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裡飄出雞肉的香味,許文、許佳已經沒有頭一次吃雞那樣高興激動,但是仍然很開心。
除了許磊許家人都在,高興用了一頓美味的晚餐。許清林宣佈準備科考,不在集福樓做差事。
許南激動的問道:“爺,您都要參加科考,那孫兒我是不是也可以參加?”
以前家裡窮,許清林不讓許南去學堂,幾個月前家裡富裕了,還是不讓去。
“你哪用……”許清林差點說漏嘴,見許南滿臉失望,又微笑改口道:“你不用擔心家裡的銀錢。你想參加科考就參加。”
許南興奮的揚起雙臂,“那我可以跟明圓一起上學堂了。”
“不行。”許清林停頓一下,緩緩道:“鎮裡學堂先生教的還不如我。你就在家裡,我親自教你。”
許淼淼在一旁高聲道:“小南南,你都能參加科考,以後能做官,我們女子連參加科考的機會都沒有。你還不知足?”
“知足。”許南哈哈仰天大笑。
許文一直在聚精會神的聽着,突然間大聲道:“爺,我也要參加科考,考中狀元當大官。”
許清林看着一點點大的許文,想到曾經的自己也是這般在童年時誇下海口考中狀元,可是隻考中了秀才,就天降巨禍,家破人亡。
許文柔軟溫的兩隻小手熱握住了許清林一隻粗糙的大手,問道:“爺,你怎麼哭了?”
“我是高興。你與你大哥有這樣的志向,我太高興了。”許清林抱起了許文。
許文卻是道:“爺,我已經大了,不像妹妹還要人抱了。”
“現在爺爺還能抱得動你,等你長得跟你大哥一樣大時,就抱不動了。”許清林一時亢奮,竟是把許文高高拋到半空,而後接住許文再次拋起。
祖孫的笑聲在暮春傍晚的許家院子迴盪。
次日,許清林帶着喬伯坐着花生拉的板車進了縣城。
胖掌櫃的非要留許清林用了午飯。
許清林心裡感謝胖掌櫃的關照,就同意了,爲了讓趙明正不要畏懼胖掌櫃,特意把他也叫上了。
三人坐了一個包間,涼菜白酒上了之後,正要開動筷子享用,門被一隻缺了半根食指的粗壯的手給用力推開了,進來一個戴着灰布帽穿着灰袍模樣兇悍的中年男子。
胖掌櫃起身,笑眯眯問道:“你是?”
中年男子長着一隻鷹鉤鼻,目光犀利,冷聲道:“你們才三人,就坐這麼一大桌?爺們十人,下面沒有那麼大的桌,你們立刻騰地方去下面吃!”
小二趕緊進來,機靈的沒有稱呼掌櫃,而是道:“三位爺,麻煩給十位爺讓張桌子,小的多謝了。”
胖掌櫃聽到外面有幾人的腳步聲,便拉着許清林、趙明正,揣着酒菜騰桌子。
一羣模樣兇悍身材魁梧的漢子大搖大擺的走進包間,均用蔑視的目光掃了一眼胖掌櫃三人。
有一個長着金魚眼的漢子還朝年齡最大的許清林笑道:“老頭子,識趣才聰明,聰明才活得長,對不對?”
許清林面無表情點點頭,跟着胖掌櫃往出走。
中年男子問道:“小二,梨花觀離這裡還有多遠?”
小二一邊麻利的擦着桌子,一邊恭敬的答道:“爺,這個說遠不遠,說近不近。要過黃河,走十幾里路。”
中年男子立刻指着四個漢子,用訓斥的口氣道:“你們幾個聽到沒有。老子說了要過黃河就必須得過。”
四個漢子都沒有吭聲。
中年男子接着問道:“梨花觀裡有個最美的小女子,你可知道是誰?”
小二搖搖頭,“爺,真是對不住了。小的從未去過梨花觀,什麼都不知道。”
金魚眼的漢子一拍桌子,“你沒去過?那你剛纔說要過黃河。”
小二陪着笑臉,“爺,小的真的沒去過。這縣城裡人人都知道梨花觀要過黃河,不信您到街上拉一個人問問。”
中年男子揮揮手示意小二趕緊去上菜,跟幾人道:“小王爺把那個小賤人說得跟天仙一樣,老子就不信了,天仙能呆在觀裡幾年,能耐得住寂寞?”
衆人跟着罵道:“狗屁的天仙。”
“小王爺鐵定是被王妃給騙了。”
“這世上哪來那麼多的天仙。”
“要真是天仙,王爺早就收了房,還讓她在觀裡寂寞好幾年?”
中年男子奸笑幾聲,“梨花觀的一羣醜道姑,要是有漂亮的,老子早就來了。”
“梨花觀要有漂亮道姑早被白雲觀的道士挑走了。”
“白雲觀的幾個漂亮道姑一直嫁不出去,聽說原因是她們都是練家子,男人不敢娶。我看纔不是。”
“哈哈哈,要是真漂亮,早就被王爺召進房裡,哪能讓她們穿着道袍在觀裡招搖。”
“梨花觀的梨花正開得豔,各地的貴婦小姐的都來瞧看,咱們這回去肯定能遇到幾個美人。”
“說不定就有金城的那幾個美名遠播的娘們。”
“那幾個娘們生得可真是好,那個臉長的,那個胸挺的,那個腰細的,要是能把她們睡一晚,這輩子也值了。”
“是啊。讓幾個娘們一起來侍奉老子。哈哈哈。”
“這回完成差事助小王爺事成。小王爺鐵定對咱們重重有賞。到時去買幾個南地的美婢,天天*。”
十個人後面的話就更加的粗俗不堪入耳。
小二聽了幾句連忙出去搖搖頭就匆匆下樓,卻被許清林一把抓住了胳膊拉到一旁去,“他們剛纔說的什麼,你學給我聽。”
小二自是全部複述,見許清林面色越來越凝重,提醒道:“許叔,那些人是練家子,比常來咱們這吃酒的幾位軍官還要厲害,人人都騎着大馬,想必身份也不簡單。您犯不着爲了騰張桌子招惹他們。”
“你說的是。謝謝你。”許清林拍了小二的肩膀,想了想就去跟胖掌櫃繼續吃酒。
大概吃了一刻鐘,許清林就說胸口有點悶,大概是喝了白酒病又犯了,要回家去吃藥。
胖掌櫃一臉的不好意思,趕緊放許清林回家去了。
許清林急匆匆的出了縣城,來到了碼頭。
正好李二狗的船剛過來下了一批人,不過要坐船渡河的人只有許清林一個人。
許清林不是愛求人的性子,但是事情緊急,便道:“二狗,我有急事要渡河回家。你能不能渡我?”
李二狗咧嘴笑道:“當然能。許爺爺坐好了,我這就撐船。”
到了黃河中間,李二狗心裡擔憂許家是不是出什麼事了,便忍不住問道:“許爺爺,家裡都好着吧?”
“好着。”許清林瞧着李二狗戴着新的斗笠,穿着六成新的棉襖、棉褲,撐船撐了不到一個月,臉就曬黑了。
李二狗放下心來,笑道:“我這些天都有看到南弟,他騎着多多在河岸上慢跑。”
幾個村的村民不見得都認識許南,但好多人認識他騎得大母騾多多。
在村裡大牲口是稀罕物,是家裡條件好的標誌。有大牲口的人家娶老婆嫁女都比尋常村民家好。
許清林眼看着新木船就要到岸了,依稀看到岸邊有一個婦人在等着渡船,從懷裡掏出一塊大概一分的碎銀子,沉聲道:“二狗,我有事求你,這些銀錢給你,你回家去呆兩個時辰再來渡人,行不行?”
李二狗眼睛瞟了一下碎銀,收了笑容,卻是反問道:“許爺爺,你昨天回家,今天進縣城又回家,是不是家裡遇着事了?你儘管直說,我們家一定盡全力幫你家。”
許清林站起來,急道:“好孩子,多謝你。不是我家裡遇着事,而是別人遇着事。這裡面的事很複雜,你不要多問,你少渡兩個時辰的船,就算幫了大忙。”
李二狗點點頭,死活不收銀子,碎銀被兩人推來推去差點掉進黃河,最後徐清林只能收回。
船靠岸,許清林下了船匆匆走了。
李二狗跟等船的婦人笑道:“嬸子,真是對不住,中午人太少,半天湊不到一船人。我得回村去,等到申時末(16點30分左右)人多了就回來。”
婦人提着個大竹籃,裡面裝着幾十個雞蛋,是要去親戚,嘀咕道:“我就知道這個時辰人少船不會渡人,我家男人非不聽,非讓我出門。唉,我回去了。”
許清林趕回許家時,許淼淼正在午休,連忙起牀。
許清林將酒樓十人的對話複述一遍,又說了讓李二狗停渡兩個時辰。
許淼淼秀眉緊蹙,“爹爹真機智。女兒替憶雲謝謝您。女兒這就去觀裡找憶雲,讓她躲一躲。”
許清林表情前所未有的嚴肅,囑咐道:“淼淼,李小姐是李靜的兒子要抓的人,你千萬不能爲了救她把你自己搭進去。”
許淼淼連忙道:“爹,您放心。我給憶雲說完就回家,絕不在觀裡逗留。”
許清林讓許磊陪着許淼淼同去。
許磊性格內向憨直,只要許淼淼不主動說就不會問。
兄妹坐着糖糖拉得板車去了梨花觀。
許淼淼一路上想了很多,深深爲李憶雲的安危擔憂。
今日會不會是最後一次見李憶雲?
這個季節正是賞梨花、桃花的時候,梨花觀的千畝梨林、百畝桃林風景如畫,人頭攢動,男女老少都有,絡繹不絕,熱鬧非凡。
昨天許淼淼與李憶雲來到賞梨花、桃花,許淼淼吟了兩首梨花、桃花的殘詩,今天李憶雲在書房裡做畫寫兩首殘詩,好不悠閒安逸,不覺得半點孤單寂寞。
林三妹站在月亮門朝着小院子粗聲粗氣的高聲道:“主子,許小姐來了。”
李憶雲喜出往外,正想着許淼淼,她就來了,連忙放下畫筆出書房相迎,卻是見許淼淼齊腰的烏髮隨意的披散,穿着粉色的衣褲,沒有穿上紅斗篷,臉被春風吹的紅撲撲,嗔怪道:“春寒料峭,你怎地沒穿斗篷就來了。”
許淼淼上前抓住了李憶雲溫暖的大手,就往書房裡走,心裡有急事,都沒有發覺她的手骨頭粗大特別,邊走邊低聲道:“憶雲,金城的一個小王爺派了十個會武的騎着大馬的兇悍之徒要來觀裡擄你。你快離開觀裡。”
李憶雲臉頰一下子紅了,倒是沒說什麼。
林大妹、林二妹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眼神都變得異常犀利,進了書房便問許淼淼。
許淼淼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見李憶雲面色通紅,以爲嚇壞了,忙安慰道:“憶雲,你別怕,快離開這裡。”
“我不怕。以前有過類似的事發生,壞人都沒有得逞。”李憶雲不着痕跡的把手抽出來。
許淼淼急道:“你可千萬不要輕敵。萬一他們還有同夥,分好幾批同時抵達梨花觀來擄你呢?”
“我會些武功。我的三個貼身隨從也不是尋常之輩。你不要爲我擔心。”李憶雲目光炯炯有神,感激道:“淼淼,多謝你報信,多謝許伯伯讓船停渡兩個時辰。”
“憶雲,你我是知己,你不要說謝。我家能力有限,能爲你做到的只有這些。”
許淼淼在家裡時想過把李憶雲藏到鄧村去躲一躲,可是眼前這位長得太美了,去了鄧村沒幾天就會被人瞧見傳開去,到時小王爺的人追過去,不但李憶雲,連鄧村全村的人都危險了。
林大妹、林二妹聽到這裡,鐵石心腸也被許淼淼的所作所爲感動了。
李憶雲鳳眸閃淚,很是動容的道:“許伯伯在家裡肯定擔憂你的安危,你這就回家去。你不在,我也好靜下心想想對策。”
許淼淼張開雙臂緊緊擁抱了李憶雲,有些哽咽道:“我只盼着你能平平安安,不要再遇到任何的兇險。”
李憶雲身體僵直,臉紅得像煮熟的大蝦。
許淼淼鬆開雙臂,淚已落下,轉身就走,不再回頭,身後傳來李憶雲充滿不捨的聲音“淼淼。”
“你千萬保重,好生生的渡過難關。”許淼淼沒有回頭,帶着哭腔的聲音在小院子迴盪。
許磊就在月亮門的不遠處等待,見許淼淼哭了,瞪眼急道:“妹,誰惹你哭了,我去打他!”
許淼淼搖搖頭,“沒有人打我。我是跟朋友告別,心裡難受。”
“妹,咱們回家。爹等着咱們。”許磊摸摸腦袋,不知怎麼安慰。
兄妹回到小梨村後,許清林聽完許淼淼去觀裡的經過,想了想便道:“李小姐讓你趕緊走,也是怕那些歹人中途遇到你。李小姐不想把你牽扯進去。”
許淼淼無精打采的道:“我走了。不知道憶雲安危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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