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小白懵懂地搖搖頭:“打我記事起,孃親就一直在南越,沒有來過東陵,我也是第一次來。”
東陵皇帝眉毛耷拉下來,好像心情有些低落,但還是打起精神,笑呵呵道:“你叫慕小白對吧?既然你第一次來東陵,不如就在宮裡住上幾日,皇爺爺給你準備好多好吃的,帶你好好逛一逛東陵,好不好?”
慕小白點點頭:“好,謝謝皇爺爺。”
皇帝吩咐宮人帶慕小白下去安置,特意囑咐要比照皇子的份例安排,慕小白謝過後,這才退出殿門。
皇帝遣散宮人,殿中只剩下溫景榮和皇帝兩人,溫景榮上前,輕聲道:“父皇,可是懷疑小白的孃親身份特殊?”
皇帝站在那裡靜默片刻,才道:“我一看見他,就覺得無比熟悉,好似在哪裡見過一般。”
溫景榮扶着他往寢殿緩緩而去,聞言笑道:“不瞞父皇,兒臣也是如此感覺,當日也只是在街上偶然見到他們母子二人被惡霸欺凌,就覺得萬分熟悉親切,忍不住出手相助。”
皇帝嘆了口氣:“你可知道爲什麼?”
溫景榮恭順垂首:“兒臣不解,還請父皇賜教。”
“他長得,與長公主,卻是十分相似……”
溫景榮立刻止步,忍不住拔高了聲音:“當真?可……”
皇帝擡手示意他不要急,溫景榮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但仍舊掩飾不住急切,低聲道:“父皇可確定,如果是真的,他生母是慕雲歌,那慕雲歌……”
皇帝面色沉重些許,眼睛卻仍舊是溼的,透露出不易察覺的懷念:“所以,我想見見他的生母,”
“慕雲歌……”
慕小白在東陵皇宮住了幾日,皇帝當真將他當做皇子一般,吃穿用度無一不精細,又日日命人蒐羅東陵國奇珍玩意,送到慕小白身邊讓他玩,溫景榮更是忙裡偷閒,抽出時間陪他逛這逛那,幾乎可以說已將東陵京畿逛了個遍。
“小少爺,你嚐嚐這個,可是我們東陵特有的水果,最是清甜可口。”
粉色衣裙的婢女剝開外皮,將一枚果子遞到慕小白脣邊,慕小白張口吞了,眨着眼睛,甜甜道:“謝謝姐姐,真好吃,姐姐,你今天這身衣裳真好看,好像仙女一般呢!”
幾個婢女捂着嘴湊在一處,都笑了起來。
“嘴倒是挺甜。”
“古靈精怪的,怪不得陛下喜歡呢。”
慕小白坐在榻上,面前擺滿各式吃食瓜果,住得殿宇也是裝飾華美,處處細節可見用心。
溫景榮剛從門外進來,看到的就是這副場景,勾脣笑道:“這是說什麼趣事呢,笑成這樣,本宮隔着老遠都聽見了。”
婢女門頓時止住了聲,忙斂身拜倒:“參見太子殿下,奴婢們看小少爺可愛,心裡喜歡,一時忘了禮數,還請殿下贖罪。”
溫景榮搖頭笑道:“無事,小白可愛,你們喜歡也是自然,下去吧,我與小白說說話。”
“是。”宮女們集體福身,嫋嫋婷婷告退了。
“榮哥哥。”溫景榮坐在慕小白旁邊,笑道,“在這裡呆着還習慣麼?”
慕小白點點頭:“榮哥哥和皇爺爺對我都很好,這裡的東西也很好吃,只是……”
慕小白癟了癟嘴:“我有點想孃親了……”
溫景榮聞言,想起方纔父皇所說,有些怔愣,轉頭見慕小白眼眶紅紅,心頭微酸。
雖然這幾日慕小白麪上都是開懷的小模樣,但溫景榮知道,他到底是個孩子,離家這麼久,怎麼能不想父母呢?
溫景榮好生安撫了一番慕小白,慕小白卻哭得更厲害了,到最後哭累了,纔講講睡了過去,溫景榮給他蓋上被褥,囑託宮人好好照看,這才心事重重地出去了。
月上中天,銀霜遍灑,御花園的僻靜處,溫景榮停步。
“暗五。”
一個黑影悄無聲息出現在他背後,垂首:“屬下在。”
溫景榮摸了摸已經開始抽芽的桂花樹:“我走之前讓你去替我照看慕雲歌夫婦,他們如今還好嗎?”
暗五道:“一切都好,只是前幾日慕雲歌夫婦好像是有什麼打算一般,已經動身前往北翟國了。”
“什麼?”溫景榮雙眼一瞬間睜大,立刻轉身,“什麼時候的事?”
“大約就在小白少爺來之後的幾日裡,如今想來,也已經快到北翟邊境了。”
溫景榮皺起眉頭,心中惴惴不安起來,拍了下樹幹:“寒石老怪是北翟國皇室才能用的人,他的舉止,定是受到了北翟國皇室的指使,如今北翟國暗中調換祁家家主的事已經暴露,他們貿貿然前去,豈不是把自己置於險地?”
暗五垂首,沉默不語。
溫景榮回身望了望遠處的宮殿樓閣,殿宇起伏的屋脊在暮色裡彷彿沉睡的龍,彰顯着皇室的尊貴。
溫景榮暗暗做了個決定。
“暗五,準備一下,我們動身去北翟國。”
“可……”暗五忍不住擡頭,“殿下,你纔回來,難道就因爲慕雲歌……”
溫景榮回頭淡淡瞥了他一眼,暗五頓時低頭不敢再說。
溫景榮雙手揹負在身後:“北翟國的司馬昭之心已經是盡人皆知了,如今,向來也到了撕破臉的時候,與其暗中靜觀其變,不如主動出擊,給這一切都做個了結。”
暗五單膝跪地,低頭抱拳:“謹遵殿下吩咐。”
官道上,塵煙四起,越近北翟,周遭風沙就越大,放眼望去,車窗外滿是荒涼戈壁,人煙稀少,草木寥落,只有搏擊蒼空的雄鷹,偶爾在晴朗如洗的天空上唳鳴不止。
北翟地近北方蠻族部落,
慕雲歌同帝軒都已經換上了尋常富貴人家的衣服,身後跟着長長的商隊,駝鈴悠悠,卻是扮作了尋常行商的模樣。
馬車內,沐浴呢同帝軒並肩坐在一處,帝軒一手放在慕雲歌腰後,正爲她輕輕揉着腰。
“怎麼樣,可有好些?”帝軒聲似醇酒,低低道。
慕雲歌愜意地靠在他身上,眉眼舒展,輕聲喟嘆:“想不到家主大人,慣來被人伺候,竟然也有伺候旁人的一天。”
帝軒脣角勾起一抹笑來:“伺候旁人我自然是不會的,可是伺候夫人,那當然是駕輕就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