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老人走遠了,若虛問道:“後長老,這是事實嗎?”後居上說道:“桓將軍,屬下管的是玄武門外部事務,田租的事知道的不多。可是屬下身在玄武門也是知道一點,確有人抱怨才長老,說他損公肥私,可他是楊掌門的親家,說話的人就會有顧慮。楊掌門做大事雷厲風行,對處理這些小事,確是不在行。”
駱燕笑道:“後長老說話也有顧慮吧?”後居上笑道:“駱姑娘真是厲害!不錯,我怎能沒有顧慮?我以前也曾委婉地勸說過楊掌門,可是楊掌門總說,才長老辦事井井有條,有張有弛,我也就不好再說了。其實我知道得也不多,楊掌門知道得就更少了。就像剛纔那位老人說的事,我就不清楚,可哪裡知道有這麼嚴重了!”
駱燕說道:“這麼說,若虛到玄武門,面對的是個爛攤子!”後居上說道:“駱姑娘,此言不妥,可也有幾分理。可以說,掌門的擔子不輕。駱姑娘可得爲掌門分擔一些!”駱燕說道:“那當然!我不是來吃閒飯的。”
後居上對着若虛說道:“屬下也是個武人,不懂得如何治理。可是屬下知道,要治好玄武門,才長老是最關鍵的一關,此人樹大根深,與玄武門上下盤根錯節。此外,楊掌門的兒子楊小河勢力也不小,他似乎也不歡迎你,他們翁婿這一關不好過啊!桓將軍,哦,桓掌門可得當心啊!”
駱燕說道:“後長老不會袖手旁觀吧!”後居上笑道:“屬下早就盼望桓掌門能力挽狂瀾,拯救玄武門於危難之中。再說楊掌門在臨終前把此事託付給屬下,所以屬下唯掌門之令是聽!”
若虛點點頭,說道:“後長老,玄武門還有哪些忠勇之士?”後居上看着遠處,說道:“掌門,便走邊說吧!要不然我們在天黑的時候還趕不到家。”
後居上在前,若虛、駱燕跟在身邊,細心地聽着後居上對玄武門的介紹。其實有不少的事,若虛已經問過,可他總是不放心,一問再問,後居上也是不厭其煩地爲若虛介紹,若虛每每能聽到一些新的情況,這也是他反覆問後居上的一個原因。
天上不時飄下幾片雪花,風就像一個頑皮的孩子,打着呼哨,大膽地推開人家緊閉的門窗,又調皮地把一小把黃沙灑到人們的脖子裡,有時還鑽進人的眼裡。駱燕不時拍拍自己身上的沙塵和雪花,同時也關切地爲若虛拍拍,甚至爲了躲避風沙還和若虛擠在一起。後居上都習以爲常了,這一路上,這個丫頭對桓掌門的關心可謂無微不至。
在傍晚的時候,後居上帶着若虛、駱燕到了玄武門的住址。遠遠地,就可以看到高大的山牆,橫亙在山坡之上,若虛的心裡有了幾分激動。進入山門後,若虛、駱燕舉目觀瞧,只見正對着山門,是一幢規模宏大的大殿,大殿的門前也是用平整的石板砌成的大廣場,廣場的正中豎着一根旗杆,上面高高飄揚着一面巨大的神獸旗,在寒風和雪花中獵獵作響。——玄武是中國古代神話中的天之四靈之一,是二十八宿按東南西北分爲四象中的北方玄武七宿。它的形象是龜和蛇組合成的一種靈物。
若虛站到廣場上,仰望着玄武門大旗,不禁感慨萬分。駱燕走了幾步,見他還站在那裡,就回身拉了他一下,若虛這才朝玄武大殿走來。走過寬大的廣場,走了二十八級寬大的臺階,後居上引着若虛和駱燕來到玄武大殿的門口。只見大殿門楣正中用行書寫的四個斗大的燙金大字“玄武大殿”。這四個字遒勁有力,筆走龍蛇,據說是玄武門祖師爺親手寫的。大殿門口兩側擺放着兩尊石雕的神獸圖形,惟妙惟肖,呼之欲出。
進入大殿的裡面,就看到一堵照壁,上面繪着一幅恆山風光,筆酣墨飽,意境高深。若虛也不懂繪畫,只覺得畫得境界十分開闊,蒼勁雄渾。他凝視片刻,只得走馬看花。在照壁的兩側,有兩個月亮門,進入月亮門,就是玄武門的議事大廳。
這個大廳很大,足以容納千人,裡面的裝飾雖有些陳舊,可還是很豪華的,可謂是雕樑畫柱、金碧輝煌。在大廳正中的牆壁上,鑲嵌着一幅巨大的銀質鍍金的神獸圖,圖下面供奉着玄武門祖師的牌位,在牌位的下面還設有香案,嫋嫋的香菸冉冉飄蕩,給大廳增添了幾分神聖、肅穆的氣氛。
在牌位的下方設有一個高臺,高臺上鋪着厚厚的暗紅色地毯,高臺前面有一張楠木大書案,後面擺放着一張鋪着虎皮的大椅子,這應該是掌門人的坐席。後居上引着若虛、駱燕走上高臺。
若虛在高臺上走着,看着玄武門祖師的牌位。駱燕又拉着若虛坐在掌門的大椅子上。若虛被動地坐在上面,顯得不自在,馬上又站了起來。後居上心想:這張椅子確不好坐,但願這個文武兼備的年輕人能坐穩這張椅子,帶着玄武門走出困境。
玄武大殿議事大廳的東邊是掌門的住所,而西邊則是長老們的居所。在玄武大殿的後面還有不少的屋子,是供一般弟子居住的。應若虛的要求,後居上又領着他們走出玄武大殿的後院,在玄武門內內外外走了一遍。
若虛詳細地查看:玄武門內部,各排房子的佈局錯落有致,有的地方還建有亭臺樓閣,雖比不上趙家谷,可是比神龍教強多了,就是一般弟子的房子也不錯,此外各條道路寬闊、平整,蒼松翠柏鬱鬱蔥蔥,不時還飄來陣陣臘梅花的清香。玄武門的環境不錯啊!和自己之前的想象是大相徑庭。
後居上略帶黯然神傷地解釋說,玄武門以前人數不少,在江湖上還是很有地位的,和青龍白虎齊名,可後來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是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到現在人數銳減,不少的屋子都已經空着的。
駱燕問:爲什麼不多收弟子?後居上苦笑一聲:玄武門收入捉襟見肘,沒銀子怎麼能收到弟子?很多人見玄武門每況愈下,自然不會來了。
他邊說邊把若虛和駱燕安頓在掌門的庭院裡,就匆匆走了。兩個人怕打着身上的雪花,駱燕點點頭,說道:“還不錯!我還真不知道這個山溝溝裡有這麼一座雄偉的建築!”
若虛環視一下屋子裡,說道:“住這麼大的一所房子,我還真不習慣!”駱燕說道:“會習慣的!你可能會住很長的時間,甚至終身住在這裡。這取決於你——”若虛似乎吃了一驚,問道:“終身在這裡?我還真的沒想過!不過,住這麼好的屋子,肩上的擔子自然一定很重。”
“那是自然!”駱燕揉揉冰冷的手說道,“不過,你帶過千軍萬馬,應該可以帶好玄武門的。”若虛坐在椅子上,說道:“駱燕,我們應該怎麼動手?”駱燕想了想,說道:“你是外來人,應該先調查,等把玄武門的病症瞭解清楚,你這個大夫就可以對症下藥了。”
若虛還要說什麼,外面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原來是後居上帶着玄武門的長老來拜見新掌門。後居上介紹說,玄武門原本有十大長老,現在還剩有七位長老,其中有兩位長老有病在身,不能前來。後居上指着四位長老——文佳典、仲旺歸、秋海棠、才升燁給若虛一一作了介紹。被介紹的長老都躬身給若虛行禮,若虛也連忙還禮。
後居上攔住若虛,說道:“掌門,按照規矩,掌門是不能給下屬還禮的。”若虛想了一下,說道:“我還沒有就任掌門之位,這禮節還是要的!”
後居上說道:“掌門,你有楊掌門和秦副掌門的遺命,佩帶日月乾坤刀,又進了我玄武大殿,就是玄武門的掌門人了。”長老才升燁點點頭,笑着說道:“後長老說的對!可是掌門初來乍到,還不熟悉我玄武門的規矩。後長老就不能要求太高了。”這個才升燁有五十多歲,身體臃腫,可是行動不慢,精神飽滿,真像一位財神爺的樣子。
若虛只好點頭,說道:“既然如此,在下就照規矩辦吧!”後居上又說道:“你是掌門,不是在下!”若虛又搖搖頭說道:“我,我還不習慣!”
文佳典說道:“後長老,什麼事都有個適應的過程。掌門會很快習慣的,你就不要求全責備了。”他是個六十多歲的老者,個頭不高,屬於短小精悍之類的人。
才升燁看着幾位長老說道:“新掌門剛來,我們應該爲掌門接風洗塵纔是啊!”秋海棠說道:“理當如此!掌門和這位姑娘恐怕還沒有吃飯!”秋海棠是位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皮膚微黑,身材胖大,卻沒有海棠豔麗的樣子,可是說話乾淨利落,語速較快,應該是個大膽潑辣的人。
“是啊!是啊!”另一個長老仲旺歸也附和着說着。仲旺歸也只有四十多歲,是新近才提拔上來的,他的腿微微有點跛,可是走路卻不受影響。
若虛果斷地說道:“這就沒有必要了!我們隨便吃一點就可以了。”後居上知道若虛一向節儉,不喜好排場,剛來玄武門,是不可能鋪張浪費的,就說道:“那就照掌門的吩咐辦吧!”才升燁還要堅持,可是見後居上果斷,也就不好再說什麼,他還不瞭解這位新任掌門。
其他人都掃了一眼駱燕,只有秋海棠敢仔細打量駱燕,看着駱燕容貌秀麗,她不禁點點頭:這姑娘穿着平常,可也有落雁沉魚之色。後居上介紹道:“這位是駱姑娘!是我們掌門的助手。”
秋海棠笑着說道:“駱姑娘國色天香,不愧是我掌門的紅顏知己!”駱燕一笑,不由得想起外人把若虛當成“相公”時的情形,只得有些尷尬地說:“秋長老,紅顏知己確是誤會了!”
秋海棠還要說,後居上連忙攔住了她的話頭,說道:“秋長老,以後再說吧!”秋海棠有些不解:這怎麼會誤會?難道這姑娘不是——怎麼可能呢?哎,先別急,等了解情況後再說!
後居上看着若虛徵求意見:“明天,屬下把全玄武門的人都召集起來拜認新掌門!”若虛擺擺手,說道:“不必!等我把玄武門的情況瞭解清楚再召集衆人來,那時我就有話可說了。後長老,從明天開始,我就在玄武門的內外走走,你們各司其職,各行其是吧!”後居上等人拱手說道:“遵命!”
才升燁拱手說道:“掌門,駱姑娘,你們稍等片刻,屬下這就安排晚飯。”秋海棠說道:“才長老,別忘了燒壺茶來!你看,掌門和駱姑娘連碗茶都沒有喝!”
才升燁搖搖頭,說道:“這是屬下失責!”文佳典說道:“這也不怪才長老,屬下等人根本不知道掌門什麼時候來!”才升燁來不及再說話,拱拱手連忙下去安排了。
後居上又說,原來楊掌門有數百人的親兵衛隊,兩個頭目叫海獅、盛樓,這些人現在都給掌門當護衛。若虛搖搖頭:我不需要這麼多人,有幾個跟班的就行了。後居上想了想,叫來海獅、盛樓。兩個人拜見新掌門之後,後居上讓他們挑選十來個精幹的人當掌門的跟班,其餘人在掌門的房前屋後當值。若虛還要拒絕,可是後居上一揮手,海獅、盛樓拱手答應,馬上下去安排去了。
看着後居上堅決的態度,駱燕心想:若虛要想振興玄武門,一定會觸動才升燁和楊小河這些人,沒準這些人會報復若虛的,後居上也一定想到了這些,這才讓海獅、盛樓即刻就去辦。想到這裡,她心中一沉:自己想到了若虛的工作可能會很艱苦,可沒有想到他還會有危險,當初凌霄讓若虛答應下來的時候,也不會想到,看來,保護若虛的責任就落在自己的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