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尼姑也拱手還禮,微微浮現一絲笑容,說道:“不必多禮!請坐!”她指指椅子,自己先坐在主人的位置上。畢樾笑着說道:“請吧!”若虛、駱燕這才重新坐好。
無麗師太望着畢樾問道:“你剛纔怎麼說了趙老英雄?”畢樾就把趙休花的身份說了一下。無麗師太一聽趙休花是趙家谷的人,就親切地打量她,問道:“你是趙家谷的小姐?”趙休花點點頭,說道:“師太也知道我?”
無麗師太說道:“上一次去的時候,你只有這麼高!”她作了一個手勢。這個舉動,消除了趙休花、若虛對師太的隔膜。無麗師太又熱情地問着趙家谷的事,趙休花也把趙家谷的事說給她聽。
後來,無麗師太又招呼他們吃晚飯。趙休花得意地看着若虛:跟着我好吧,晚飯錢都省了。
飯後,趙休花問道,峨眉派是否有個叛徒,後來拜了雪域三魔爲師。無麗師太冷冰冰地說,不清楚!確有少數叛逆被峨眉派除名。他們離開峨眉山後,有可能加入任何門派。見無麗師太不高興提起此事,而畢樾的臉色也很陰沉,趙休花和若虛也不好再問了。
第二天一早,若虛、趙休花辭別無麗師太、畢樾,離開客棧,準備二進長沙。出了客棧,若虛說道:“這個畢樾怎麼和我妹妹有點像?”趙休花打趣說道:“這麼巧?有師姐了,還想個師妹?”
若虛不想與她鬥嘴,接着自己的話題,“若花那年十歲了,照說她應該有記憶了。”趙休花說道:“若虛,別亂想了!你妹妹怎麼會到峨眉山?”若虛說道:“是啊!畢樾姑娘不記得以前的事,說明她上山的時候還小。”
趙休花說道:“你呀!我像不像你妹妹的樣子?”若虛點點頭,說道:“還真有點像!”趙休花說道:“我們這麼大的,在你眼中都是你妹妹。”
若虛搖搖頭,說道:“六年了,一點消息都沒有!”趙休花說道:“所以,看到差不多大的姑娘,你都會這麼想。”若虛點點頭。
兩個人正說着話,忽然大街上的人紛紛躲避、退讓,若虛一看,有三個古里古怪的人走了過來。這三個人就是雪域三魔,老大拄着柺杖,老二沒耳朵,戴頂帽子掩飾着,老三缺一條胳膊,這就無法掩飾了。
若虛一見雪域三魔也是“惡從心底起,怒自膽邊生”,但是現在不是尋仇之時,不能節外生枝,他把趙休花拉到身後,躲到一個攤子的後面。
老三芮猊是個好色之徒,趙休花雖改裝,卻沒有瞞住他。他從攤子邊走了過去,也瞥了一眼趙休花,可走了幾步就站住了,又回身盯住趙休花看。若虛站到前面,厲聲喝道:“你要幹什麼?”
芮猊一擺鐵扇,怪聲怪氣地說:“要活命的,給老子滾開!”見若虛沒動,他揮着鐵扇砸來,若虛一閃身,提刀就要反擊。趙休花一拉若虛,朝一條衚衕跑去。那兩匹馬呢?先別管馬,逃命要緊!
芮猊哈哈大笑,一縱身上了房子,在屋頂上抄近路追趕他們。趙休花、若虛剛出衚衕,芮猊就縱身躍下站在他們的面前。趙休花趕緊拉着若虛朝另一個方向就跑:若虛不能用功打鬥,否則毒性就會發作。
跑了十幾步,前面衝來幾個人,讓過趙休花、若虛,擋住了芮猊。爲首之人是丐幫九袋弟子包萬象。
芮猊輕蔑地一笑,怒道:“他媽的!快滾!臭叫花子!”包萬象是個五十多歲身材高大的健壯之人,手持一條鐵棍,穿着不像乞丐,估計芮猊見過他,這才罵了一句。
見芮猊出言不遜,包萬象用鐵棍指着對方,怒道:“你們雪域三魔殘害百姓,危害江湖,罄竹難書,終於找到你們了!”芮猊說道:“他媽的!說廢話的人還真不少,上來領死吧!”
包萬象大怒,一擺鐵棍,一個“黃鷹展翅”橫掃過來,芮猊見對方氣勢洶洶,勢大力沉,不敢硬接,閃身躲開,同時擺扇擊向對方。包萬象就感到一股強勁的內力逼向自己,知道這個魔頭武功不俗,連忙挪步撤身。包萬象還有幾個同伴,他們也各亮兵器,圍住芮猊廝殺。
打了幾招,芮猊漸感吃力,大聲嚷道:“你們還講不講江湖規矩?”包萬象說道:“你們講過江湖規矩嗎?殺!”包萬象等人功夫都不錯,把芮猊殺得大聲呼叫,歸猏、胥犺這才應聲而來加入廝殺。
芮猊惦記着趙休花,左右一看,不見了趙休花的身影,就退了出來,說道:“老子就不陪你們玩了!”他環顧一下四周,跳上一棵大樹,發現了若虛、趙休花身影,連忙朝這邊追來。
跑着,跑着,趙休花擡頭一看,又回到了汨羅客棧,忙拉着若虛進去。看見畢樾正在樓上向他們招手,就跑到樓上進了她們的客房。
只一會,芮猊就踢開了房門,罵罵咧咧的。畢樾持劍怒道:“一點禮節都不懂,跟個畜生一樣!”芮猊一笑,說道:“老子就是畜生。哎,這小子說話怎麼像個娘們!”畢樾怒不可遏,一劍擊來,芮猊用鐵扇一檔,劍扇相撞,火花四濺,畢樾感到虎口發麻,被迫後退一步,知道芮猊功夫不淺。
無麗師太從裡屋走了出來,怒道:“不得無禮!”芮猊一見,哈哈大笑,說道:“一個漂亮的尼姑和一個英俊小子在一起——”無麗師太不等他說完,一個“杜鵑啼血”直刺對方的“巨闕穴”,芮猊也用鐵扇來擋,也是火花四濺,但是這次後退的是他。
芮猊瞥了一眼無麗師太說道:“尼姑功夫還不錯。”說着又衝了上來,無麗師太用劍應敵。出了幾招之後,忽然芮猊的扇子橫掃過來,在快要接近無麗師太之時,扇子忽然伸出五六把利刃,帶着陣陣寒氣,刺向無麗師太的五處要穴。無麗師太迅速撤劍,就在利刃快要刺中她的身體時,架住了這些利刃,讓旁邊的畢樾等人驚出一身冷汗。
無麗師太的身體靈巧一蹲,左手一掌“雲山霧罩”,帶着一股勁風,打在了芮猊的前胸,把芮猊打得後退幾步,這才知道峨眉派拂雲摘月手的厲害。就這一招,無麗師太迅速變被動爲主動。——無麗師太的右手架住了鐵扇,左手的力度就小了一些,否則,芮猊非傷不可。
知道討不到什麼便宜,芮猊就勢後退幾步,說道:“老子跟個尼姑叫什麼勁?找美人要緊!”他給自己找個理由,衝出房子走了。無麗師太知道,自己雖能勝他一招半式,但要除掉他,絕非易事,況且他還有兩個同夥。
趙休花、若虛從裡屋走了出來,說道:“感謝師太!”無麗師太說道:“別客氣了!你們從後窗下去,從客棧後門走。他們還會來的。”趙休花、若虛點點頭。
兩人辭別無麗師太,從後門走出客棧。可是前面站着一個人,卻是尺魔歸猏。歸猏手持鐵戒尺,哈哈大笑,說道:“老子神機妙算,早就知道你們打此經過!”
趙休花更不答話,一甩手就是一招“綿裡藏針”。歸猏點點頭,說道:“這丫頭還有一手。”他用鐵戒尺一撥,手帕落地,銀針卻飛向另一側。
歸猏用鐵戒尺一點趙休花,說道:“這些都是雕蟲小技!丫頭,你得跟老子學學真功夫。”趙休花眼睛一轉:硬的不行,那就智取吧!她馬上上前,拱手說道:“那小女子就拜前輩爲師吧!”說着就行了一禮。
歸猏擺擺手,說道:“禮嘛,就免了,咱們雪域三魔不講禮。”他用鐵戒尺指着趙休花,“你這丫頭,倒也聰明伶俐,孺子可教也!雪域三魔也應該有傳人了。哎!就是怕老三不答應。”
趙休花說道:“前輩還怕老三?”歸猏怒道:“怕他?老子還算老二?就是老大也勝不了老子幾招。”趙休花進一步激他,說道:“那你收個徒弟還瞻前顧後的。哦!我明白了,你只像個先生,沒什麼真才實學吧!”
歸猏哼了一聲:“你來試試!”趙休花一退,擺擺手說道:“我不行!”她指着若虛,“你用幾招勝他?”歸猏看也不看,豎着三個指頭,說道:“三招!”
趙休花說道:“如果三招勝不了他呢?”歸猏說道:“三招之內,勝不了他,老子拜你——不,不!老子讓你們走!”趙休花說道:“前輩說話,自然是一言九鼎。”
歸猏說道:“那是自然!”她上前接過若虛的刀,對歸猏說道:“這樣吧,前輩,你只攻不守,他只守不攻。行吧!”歸猏一搖頭,怒道:“不行!把刀還給他!老子不能佔這小子的便宜。這要傳出去,豈不讓江湖人恥笑?”
趙休花說道:“你這麼婆婆媽媽?還打不打?”歸猏哼了一聲,也把鐵戒尺扔在地上,一招“夜叉探海”揮拳直取若虛,若虛靈巧一閃躲了過去,馬上歸猏的第二招“狐假虎威”就過來了,若虛不敢怠慢,往旁一閃身,歸猏順勢變招“蜀犬吠日”疾風暴雨般地襲了過來。若虛早有準備,縱身越過,歸猏的這一招也落空了。
歸猏急了,撿起鐵戒尺,拼盡全力,殺氣騰騰,大有拼命之勢。若虛閃轉騰挪,在歸猏的鐵戒尺下穿行,身如飛鳥,巧如猿猴,把歸猏氣得大叫,一條鐵戒尺橫掃豎劈,左右開弓,卻怎麼也挨不到若虛的身體。
等到他用了二十招,趙休花這才叫停:“前輩,這是二十招了!”歸猏怒道:“邪門了!這小子怎麼打不死?”趙休花說道:“那小女子改日再來拜師了!”
歸猏扭頭揮手說道:“滾吧!”他氣呼呼地先走了:連用二十招打不死一個手無寸鐵的小子,這要叫老大、老三知道,又該笑話自己了。
趙休花、若虛趕緊溜進一條小巷,可是走到巷口,卻見拐魔胥犺站在前面,正在提壺喝酒。趙休花、若虛往回就跑,胥犺大笑,卻也不緊追,這與他老大的身份有關。
轉過一個彎,有一戶人家,趙休花拉着若虛進了院子,屋門有鎖。趙休花一看,屋旁有個柴房,就把若虛拉進屋裡,卻忽然點住了若虛的穴位。若虛哪裡防她?莫名其妙地看着趙休花。趙休花說道:“你放心,我會脫身的!”說着嫣然一笑,把刀放在若虛的身邊,又把柴草壓在若虛的身上。
若虛急得瞪大眼睛,可無法動彈,只得任她離去。從她那不自然的笑容中,若虛看到了她慷慨赴死的決心。多好了姑娘!爲了護着我,她把生死置之度外,毫不猶豫地隻身去引開妖魔。這樣的姑娘,我以後該如何對她呢?以前總是抱怨自己命苦,可是我卻遇到了這麼好的姑娘,這也許是上天給我的補償吧!一行清淚從若虛的眼中無聲地流了出來,這是感激之淚,也是內疚之淚!
趙休花掩上柴門,來到巷子裡,朝前跑去,跑到盡頭,芮猊、歸猏站在前面,向後一看,胥犺也上來了。趙休花已經無路可走了!芮猊笑嘻嘻地走了上來,趙休花往後一退,說道:“你這個短胳膊少腿的傢伙,快滾開!我已經有師父了!”說着站到歸猏的身邊。
歸猏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芮猊怒道:“老二,你真收她爲徒了?”歸猏一攤手,說道:“真沒辦法!這丫頭非拜老子爲師!老子也正想收徒,這不就順水推舟了?”
芮猊怒道:“老二,按照咱們的規矩,老子先看到的,就是老子的。”歸猏猶豫了,趙休花說道:“哎呀!你還真怕他!你呀,乾脆就叫老三算了!”
歸猏喝道:“胡說,老子怎麼怕他?”他又對着芮猊說道:“老三,咱們雪域三魔也該收個徒弟了。這丫頭自願拜老子爲師,你還跟老子搶!”芮猊一跺腳,走到胥犺面前,怒道:“老大,你給評評理!咱們的規矩還算不算數?”
胥犺喝了一口酒,說道:“哎,你們兩個別傷了和氣。這麼着,咱們是應該收個徒弟了。可是上一次的那個,至今杳無蹤跡。這一次收徒,咱們得想一個法子。嗯,就讓這丫頭做老二的徒弟,學成之後再做老三的老婆。”
芮猊不同意:“不行!這丫頭就是老子的老婆。老二收徒另外選人!”歸猏怒道說道:“誰是老大啊?”芮猊說道:“老大也不行,這規矩不能改!”
這時,趙休花說道:“我出門在外,就是想拜個名師,不是給斷胳膊少腿的人做老婆的。既然師父收個徒弟都做不了主,我就死在你的面前。”說着拔劍就要自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