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七七、不平與不鳴

樑王府長史上門送喜帖來,孟窅因着住在安和堂,比李王妃更先一步得了消息。

李岑安摸着請柬封皮上的紋路,心裡五味陳雜。

大王的眼光可真厲害,挑的側妃們一個比一個厲害……蘇氏生下皇長子,成了宗室第一功臣;恪郡王最厲害,兩個新婦先後添了哥兒;樑王也有兒子了,龍生鳳死,怎麼偏偏就是龍生而鳳死呢……如今看來,孟窅卻是最不起眼的那個!當時最先傳出喜訊,最後只得了一個丫頭片子。哦,不對,還有一個恭王呢!至今還沒有任何響動……和自己一樣……

請柬無聲地滑落下去,掉在她滿繡雲蘿的裙幅上。空落落的手掌貼在自己平坦的肚腹上,李岑安心裡像是打翻了油鹽罐子。胡瑤沒了一個女兒,可她還有一個兒子活下來了!她不同情胡瑤,不可憐胡瑤,她羨慕她、嫉妒她……

秦鏡不是女人,他瞧不上女人那點眼界。林嬤嬤明白李岑安的苦楚,她彎腰把帖子撿起來,拍去封皮上看不見的浮灰。

李岑安深吸一口氣,轉動僵硬的脖頸,抖了抖嘴脣才找着自己的嗓音。

“這是好事呀!”她竭力輕鬆地擠出一朵笑來,眼神飄移着沒有焦點。“快給孟妹妹說一聲,好叫她早些預備起來。”

這一刻,她心底冒出一個念頭。孟窅與胡瑤親如姊妹般,胡瑤沒了女兒,她該多傷心呀……

“孟側妃在二門外住着,消息比咱們還靈通呢。”說起這樁,秦鏡也不是滋味。他撒出去多少錢財打點人脈,才能捕捉到前院的蛛絲馬跡,可孟氏卻輕易住進去。她身邊的徐圖更是從王爺身邊指過去的,前院的人願意買他的顏面,要什麼消息沒有。

李岑安的眼底閃過一線光,她點了點頭,忍不住猜想孟窅此刻在想什麼。是不是正在爲胡瑤傷心難過。

不止是李岑安,崇儀也有一樣的擔心。他趕回去的時候,孟窅剛哭過,鼻尖還殘留着薄薄的胭脂色。宜雨剛服侍她更衣過,頭髮也重新梳了秀氣的雲頂髻。早上出門時,她梳的事螺髻,是他親手爲她簪的花。

崇儀走過去,清亮的目光在她五官間搜尋。她不常上妝,這會兒卻敷了一層茉莉香粉。

“就知道你會難過。”他探手摟過孟窅,帶着她走去妝臺坐下,一面吩咐人重新打水來。孟窅沒精打采地任他擺佈,

崇儀絞了半乾的帕子,輕柔地拭去細膩的香粉,露出瑩潤粉嫩的肌膚,眼圈果然是一片殷紅。

“原不想讓他們送過來,就是怕你爲溫成傷心落淚。臻兒呢?還不到歇晌的時辰。”女兒若在,好歹叫她分些心。

“能瞞得幾時呢?早晚都要知道的。”孟窅仰着乾淨的小臉,既然被他看破,也不必遮掩了。“阿琢好可憐……孩子都是母親身上掉下的肉,她一定傷心極了,一定比剜肉碎骨還要痛……”

兩人攜手換了地方,崇儀扶着她的腰,幫她在羅漢塌上坐下。孟窅尚未顯懷,只是崇儀怕她月份淺,行動都是小心翼翼的。

“我接到消息就忍不住擔心,怕嚇着臻兒,就讓徐姑姑帶她去花園玩會兒。”說着,孟窅又覺着鼻頭髮酸,緊忙偏過頭去擦擦眼角。

崇儀扶着她單薄的脊背,輕輕的安撫。“不哭了,一會兒該叫臻兒看出來。”

孟窅吸着鼻子按耐,一壁聽話的點頭。她就是怕嚇着孩子,才洗面敷粉的。

崇儀又順着勸慰:“周氏過門那天,你乖乖在家待着別去。”他心知玉雪必不答應,不等她開口,一手覆在她的小腹,繼而搶白:“這孩子脾氣大,你一直吃不好,人也瘦了。”

孟窅打斷他,着急地辯解:“我挺好的,比懷臻兒那會兒還安穩呢!”

崇儀亦是拿穩了主意,耐心與她解釋。“宴席上少不得要應酬,你如今精神短容易累。還有酒菜湯飯的味道,你聞着也難受。”

“我不去吃酒席。”孟窅一撇嘴,爲胡瑤抱屈。“我就去阿琢那兒,陪她說說話。她還在月子裡呢,樑王就不能再等一等?”

她不認識樑王的這位新婦——周國公家的千金,不知這位周小姐是何等容姿,讓樑王爲她三番兩次向大王請旨賜婚,更在阿琢痛失骨肉時迫不及待地迎娶她。孟窅甚至有些氣憤,氣樑王的無情,更氣憤周小姐的自私。但凡是個有善心的女人,就不會再這個時候雪上加霜。可她哪裡知道,周麗華被家中喪事耽誤了花期,爲了嫁給表哥樑王,哪裡顧得上旁人的死活。

“你懷着孩子,不能進血房。”崇儀好聲好氣地哄勸,食指點在她鼻尖上,“你以爲,別人也是和你一樣的小醋罈子?”

崇儀勸住了孟窅,趁着她和臻兒歇晌時,自己往東苑走了一趟。他的本意是孟窅不能去,李王妃也不必了。李岑安不擅交際,早年就有病弱的名聲在外,她不去也不會有人疑心。

而李岑安近來暗裡針對玉雪的種種算計已然叫他不快,藉此也是對她的一個警示。

李岑安見到他進屋來,面上就是一喜。聽他說了來意,還深謝崇儀的體貼。她倒是認識那周麗華,是個自恃身份的貴女。從前朝陽公主爲她引見,周麗華也是一副清高的面孔。

“聽說孟妹妹最近害着喜,我也不放心。王爺寬心赴宴,家裡有我照應着。”

秦鏡看着她一副主母的賢惠大方模樣,隱隱覺着不對勁。

端陽才過,趕着三娘煞前選定吉日,周國公家的千金風光出嫁。周麗華卯足了勁與胡瑤爭鋒,一百零八擡嫁妝從龍門朱雀大街招搖而過。

崇儀臨出門前,又勸了一回孟窅。臨要出儀門時,徐圖從後頭追上來。

“主子差奴才給三爺送這個。”徐圖夾着腿一路小跑才追上來,從袖子裡摸出一隻湖青色短穗的香包,雙手捧着奉上去。

崇儀接過來,摸着裡頭是一整塊硬物,解開繫繩倒出來一看,原來是塊鴿蛋大的紫水晶。銜紫水晶可以解酒,孟窅是提醒他少吃酒。

高斌擡起眼皮就看見了,一眼認出來。“這是前年西北長州進上來的,三爺存在庫房裡,和一匣子碧璽綠翡在一起。”

徐圖也壯着膽子打量一眼,也跟着回想起來,他還知道這是孟窅從庫房取出來的。

“上個月,孟主子鋪陳安和堂時,從庫房裡提出來的。”

崇儀莞爾一笑,順手就把香包系在腰間玉帶上,翻身上馬出門去。

高斌躬身把人送走了,回過神一腳揣上徐圖的腿肚子。靖王出門時,並不時時都帶着他,有時候上衙門,都是張懂跟着。

徐圖瞧着師傅惱了,緊忙腆着臉去抱高斌的腿,以防他重心不穩跌跟頭。

卻說徐圖加緊腳步追上了靖王,和他一同出門的煙雨卻被甩在身後。丫鬟們原該都在二門裡服侍,徐圖跑出去後,煙雨就停步在二門上,伸長了脖子等他回來。宮規不許獨行,雖然府中並不講究,但尋常出入辦事多是兩兩通行,取個互相作保的意思在。

孟窅住進安和堂後,張懂重新配置了人手。勤本堂往後去一應只留着內務府出來的內侍,又立下規矩不得單獨在安和堂附近走動。可椒蘭苑的奴才不在受管束之列,日常從西邊角門進出,只和門上打個招呼便是。

偏是這日不巧,煙雨在門上徘徊張望的時候,正被一個人撞見。

花蘿從倒座的廂房裡出來,一眼就看見一個窈窕身影倚門而立。她瞧着面生,再一想就猜出是椒蘭苑的婢子。從前她管着王府一半的人事,丫頭婆子都是她親自挑選安插。可椒蘭苑不同,孟側妃嫁過來前,她已經不大管事,她的陪嫁不認識自己便也罷了,可上樑不正下樑歪,連帶着其餘奴才也開始對自己陽奉陰違。

花蘿只覺着天賜良機,雄赳赳氣昂昂地迎面殺上去。她是受過內府調教的,宮規內訓不說倒背如流,對付一個小丫頭總是遊刃有餘的。

“我……原是兩個人一起出來的,徐圖出去辦事了,我就在這兒等他……”煙雨平素膽子小,被她氣勢洶洶地呵斥,立時慌了手腳。

“還敢借詞狡辯!”花蘿拿定主意要下孟窅的臉面,煙雨說什麼都是錯,即便她一言不發,花蘿也要定她一個無禮衝撞的罪名。當下,她二話不說,擡手就扇了煙雨一個響亮的巴掌。

煙雨被打得發懵,捂着臉又是羞愧、又是委屈。她雖然年紀不大,也是靖王府的老人。李王妃嫁進來之前,她就在王府當差了,當時也受過花蘿的指教。被分派到椒蘭苑後,齊姜姑姑待人寬嚴相濟,孟主子是最和善的,從來不和底下人大小聲。她們在規矩上確實鬆散了……今天因爲自己不經心,丟了孟主子的臉面,她自己也悔愧不已。

煙雨捱了打,還要謝過花蘿的提點。她不能鬧,事情鬧大了,更是給椒蘭苑抹黑。她甚至不敢向孟主子訴苦……若是主子生氣,把她趕出椒蘭苑去,她還有什麼出路……

可她的臉腫了半邊,五根指頭清晰的印在臉頰上。徐圖服侍高斌喝了一盞茶回來,一眼就發現了。起初煙雨還不肯說,被徐圖又是哄又是威嚇的,哭着說出來。

徐圖前些日子也在花蘿那裡吃過掛落,沒想到她今天還敢對椒蘭苑的人動手!他在心裡一合計,這事不能瞞下去不說,也不是他該強出頭的。高斌剛纔惱了自己,孟主子養胎要緊,左右衡量之下,屋裡管事的也只有齊姜最靠譜。

齊姜把前後經過問明白,並沒有急着回話給孟窅。她細心地讓徐圖去打聽覈實,確認煙雨所言並無誇大。

“這幾日,你就不必到主子跟前服侍了。”齊姜替煙雨告了假,把人調回椒蘭苑當差,以免被孟側妃撞見,看出端倪來。

孟窅渾然不知自己的奴才被人教訓了。這日,與臻兒玩了一會兒布偶,才聽齊姜把事情說了。

齊姜把經過如實回稟,又把幾個人證都交代清楚,說話時倒也平靜。

“煙雨確實有不周全之處,而花氏未經稟告,越過主子教訓椒蘭苑的下人,也是逾矩。至於動手大人,不論是宮裡還是府裡,都是不許打臉的。”

誰知,孟窅聽了,臉色就沉下來,還罰煙雨去做一個月的漿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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