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對了,桑叔我娘叫什麼名字?”

巴桑腳步微微頓住,少女正在看前面縱馬馳騁的蒙塔並沒有察覺,“卓瑪。你娘可是北陸大國的公主,嫁給那顏之後就按照部落的規矩取了南陸的名字。”

“我知道啊,我是問北陸的稱呼。”

“這兒我就不知道了,可能只有那顏和卓絡知道吧。”

“卓叔?”

“那時候那顏還只是河汐草原上中等的一支部落首領,他被稱作草原上的豹子,都說未來的羌絡草原都是他的。上陣生死難料,那顏就把妻小託給了卓絡,寨子裡只留下一些貴族和老人孩子,還有我這個初到草原的巫醫,在二十多年前卓絡容貌算是很英俊的,又是出身大貴族,贏得不少窩棚的少女心儀、獻媚,可他都不曾動心過。”

“他還是個謀者,當年選主竟跟了最不被看好的人,那個人就是你阿爸。”巴桑搖了搖頭,“你眼中的卓叔和年輕時判若兩人,他是個說一不二的人,很多貴族都很怕他,那種威嚴就連勇猛的武士站在他面前都會感到緊張。”

“是這樣嗎?”格日樂倍感吃驚,無法把眼中那個溫文爾雅的男人和言語裡描繪的樣子重合在一起。

“讓他變成現在這樣源於兩件事。”

“哪兩件事?”

“其一是舍老的背叛,那個人算是卓絡的患難之交,當年卓絡有意放他一條活路,那顏卻沒有同意,據說兩人還發生過激烈的爭吵。後來那顏帶兵追擊了幾十裡將其擊殺,自此以後卓絡便不再管軍權大事,也曾辭去舍老的職位卻無人敢接替索性只是掛着名頭。”

“怎麼會這樣?”格日樂忙問。

“關於舍老的背叛衆說紛紜,到底真相如何誰又知道呢。”巴桑說,“那個人是卓絡的親弟弟,當年若不是這兩兄弟你阿爸不但做不了那顏還會被殺。怎麼說都是欠了一份情啊。”

“那阿爸爲什麼不聽卓叔的話?”

“爲了日後的統治吧,草原上背叛是絕不可原諒的大罪,特別是掌管着兵權的貴族們,若是起了背主之心,搞不好哪一天就要人頭落地。”

格日樂緊抿着嘴脣,過了一會才說:“那卓叔會不會……恨我阿爸?”

“恨倒不會。他們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怨倒是有一些吧。”巴桑駐足,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可這兒都是沒辦法的事啊,那時候河摩、河犁都是分裂的局面,若是一舉進兵稱霸羌絡草原大有希望,可他可能是厭倦了只想過些安穩的日子。”

“那第二件事呢?”

“多少和你母親的死有關了。”

格日樂表情有些異樣,“怎麼說?”

“白夫人整日足不出戶,我也只是在她生病的時候見過幾次面。她是個很美的女人,很安靜不愛說話,陪嫁的侍女沒

過幾年就嫁人了,其中一個是赫氏夫人後來做了你的母媽。”

“白夫人偶爾會彈琴,我有幸聽到過一次,曲子緩緩的似乎什麼都沒講可聽完心裡空落落的。卓絡刀術不行琴樂卻頗爲在行,白夫人送了一支玉簫給他。”

巴桑立在風中,靜了一會才說:“聽北陸的那位朋友講,琴簫能通人心,後來卓絡迷上了北陸的樂器常去請教。自從白夫人生下你死了以後,他就再也沒有吹過,迷上了酒無酒不喝。”

“那卓叔對我娘……”格日樂大着膽子猜測道。

“算是知己吧。閒言閒語是有過不少,那時白夫人已有身孕後來到你出世,你娘生下你就死了,謠傳和談論自此終止,那顏下了告令誰再提起就砍誰的頭。”

“如果你是個男孩,卓絡一定會支持你當那顏的,這幾個孩子裡其實他最喜歡的還是你。”

“我知道。”格日樂低低地應了一聲,突然才發現面前那個文雅的男人並不是所見到的那樣,巴桑說他是個孤獨的人,現在才真正的體會到。

蒙塔停住了馬在高坡上遠眺,身後的兩人不再交談漸漸走近,他瞧了一眼馬上的少女,格日樂昂着頭看着遠處的雲。她時常會這副摸樣看着遠方發呆,蒙塔從不搭腔多少感覺的出來她在想母親,想她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就送到這裡吧。”巴桑走到高坡上,靜靜地站了一會說。

“桑叔,以後真的不回來看看了?”

“不一定的。”巴桑笑了笑,“都是說不準的事,你要是能當那顏我就非得回來瞧瞧不可。”

“你說真的?”格日樂神色認真地問。

“女人做那顏可是草原上的新鮮事,錯過了可惜。”巴桑搖搖手,“說笑的,見與不見那不重要,我一直都希望河汐部落的人生活得好。”

“塔克圖家的孩子。”巴桑轉向蒙塔,“替我照顧好她,我知道不必囑咐你也會做到的。”

蒙塔看了格日樂一眼,用力點頭。

“但願人們會忘掉草原上曾經出現過一位巫醫,有開始就有延續,不知道下一位會是……”巴桑低語了一句,轉身走下山坡,低矮的身形漸行漸遠。

暮色黃昏,西沉的落日正一點點隱沒在遠處的山後。原野上傳來一聲馬鳴,一匹黑馬跑上了山嶺直奔搭着簡易帳篷的營地而來。

薩貊坐在草地上起火,手裡還握着幾塊肉乾。他們在獅口嶺已經呆了三日,河汐部落一直沒有消息傳來,有些人在等待中已經失去了耐性。

“戈爾瑟那老傢伙可真失禮,河摩那顏親自上門給他拜壽,不同意也就罷了連屁都不放一個。”莫罕罵罵咧咧的說。

“這可是個值得商榷的事,哪有那麼快就做出決定的。”薩貊倒是一臉悠哉,“我有的是時間等。”

“那顏,你就那麼放心那些大貴族?”

“有什麼不放心的,他們若是想造反我帶着兵不也是一樣嗎?忠於我的還是那些人,帶出來不如留在部落裡,我不怕打仗,只怕無仗可打。”

“總覺得這次出來太過冒險。”莫汗忍不住說,“河汐若是表面同意放我們進去,再派大隊人馬包圍,就怕……”

“要幹大事就要敢賭。”薩貊笑了笑,“若是不瞭解自己的對手,我也不會這般冒險。”

“戈爾瑟是個孤傲的人,他把名譽看得比性命還重要。”彌由插了一句,“河汐若是同意,不但不會設伏還會派大隊人馬護送、歡迎。”

“說得好。”薩貊瞧着那個仰臥的男人,他總是喜歡躺着,聽着風聲將帽子蓋住臉,刀刃出鞘被斜插|進地面,這個時候最靜卻讓人不敢靠近。

“戈爾瑟若是同意,可不想我死在河汐的地界上,其實我根本不必帶十幾個人來,只需兩三個人隨行足矣。”

“那顏覺得河汐會答應嗎?”

“彌由,你覺得呢?”薩貊沒有回答,問一旁的護衛。

“會。”

“爲什麼這麼說?”

“幾日都沒有消息,說明這件事被極大的重視,戈爾瑟和貴族們若是提防反而會輕視,乾脆表決絕客的態度,沒必要拖到現在。”

薩貊笑着點頭,“你繼續說。”

“都說戈爾瑟是草原上的豹子,奈何已經老了,但河汐部落的事還是由他一人做主。聽說河犁那顏也是個雄心勃勃的人,三大部落如今已成鼎立之勢,平心而論勢力最盛的當屬東部的河犁,巫母、巫醫都生活在東部的密林,雖然從未現世卻也是東部的保護神,河汐在三大部落中勢力最弱,與河摩結盟利大於弊。”

“你看起來不像個武士。”薩貊撥開酒囊的塞子,仰頭喝了一口,“稱得上謀士了。”

“南陸人遠沒有北陸人的城府,我在南陸生活也是十幾年了,走過很多地方,大大小小的爭鬥見得太多。”

“那你爲什麼要跟着我?”薩貊看着他問,“你比我預想的還要出色,我不知道你是什麼來路,也不在乎,只是好奇像你這樣的人想得到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我自小就被逼着練刀,最終的目的還是要殺人。到南陸來只是過些平靜的日子,可久了又很無趣,我放不下手裡的刀就註定要選擇最初的那條路,這就是命。但我不要再被人束縛、被利用,你是個有野心的人,我效忠的主人比你還要有野心,至少在你眼裡我還是個人、或許稱得上朋友,而不是一把冰冷刺骨的刀。”

“我們是朋友。”薩貊字字有聲地說,“一生的朋友。”

“看來快有結果了。”彌由一把抓下臉上的帽子坐起身來,轉頭掃了一眼北面的原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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