們也沒有必要留在錢府了吧。”
“成大事之前,本王需要好好放鬆。漚園……是個有趣的地方。”
“但是……”
“要本王重複一遍嗎?”語氣平淡的一句,笑容卻從臉上褪盡了。
聞言,左衝連忙跪下:“左衝不敢。”
司馬易沒說話,抖整衣袖便起身走往內室。
隨後數衆侍衛連大氣也不敢透一口。
林悅出了司馬易的院子,匆匆趕回朱翎那裡。還別說,要不是他享受跑步,這段路程有得他受。急步奔回去,屋裡燭火已滅,感情朱翎是真的睡覺了。林悅放輕動作推門進去,叫福伯準備洗澡水,洗掉滿身汗臭。
這過程弄了不少聲響,朱翎卻始終沒有動靜。
林悅走到牀邊,探了探朱翎的額。微涼的,很正常。手順到額側,輕描耳廓,感覺到朱翎輕輕顫抖了一下,林悅便知道有人在裝睡。
他爬進被窩裡,從後背環住朱翎。
“我回來了。”
沒有動靜。
“朱翎?睜開眼睛。”林悅探首印下一吻,朱翎卻咬緊牙關,不讓他繼續。林悅輕挑眉,哄道:“我有些話要與你說,睜開眼睛好嗎?”
還是沒有動靜。
林悅輕挑眉雙手在朱翎身上游走,分明感受到敏感的反應,但人卻仍在裝睡。感情,也鬧彆扭了。朱翎會鬧脾氣倒是稀奇,林悅從記憶中瞭解到小鳳凰很少生氣,最多是被賭被的懶筋子絆得受不了才冷言冷語一番。裝悶葫蘆,那倒是罕見。
林悅想了想,突然一把扒掉朱翎的褲子,朱翎仍舊悶不哼聲,雙手卻在推拒林悅。
“我們來做好嗎?”毛手開始動作。
“……”
“沉默代表同意咯。”
“……”
[嗶——]
接合處嘀嗒滴落白濁液體,佈滿二人腿根,也髒了錦被。
脫力地跌回牀被間,林悅抱緊朱翎,扯過被子草草裹住,零零落落地說着今天的遭遇,也不知道朱翎有沒有聽清楚。
他想,還是需要天亮以後再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