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上午,趙風疾覺得外面有些動靜,忙走到院子,卻讓這位老江湖大吃一驚:一個蒙面人把劍逼在女兒趙休花的脖子上,趙休花沒什麼動靜,估計已經被制服。
他連忙走了過來,說道:“敢問小女如何得罪英雄了?”蒙面人說道:“閣下就是趙老英雄?”趙風疾一聽聲音,知道此人是個年輕的姑娘,但她能在趙家谷隨便出入,輕鬆制服趙休花,看來定是高手,休花在她手中,兇境況不妙啊!只是不知道她——
趙風疾來不及多想,連忙抱拳說道:“不敢!我就是趙風疾!”蒙面人說道:“那就請趙老英雄放了桓若虛!”趙風疾一愣,忙問道:“請問桓公子與姑娘是什麼關係?”他估計此人應該是桓若虛的姐姐。
蒙面人卻說道:“在下是白虎派的人。桓若虛是本派要查找的人。”趙風疾一驚:這姑娘是白虎派的人?就她一個人?他看看院子裡,只有一些自己熟悉的家丁、家將,並沒有其他外人。他連忙解釋說道:“姑娘,桓公子去年確實來過,後來他又自行離開了。今年趙家谷沒有再辦比武招徒大會,所以——”
蒙面人說道:“我已經查過,桓若虛沒有離開趙家谷,他的馬還在這裡!”趙風疾點點頭,說道:“哦!怪不得這些天趙家谷經常有蒙面人出沒,原來是姑娘!”蒙面人點頭說道:“我只想找到桓若虛,別無他意!”
趙風疾擺擺手,表示他不在意這事。他看了一眼趙休花,說道:“姑娘,請放了小女,有話好好說!”蒙面人搖搖頭說道:“不行!先放人!”趙風疾一攤手,說道:“趙家谷與白虎派素無過節,我們也與桓公子沒有冤仇,何必要扣留桓公子呢?”
蒙面人冷笑一聲說道:“這麼說,趙老英雄是不肯放人了?”趙風疾搖搖頭,說道:“我沒有扣留他,他不在這裡。姑娘,你弄錯了!”蒙面人冷笑一聲,就要動手。
“且慢!”門口出現了一個老頭,這人自然是秦桂生,不過他又做了喬裝打扮,滿臉皺紋,看樣子已有七十多歲,且拄着柺杖。蒙面人說道:“先生是何人?”
秦桂生說道:“這無關緊要!姑娘,桓若虛是老夫私自留下的,與趙老英雄無關!”蒙面人問道:“先生爲何要留下桓若虛?”秦桂生慢慢地說道:“因爲——桓若虛親口答應拜老夫爲師,留在趙家谷學藝。”
蒙面人冷笑一聲:“這半年來,我出入趙家谷多次,從沒有見過你和桓若虛,你用這些話騙我,管用嗎?”秦桂生也冷笑一聲,說道:“你即使是白虎派的人,也不能爲所欲爲吧!桓若虛是老夫的客人,憑什麼讓你帶走?”
蒙面人說道:“好!你已經承認了!”她把劍貼在趙休花的脖子上,“放了桓若虛,要不然我就動手了。”
此時,蒙面人側對着趙風疾,可趙風疾見對方是高手,哪敢隨便出手?自己的掌上明珠在人家的劍下!他急得張大嘴巴,盯着蒙面人的劍,臉色都變了!秦桂生從來都沒有見過趙風疾這般表情,知道趙休花在這位父親心中的位置。
他猶豫片刻,嘆氣說道:“帶人!”身邊的秦雨猶豫了一下,秦桂生只得再說了一次,秦雨才領命而去。秦桂生知道趙風疾的心情,自己麻煩這個結義兄弟已經太多了,再讓他搭上掌上明珠,那就太對不起他了,況且他又不是玄武門的弟子,沒有任何義務爲玄武門作出犧牲。
秦桂生對着蒙面人說道:“老夫看你不是白虎派弟子。白虎派的弟子會用這種手法行事?”蒙面人反脣相譏:“先生是何門何派?怎麼也用這種方式行事?”秦桂生一皺眉,心想:這姑娘口齒伶俐,不好對付,下面只好見事行事了。
蒙面人警覺地四處張望,堤防對方暗算自己,她的手始終不離趙休花的脖子。趙風疾也確有趁機殺上來的意思,可是蒙面人只要帶走桓若虛,而且秦桂生已經答應了,這就使他產生了僥倖的心裡,不敢拿女兒的性命來冒險。可是他對女兒的擔憂卻有增無減,思考着下面可能出現的事以及自己的應對之策。
秦桂生暗暗嘆息,預感到:桓若虛很可能留不住了,自己幾年來的心血白流了!他在石門後長時間觀察過若虛,知道若虛的一些情況,但短短一年多的時間,能練出個什麼名堂!不行,不能就這麼隨便地讓她把桓若虛帶走了。白虎派雖人才濟濟,但這麼一個姑娘能有多大的本事?況且怎麼知道她就一定是白虎派的人呢?別被她嚇到!他暗暗想着救下趙休花的辦法。
秦桂生踱了幾步,看看外面,說道:“我去瞧瞧!”又暗中對趙風疾使了一個眼色,就走了出去。
再說若虛聽到石門後有些動靜,這還是這一年多來的首次。他連忙把那個機關往回挪了一下,刻着武功的洞穴牆壁就合上了。又想了一下,若虛把手伸進鐐銬裡,他不想讓人知道自己已經練就了一身武藝。人,低調總是好的!
果然,有人在開門,隨着叮叮噹噹的聲音,石門打開了,若虛聽着聲音緊張得心臟跳得飛快。他迫切想離開這裡,可又覺得可惜,自己還沒有練好這裡的武功,現在走了,以後就沒有機會了。可是離開的思想最終戰勝了留戀,而且這種思想一形成,就牢不可破了:我先出去再說。
這是若虛第一次看到石門打開,心想,這也是最後一次了。他已經決定好,只要門一開,自己就趁其不備,打暈來人,然後逃出去,絕對不能失去這個機會了。進來的人是秦雨,後面還有幾個人。秦雨看了一下,說道:“桓公子,老爺有請!聽說你的姐姐來了!”
若虛愣了:難道是師姐找來了?她怎麼找到這兒來了?我還不能跑了。我跑了,師姐怎麼辦?若虛打消了原先的想法,跟着秦雨走了出去。前後都有兩個家丁舉着火把,走了好長一段路,才見到日光。又走了一段崎嶇的小路,這纔到了趙家谷後宅。若虛被引進趙風疾的院子。一見這場面,若虛有些莫名其妙:這個蒙面人不是師姐!
蒙面人盯着若虛看了幾眼,說道:“是若虛大哥?”若虛在山洞裡過了一年多,頭髮凌亂,鬍鬚長了,衣服髒得厲害,不認真看還真認不出來!若虛聽着耳熟,仔細看了一下,問道:“你是駱燕?”
蒙面人點點頭,說道:“若虛大哥,還記得我?”若虛見駱燕持劍逼着趙休花,明白了大致情況,這是駱燕在救自己。
趙風疾說道:“姑娘,桓公子已經帶到了!你放下劍!”駱燕厲聲喝道:“別動!把他的鐐銬去掉!”若虛說道:“不必了!”他一運功,手從鐐銬中退了出來,然後把鐐銬扔在一邊,這讓在場的所有人大吃一驚。趙風疾瞪大了眼睛,他甚至根本不相信這是桓若虛了!
駱燕對若虛說道:“快走!”她拖着趙休花,同時對趙風疾說道:“別動,我不會傷害她!”趙風疾哪敢動?若虛、駱燕來到後宅外面。駱燕見湖中的臨水長廊和水月亭中均無人,這才丟下趙休花,跑向水月亭。剛從臨水長廊跳到對岸,秦桂生就帶着三個弟子走了出來。
駱燕一擺劍,問道:“老先生要留客?”秦桂生搖搖頭,一指若虛說道:“老夫無意留客!把他留下即可!”駱燕說道:“我倒小看老先生了!在此還有埋伏!”說着飛劍直取秦桂生,秦桂生以柺杖相迎。
駱燕的劍撞在秦桂生的柺杖上,只覺得虎口發麻,知道自己遇到勁敵了。可是她毫無懼色,身形挪移,劍影飄飄,秦桂生點點頭,說道:“果然是白虎劍!”
那三個弟子,兩人使刀,一人用劍,圍住若虛。若虛手無寸鐵,一開始在三個人的進攻下顯得手足無措,手忙腳亂一陣之後,終於穩住了陣腳。這時左邊使刀的一刀砍來,若虛一挪步,虛晃一招,往前進身,右手在他手臂的穴位上一點,左手一把奪過刀,接着用肘撞擊對方的前胸。這個人後退幾步,可還是止不住腳步,身體一仰跌進湖裡。不過,跟以前不樣,若虛已經可以控制自己出招的力度了,他不想傷人。
另兩人又兇猛地撲來,若虛靈巧地從兩人的縫隙中穿了過去,馬上飛起一腳把拿劍的踢得後退好幾步,站立不穩跌進湖裡。使刀的急了連砍幾刀,若虛拿着刀卻不還擊,只是躲躲閃閃,猛地往下一蹲,一個掃膛腿過去,就把對方掃得滾進旁邊的溝裡,手中的刀也胡亂地扔在一邊。
秦桂生一見,棄了駱燕,身形一閃,就站在若虛的面前。他盯着若虛,似乎根本不認識此人,他把地上的刀踢向若虛,卻是刀柄向着對方。這讓若虛感到莫名其妙,他這是想幹什麼?
若虛左手一把抓住刀,雙刀握在手中。此時,趙風疾帶着幾個兒子等衆多人已經趕來,駱燕怕他支援秦桂生,用劍截住了他。趙風疾提着銀槍,卻沒有上來廝殺,只是盯着秦桂生和若虛。
秦桂生不動聲色,悄無聲息地出招,那根柺杖運用自如,身體閃轉騰挪,靈活自如,哪有一點老態龍鍾之感?若虛見對方武功不低,只得運用日月乾坤刀的刀法,雖然他的實戰經驗不足,但強勁的內力彌補了經驗的欠缺,雙刀配合不算默契,卻也像雪片一樣把秦桂生裹在其中,“撥雲見月”“水中撈月”“偷天換日”“日月合璧 ”一招接着一招,一式緊過一式,把秦桂生殺得連連後退,險象環生。
趙風疾見秦桂生危急,銀槍一揮,殺了上來。駱燕揮劍就刺,趙風疾用銀槍架開駱燕的劍,飛身衝向若虛這邊。若虛見趙風疾來勢洶洶,這才止住了腳步。很快,趙風疾就站到了秦桂生的身邊。
可令若虛、駱燕想不到的一幕出現了:秦桂生用柺杖拄地,淚水奪眶而出,他把頭貼在手背上,泣不成聲。趙風疾只得後退一步,問道:“大哥,怎麼呢?”
秦桂生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緒,抹了一把眼淚,說道:“成功了!我們的心血沒有白流!走,讓他們走!”若虛、駱燕都莫名其妙,不知道秦桂生是怎麼回事。
兩人正要走,這時一個聲音傳了過來:“別走,桓若虛!”接着一個柔美的身影飄了過來,當然這人就是趙休花。若虛問道:“趙小姐,你還沒有鬧夠嗎?”趙休花說道:“不是,以前我無聊,跟你鬧着玩的。你留下來,我保證以後不欺負你!”
若虛說道:“我不相信你!你長得像天仙一樣,但你的心——”他嚥下了難聽的話,真的,趙休花就是話語惡毒,心腸未必就壞,她讓自己出一百兩銀子,也許就是惡作劇,並不是真的要自己銀子的。他接着說道:“你的心與你的外表不一樣!”
趙休花走近幾步,駱燕用劍一橫,想擋住趙休花,可是趙休花用手一揮,似乎對方手中的不是劍而只是一根棍子,駱燕被迫撤劍,否則就要傷到她了。
趙休花欣喜地說道:“桓若虛!我的心,你能看得出來?”這下,若虛有點掛不住了:這是什麼意思?在這麼多人的面前,她敢這麼說話!這丫頭太厲害了!還是她說得對:三十六計,我就會這一計,走吧!
他後退幾步,駱燕也持劍後退。趙休花還想追,可是趙風疾一把拽住了她。無人阻攔,兩人迅速朝外奔去,後面還傳來趙休花的聲音:“桓若虛,我不會放過你的!”
若虛哪管這些?他和駱燕很快跑出趙家谷,就像是剛從鳥籠中飛的鳥兒一樣輕鬆、自在。兩人不敢走上山時的那條小路,插進了茫茫的山林之中。
此時,若虛已是個十八歲的健壯青年了。正是:
無意揮劍露崢嶸,有心面壁學神功。
欲知若虛、駱燕逃出趙家谷後的情況如何,趙休花又是如何糾纏若虛的,請看下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