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林雅突然提起魚竿,驚喜地叫道:“爹!我釣了一條大魚!”她小心地把魚竿往回拽,然後用網籃撈起魚,魚在網籃裡蹦跳着,賤得林雅滿臉都是水珠,她雙手提着網籃,來不及擦臉上的水珠,興奮地展示着自己的成果。林三徑見女兒開心的樣子,也笑了,他拿出一條毛巾,爲女兒擦擦臉上的水珠。
林雅說道:“爹,你今天怎麼呢?一條也沒有釣到?”林三徑苦笑了一下,忽然把魚竿猛地砸向水中,不一會,水面上就浮起來十來條被砸暈的魚。
林雅瞪大了眼睛,說道:“爹,你這也叫釣魚?”林三徑用魚竿把魚劃到近前,再用網籃撈起,說道:“湊湊數吧!”林雅嘴中嘟囔着,幫助父親把魚裝進魚簍。
林三徑朝前面的侍衛招招手,對女兒說道:“小雅,釣魚是最講究心情的,心情不佳,是決計釣不到魚的。”幾個侍衛跑來了,林三徑把魚竿交給侍衛。
林雅問道:“這麼說,爹今天的心情不好?”林三徑沉吟一下,不置可否,緩緩地站了起來。林雅撒嬌地說道:“爹,好不容易出來一次,你幹嘛心情不好?是因爲——”
林三徑擺擺手,低頭看着魚簍,說道:“夠吃一餐的吧!”林雅點點頭,說道:“我親自做,讓爹嚐嚐我的手藝。”
林三徑一笑,說道:“好的,就是別炸糊了!”林雅搖搖父親的胳膊,說道:“爹,你就會哪壺不開提哪壺!”林三徑慈祥地笑着說道:“那爹就提那壺開了。好不好啊?”林雅撅起嘴,說道:“不好!”
林三徑問道:“怎樣纔好呢?”林雅提起魚簍,說道:“爹不要皺着眉頭就好了!”她想了想,又補充說道:“爹要開心一些,不要老是悶悶不樂,沒有過不去的坎!”
聽女兒這麼一說,林三徑的眉頭舒展開了,笑着說道:“小雅說的對!我們的小雅也懂道理囉!”林雅不滿地說道:“爹還是把我當個小孩子!”林三徑笑着說道:“小孩子不也挺好的,什麼煩惱都沒有!”
他看看山上,說道:“回去吧!長老會就要開始了。”林雅眉頭一皺,說道:“又是長老會?當個掌門這麼忙?還不如平頭百姓?”林三徑朝前揮揮手,說道:“走吧!赤鱗魚要是死了,就不鮮了。”父女倆循着山間小路,朝迴路走去。
在回去的路上,林雅的興致還是很濃,採幾朵花,撿幾個小石子擲向小鳥,就像是個孩童似的。她知道父親早就不是小時候的那個父親了,他有鴻鵠之志,不願意做個庸庸碌碌之輩,對此,林雅也很理解父親:做人理應如此,做掌門人更應如此。
父親平時很忙,可以說是旰食宵衣,席不暇暖,很少有時間出來釣魚,今天意外地讓自己陪着出來,這是近年來少有的事,所以她也十分開心。而林三徑也是一路上笑聲朗朗,直到把林雅送回家,這才揹着手,緩步朝青龍派的議事大廳走來。這時他才收斂笑容,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去年,在收到衡山大會的英雄帖後,林三徑本想自己帶着蔡玉龍出席,可是曲二胡主動請纓,林三徑也就同意了:曲二胡喜歡出風頭,自己還真不喜歡和江湖人平起平坐。本以爲這就是一個尋常的武林大會,可是回山後,蔡玉龍就喋喋不休地把衡山大會的情況向林三徑作了彙報。林三徑雖不像蔡玉龍那樣氣憤,可也覺得跌了面子:青龍派非要出這口氣不可!
同時江湖上又傳來白虎派內部發生鉅變的事,車轅當上了白虎派的掌門,原掌門駱拓生下落不明。林三徑很高興,可是高興沒幾日,很快又得到消息,白虎派的鉅變並沒有削弱他們的實力,車轅已經完全掌控了白虎派的大權,目前白虎派局勢穩定,而新任掌門車轅的野心很大,很快就對駱拓生的對外策略作了重大的調整,這樣勢必對青龍派稱霸江湖的計劃產生了不利的影響。
林三徑很是懊喪:怎麼盡聽到些不好的消息?他先是召集自己的心腹商討對策,之後,他把青龍派的重要人物召集在一起,商討具體的行動方案。雖然曲二胡也提了一些意見,可是他的意見不再像以前那樣尖刻、犀利,這對林三徑的計劃沒有產生任何的影響。在林三徑的主導下,衆人取得一致的意見:主動出擊,先下手爲強。
第一步,採用文武兩個方法,先讓東方各個中小門派服從青龍派的領導,確立青龍派東方霸主的地位;第二步,進軍中原,重點是朱雀門派、丐幫、玄武門派、少林派;第三步就是對付江湖刑部,林三徑一直對江湖刑部不屑一顧,認爲只要把領頭的幾個人解決掉,就一了百了;第四步對付白虎派,如果白虎派膽敢窺視中原,挑戰青龍派的霸主地位,青龍派就要堅決地消滅他們。
第一步很好走,很快就實現了,很多中小門派臣服於青龍派。第二步開始很順利,朱雀門派的老掌門歐陽梓早就與青龍派有聯繫,而褚慶道雖然不滿歐陽梓的獨斷專橫,可是在這種情況下也不敢反對和青龍派的“合作”。
丐幫中有內應和家興,只要除去幫主潘如江就萬事皆休了,可是潘如江意外地被若虛、駱燕所救,不僅平安回到了漢口,而且還揭穿了和家興的陰謀,想利用和家興奪取丐幫大權的計劃落空。不過林三徑並不氣餒,做一件大事,哪能一帆風順?
玄武門的楊子江表面順從,可是心中卻另有打算,林三徑瞭解到,白虎派已經和楊子江取得了聯繫,他們很可能會倒向白虎派一邊。這是青龍派萬萬不能容忍的,所以他派人刺殺楊子江,這只是對玄武門的一個警告,並以此殺一儆百。
少林寺雖不是最大的幫派,可一直被視爲江湖上的龍頭老大,他們是不可能順從青龍派的。林三徑甚至都沒有勸說他們的打算。不過,他們的勢力不大,只要除掉領頭羊空智大師,少林寺也不足爲慮。
第三步刺殺江湖刑部官員的計劃也同時執行。刺殺揚州鏢局的莫等閒最爲順利,邵年強很輕鬆地就得手了。可對空智大師數次襲擊均沒有成功,這老和尚已經了知道青龍派的陰謀,處處小心。
霍笨夫等人刺殺青城派餘聰道長也幾乎得手,可還是被聞風而來的少林寺和尚救走了,霍笨夫等人懊悔不已,他們又在少林寺四周轉悠很久,竟找不到再次下手的機會。
九嶷道長和祁連派的聞過喜在揚州東郊廢墟中被殺,而桓若虛也被逼到了揚州城外的一座山中,生死不明。
此外褚慶道已經投靠青龍派,丐幫的陶銀是長老樑尚君的昔日好友,正在爭取,而華山劍派的楚不平態度不明,對他的刺殺,只是形式上警告:不要做對青龍派不利的事,否則我們就真的不客氣了。
總而言之,江湖刑部現在已經是有名無實了,一盤散沙,不足爲慮。這一步走得不算成功,也不算失敗。
第四步的計劃尚未開始,捉住虞舜,只是青龍白虎爭霸中的一個序幕,根本算不了什麼,與白虎派的爭鬥還沒有正式開始。
在執行這些任務的同時,蔡玉龍覺得很蹊蹺:我們在揚州城外的廢墟中埋伏,白虎派怎麼就知道了呢?他一想到這些就有些後怕:自己幸虧回到城裡,要不然自己也和倪春生一樣成爲白虎派的階下囚了,那樣的話,自己的前程盡毀,青龍派會答應一個做過白虎派階下囚的人當他們的掌門人?這事他暗自慶幸了多日。
白虎派難道有人在青龍派臥底?他把這個疑問說了出來,林三徑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這話可謂切中肯綮。在項弢事件後,林三徑就敏銳地察覺到這個問題。項弢加入青龍派,可他只是個低級別的弟子,很少有機會上到泰山,更別說進入層層設防的青龍神殿盜取青龍派的武功秘籍了,這就是說有人在暗中把偷到的書籍交給項弢。項弢這才帶着書偷偷溜出泰安。可這個人是誰呢?
林三徑對顧歸襄進行了全方位的調查,可是調查的結果讓他大跌眼鏡:顧歸襄竟與此事毫無關係!而就是顧歸襄也未必能偷到這幾本武功秘籍。
一想到這事,林三徑就不寒而慄:臥底的人就在自己周圍,而自己竟毫無知覺!他讓蔡玉龍在暗中徹查此事,可是蔡玉龍查來查去,竟然一無所獲,偷盜武功秘籍的人竟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林三徑也在暗中掂量一下自己周圍的人,今天疑心這個,明天疑心那個,也曾試探了數次,可總是找不到明確證據。很顯然,此人隱藏得很深。
這事也就不了了之。從此之後,林三徑就格外小心,好在這些年來,青龍派的消息似乎沒有泄露出去,這個人又似乎消失了,現在蔡玉龍重新提及此事,就像是在林三徑的傷口上又揭了一下。他讓蔡玉龍逐一篩選,一定要查出此人,可是蔡玉龍篩來篩去,也無法得出一個明確的結論。
參與揚州行動的人不少,很難查出誰把消息透露出去的,再說也有可能他們被白虎派的人跟蹤而泄露了秘密。是啊!青龍派在揚州眼線衆多,白虎派就沒有?林三徑本想責備蔡玉龍幾句,可是轉眼一想,這事還真與蔡玉龍沒有什麼關係。他再次囑咐蔡玉龍做機密大事時,一定要提防此人,想盡一切辦法查到這個人。蔡玉龍雖然信誓旦旦,可也無法讓林三徑放下心來。這成了他的一塊心病。
青龍派的議事大廳青龍神殿設在一個秘密的山洞中,這是青龍派最主要的場所,四面戒備森嚴,一般的青龍派弟子是進不來的,就是想接近這裡也是不容易的。青龍神殿是個組合的建築,議事大廳是其中的一個組成部分,還有客廳、休息室等生活場所,其中最神秘的地方就是玉皇閣,因爲青龍派的武功秘籍都收藏於此。
雖然青龍派武功冠於江湖,可是青龍派還是在青龍神殿的內部設有許多機關,這些機關設於何處,青龍派的人也少有人知曉,因爲這些機關從來沒有啓動過,誰人敢私自闖進青龍神殿?所以這些秘密都在蔡玉龍的心中。上一次項弢事件後,蔡玉龍進一步加強了機關的設計,確保青龍神殿在遭到進攻時仍安然無恙,而玉皇閣更是連一隻蒼蠅也飛不進去。
議事大廳叫岱宗閣,這地方不是很大。正上方擺放着楠木雕刻的一隻大青龍,張牙舞爪,形態逼真,惟妙惟肖。在這隻大青龍的下面是一座高臺,上面安放着掌門人坐的大椅子。在臺子的左右兩側,林三徑特意安放兩張椅子,這是爲公孫一鳴和曲二胡準備的。
當林三徑坐到象徵着青龍派最高地位的椅子上時,參加青龍派會議的衆人都已經到場了。林三徑瞥了一下左右,曲二胡的眼睛上纏着繃帶坐在一邊,而公孫一鳴的位置上是空着的——他對這樣的會議不感興趣。
青龍派的十大長老分列兩側,哪十大長老?他們是樑尚君、顏儒諭、慕茗來、皮邪降、夏馬嵬、開耳聞、史昨勇、石再高、新佳泊、賈政景。緊接着十大長老的是七星弟子,在場的只有四位:蔡玉龍、裴問劍、霍笨夫以及新近提拔上來的郜恕我,他替代了顧歸襄的位置。再後面就是青龍派各個機構的頭面人物,比如左千牛衛頭領咸宜飯、右千牛衛頭領牟砂岸等人,此外還有靠近山東的各個分部的堂主,總共有五六十人之多,這些人都是青龍派的骨幹力量!這也是青龍派最高級別的會議,可是青龍派的人仍然習慣稱之爲“長老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