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見這三個人均沒有攜帶兵器,兩手空空,而且還和顏悅色,禮節周全,不禁產生了幾分好感,只有荀三思等人低聲哼了一聲,瞪着他們,敵意甚濃。
潘如江馬上站起來還禮,說道:“裴大俠,你等不必多禮!”裴問劍看看荀三思等人,不禁一笑,說道:“潘幫主,諸位英雄,裴某今天是青龍派的信使,不是來和諸位英雄尋仇的。”荀三思低聲說道:‘說得好聽!’
潘如江問道:“裴大俠有何書信?”裴問劍從身上拿出一封信,說道:“這是我青龍派新任掌門曲二胡呈給潘幫主和諸位英雄的信件。”衆人又是一愣:什麼?新任掌門?曲二胡當上了青龍派的掌門?那林三徑呢?
衆人滿臉的疑惑,望着那封信。潘如江不動聲色,接過魏神墨遞來的信件,拆開一看,這封信不長,意思很簡單,只有兩層意思:其一是曲二胡已經接替林三徑擔任掌門;其二是曲二胡願意清理門戶,重整青龍派,接受江湖刑部的裁決,希望和各門各派和平共處。
潘如江把信遞給空慧大師、宇文泰正、無麗師太等人傳閱,就連荀三思也瞥了幾眼,衆人皆知其意。等衆人都看完了,潘如江望着裴問劍等人說道:“裴大俠可知今天上午各路英雄已經選出了新的江湖刑部?”
裴大俠說道:“裴某已經知曉,曲掌門也已知曉。我青龍派雖沒有參加選舉,可是我們尊重各路英雄的選擇。”潘如江點點頭,說道:“這就好!在下就以新任江湖刑部尚書的身份問話於你,還望裴大俠從實答話!”
裴問劍說道:“裴某一定照實回答!”潘如江停頓了片刻,問道:“青龍派緣何由曲二胡曲大俠接任掌門?林三徑和蔡玉龍是我江湖刑部的要犯,他們何去何從?”
“潘幫主,”裴問劍對着衆人拱拱手,“此事說來話長,聽裴某慢慢道來。——當天,林掌門把你們引進環形山就是想利用李王爺的鐵甲軍消耗你們的體力,然後再以逸待勞徹底消滅你們。可是不想桓將軍帶人從後面殺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不是李王爺弓弩營的掩護,我等幾無逃生的可能。後來裴某的二師叔曲二胡趕來,和我們匯合在一起。——二師叔和慕容老前輩鬥了百十個回合,甘拜下風后才擺脫了慕容老前輩的糾纏。我等不敢再進青龍神殿,就到了另一處秘密的洞窟蕩胸崖,也叫小青龍神殿。
此時二師叔大動肝火,質問林掌門,說林掌門陷害他私通白虎派,現在真相大白,林掌門應該兌現諾言,辭去掌門之職,聽從長老會發落。可是十大長老只剩下三位了,樑尚君和賈政景都有傷在身,不在現場,在現場的顏儒諭長老又緘口不言。只有蔡玉龍爲林掌門辯解,其他人則在觀望,明哲保身。
這時裴某師父公孫先生突然發難,指責林掌門不該挑起這場爭鬥,讓青龍派損兵折將,有家難回,甚至有滅幫之憂。裴某師父的這番言論起着至關重要的作用,他和二師叔一聯手,蔡玉龍就無法再爭了。他們倆在青龍派的影響力還是很大的。此時林掌門欲辯無理,欲鬥乏力,被迫辭去掌門的職位。就這樣,在裴某師父和衆人的擁戴下,二師叔順利地當上了青龍派的掌門。”
這時候,從東嶽神廟的方向傳來一聲狗叫聲,裴問劍停了一下,幾個丐幫的弟子連忙跑了過去。衆人只是張望了一下,並不在意。他們急於瞭解青龍派的內訌和林三徑的下場。裴問劍見狗叫聲很快平息了,知道沒有什麼事,就清清嗓子,接着說了下去。
“林掌門在蔡玉龍、霍笨夫等人的攙扶下離開了現場。而曲掌門還想拿住林掌門、蔡玉龍,把他們交給江湖刑部,想以此來表達與江湖刑部的修好之意。我們都知道,曲掌門和林掌門的關係一向緊張,一直都在明爭暗鬥,此時曲掌門已經翻身,怎麼會饒過林掌門?可林掌門畢竟還有餘威,誰人敢出面拿下他?而曲掌門自己也身困體乏,裴某師父也不願意動手,甚至還反對這樣做,所以這事就沒有當場執行。
可是到了半夜,我等突然得知,林掌門在蕩胸崖的山巔自殺了!聽到這個驚人的消息,裴某卻沒有感到吃驚,馬上趕到現場,果然看到林掌門倒在血泊中死了,身邊有一把象徵青龍派掌門身份的紫電寶劍。
隨後,曲掌門也到了現場,在確認林掌門已經死了之後,就收下這把寶劍,答應不再追究林掌門的罪責,並讓人收殮林掌門,善待其家眷。我等忙完這事後,發現蔡玉龍、霍笨夫等人不見了!四下查找,均無他們的蹤跡,估計他們得到消息後就溜走了。包括裴某在內等的人都想,林三徑都死了,他們的後臺倒了,還敢在泰山住下去?”
裴問劍看看衆人,停頓了片刻,接着說:“天亮後,曲掌門召集我等商議青龍派的大計,由於林掌門死了,蔡玉龍等人走了,而曲掌門在青龍派又是德高望重,所以很快就達成了一致的意見。之後派出裴某和黃氏兄弟爲信使攜帶曲掌門的親筆書信前來拜見諸位英雄。裴某不敢在泰安露面,正好遇到顧師弟,這才讓他出來打探消息。得到確切的消息後,裴某這才冒死前來!”衆人靜悄悄的,都在思忖着裴問劍說的話。
潘如江問了一句:“裴大俠,這是事實?”裴問劍點點頭,說道:“這都是裴某親眼所見,絕非虛言!”無麗師太說道:“裴大俠,青龍派慣使詐,林三徑也不是光明正大之人。你敢以齊魯季布的身份擔保此話的真實性嗎?”
裴問劍連連擺手,說道:“師太,齊魯季布已經作古,裴某早已破此信條,斷不敢以齊魯季布自稱。——不過,剛纔所說的話,裴某願意以性命擔保。”
趙休花站了出來,說道:“裴大俠,我有一事想請教。”裴問劍作了一個手勢,說道:“趙姑娘請講!”趙休花說道:“泰安大會的前一天,裴大俠勸說若虛和我不要參加泰安大會,莫非蔡大俠早就知道東嶽神廟廣場埋有炸藥?”
裴問劍擺擺手,說道:“裴某哪裡知道?林掌門早就懷疑青龍派內部有白虎派的臥底,他不會不防的。這事只有蔡玉龍等很少的幾個人知情。裴某隻是覺得泰安大會有大事發生,故此告知你們。可是具體是什麼事,裴某無從知曉!”
無麗師太冷冷地說道:“如果蔡大俠知情不報,也就是從犯了!”裴問劍一笑,說道:“裴某確是不知!師太可以調查。”趙休花問道:“那個蔡玉龍,你們不會包庇他吧!”
裴問劍說道:“蔡玉龍是林掌門的弟子,平時唯掌門之命是聽,對裴某師父和曲掌門只是表面恭敬,青龍派內部誰人不知?現在林掌門死了,蔡玉龍敢留在青龍派?”無麗師太說道:“他是畏罪潛逃!”裴問劍點點頭,說道:“可以這樣說!”
趙休花問道:“那蔡玉龍的夫人呢?也一起走了?”裴問劍說道:“趙姑娘有所不知!據裴某所知,蔡玉龍和梅寒香的關係不好。蔡玉龍喜歡爭權奪利,而梅寒香喜歡平淡自然,他們的個性並不一致。蔡玉龍是否在臨走前見過梅寒香,裴某就不知曉了,反正梅寒香還在青龍派。”趙休花點點頭:“他只是一個人溜了。”
見趙休花坐了下來,潘如江才說道:“裴大俠,對林三徑和蔡玉龍等人,我等江湖刑部明天還要作進一步的調查,以確定事情的真僞。希望裴大俠和青龍派到時能夠配合我等的工作。”裴問劍說道:“裴某和青龍派一定配合!”
潘如江說道:“先放下林三徑吧!曲掌門打算如何與江湖各門派和平共處呢?”裴問劍說道:“潘幫主,各位英雄!曲掌門召集我等商討,決定採取以下四項措施並切實執行,真正與江湖各門各派和平共處。”
他看了看衆人,“第一,徹底消除林三徑在青龍派的勢力,放棄稱霸江湖的野心,時刻不忘林三徑的下場和他給青龍派帶來的巨大傷害。第二,削減地方各分舵的勢力,減少青龍派的總人數,以實際行動表明青龍派的誠心。第三,支持江湖刑部的各項工作,尊重江湖刑部的判決,希望以後的江湖刑部大會能讓青龍派參加。第四,青龍派不再締結盟友,不再倚強凌弱,一切以江湖道義爲準則。”
潘如江贊同地點點頭,說道:“如果曲掌門切實落實這四項措施,那是青龍派之幸,江湖之幸!”這就是對裴問劍這番話的答覆。
可對裴問劍所說的這些話,有人疑惑,有人不信。最終荀三思打破了沉默:“你們青龍派所做壞事是罄竹難書,死了多少無辜的生命!你就想用這輕描淡寫的幾句話把這些血債一筆勾銷?”
裴問劍說道:“裴某自知青龍派罪孽深重,也曾想過退出青龍派。可這些都是源於林三徑的野心,是林三徑將我等帶入歧途。裴某知道青龍派給祁連派和很多門派帶來了巨大的傷害,可是林三徑已死,蔡玉龍等人不知所蹤,難道讓那些無辜之人承擔責任?”
他閃開身體,指着黃氏兄弟,“黃氏兄弟一直跟在曲掌門的身邊,從沒有做過壞事,難道連他們也要趕盡殺絕?”他又接着說道:“像黃氏兄弟這樣的人,青龍派還有不少。”
荀三思反問道:“這麼說是我等做錯了?”裴問劍說道:“裴某不敢這麼說!可是做好事也要看清對象,要不,好事也會變成壞事的。”荀三思怒道:“你這是在指責我等行事不正!”裴問劍說道:“如果江湖刑部確是這樣,那就是行事不正!江湖刑部是以理服人的,如果不能講理,那和濫殺無辜又有什麼區別?”
荀三思指着裴問劍,怒斥道:“你不是來求降的,你是來挑釁的。”裴問劍義正辭嚴地說道:“裴某不是來挑釁的,可也不是來求降的。裴某是來求和的。”無麗師太問道:“就是說,青龍派求和不求降?”
裴問劍說道:“不錯!裴某就是這意思!青龍派也是這個意思!”他又看着衆人,“諸位英雄,青龍派在林三徑的帶領下誤入歧途。希望諸位英雄給青龍派一個迷途知返的機會。”
荀三思冷冷地問道:“如果我們不給呢?”裴問劍說道:“裴某不相信!江湖刑部不會濫殺無辜、草菅人命的。當然青龍派也不是貪生怕死之輩,可是爲了這事和江湖英雄拼個你死我活,那是太不值得了。”
裴問劍的話不亢不卑,軟中帶硬:江湖刑部是個講理的組織,你們不會不給這個機會的,如果不給的話,我們會拼死捍衛自己的尊嚴。
聽了這話,荀三思“霍”地站了起來,可是坐在他身邊的清空道長拉了他一下,荀三思這才氣呼呼地坐了下來。
一時間,現場又陷入了沉默。最後,還是濟南鏢局的葛叢生打破了沉默:“在下與曲掌門私交不錯,也瞭解曲掌門的爲人。他應該會帶着青龍派走上正軌的。諸位同仁,在下提醒一下,我等江湖刑部不是給林三徑機會,而是給曲掌門和青龍派無辜弟子機會!”
宇文泰正搖着扇子,撲打着蚊蟲,說道:“還是以和爲貴吧!江湖刑部向來是以理服人、恩怨分明的,如果得理不饒人,大動干戈,還會生靈塗炭的。在衡山大會時桓將軍已經爲我等上了這一課!”
裴問劍一笑,問道:“桓將軍,請你明示!”若虛沉吟了一下,說道:“在下和宇文前輩的意見一致,就不多說了。這事還請潘幫主定奪!”這麼一說,衆人都望着潘如江,是啊!人家是江湖刑部的頭,在相持不下之時,還是要靠領導拿主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