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衣櫃的裡層拿出一件白色的連衣裙,捧在手上端詳良久,無比素雅的顏色,純淨得彷彿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衣袂,稍微的不留神就會使之出現明顯的污跡。這條裙子是我所擁有的最昂貴的一件衣服,平日裡總也捨不得穿,今天終於要派上用場了。
小心的穿上,我對着鏡子細細梳理過肩的頭髮,本想化上淡淡的妝容,可是猶豫了一下就放棄了,年輕的容顏寫滿了令人羨慕的青春,這是任何化妝品都難以企及的,何況在那種充斥着矯揉造作的氛圍下,我想以最自然的一面示人,所以只在脣上點了點脣彩,然後素面朝天的走出去。
剛出了校門,就看到那輛熟悉的車停在外面的路邊,而他則靜靜倚靠在車身上,優美得彷彿一幅畫。他和那部車都是如此的耀眼而奪目,令人不敢直視,卻又深深吸引了世人的目光,像是一種誘惑的毒。
他見我出來,揚手道:“這邊。”
我走過去問:“有事?”
“你不是要去雨薇家嗎?”他用眼神點點自己的車,“我可以順道載你一起去。”
內心在一瞬間沸騰,歡呼雀躍。
可剛剛擡了足尖,我又遲疑了,那次被無情推入水中的情景歷歷在目,就連前不久被莫名其妙的搶去他的衣服,而又毀壞的事,我也懷疑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不能好了傷疤忘了疼。
我禮貌的謝絕:“不能再次麻煩你了,我坐巴士就可以了。”
他注視着我說:“怕被別人看見?”
索性心下一橫,我答得直接:“我怕江小姐誤會。”
他笑,大約是沒見過這般心直口快的女孩子,半分不懂得含蓄,“沒事的,雨薇不是那種小氣的人。”
真想把那兩次事件通通告訴他,可是這僅僅是我的猜測,不能當作證據。
他上下打量道:“擠巴士倒也不是不行,只是可惜了這麼漂亮的衣服。”
一句話說中我的軟肋,低頭看了看素白淡雅的裙子,的確不忍心看它像我一樣被擠成沙丁魚。
“那就不能不麻煩你了。”
說完,我徑自坐進車裡,心安理得。怕什麼,她江雨薇還能吃了我?
車子輕快的行駛在寬闊的路上,他說:“要是覺得無聊,下面有CD音樂,你挑自己喜歡的放就可以了。”
我沒動:“那副耳鑽,你以那麼低的價錢賣給我,謝謝。”
他愣了一下,繼而笑道:“你發現了?”
深吸一口氣,我說:“我不能平白無故佔那麼大的便宜,餘下的錢我會盡快還給你的。”
想了想就覺這話離譜,以我現在的財力,哪有那麼多的錢還他?便補充道:“我知道以我的能力,很難在短時間內還清,不過請你放心,以後我會慢慢還的。”
說這話時,我一直望着前面,不敢看他,因爲目光一旦觸及,對我的內心就將是一種沉重的負擔。
掏出紙筆,我寫下幾行字,然後遞給他,他疑惑的接過,看清那是一張借據,下面有我的簽名。
他一手拿着那張借據,微微側目望着我:“我這麼做,並不是在變相的借錢給你,所以不必還的。”
“那怎麼行,”我堅持說,“無功受祿,寢食不安。”
他像在看一個小孩子:“你是不是一直是這樣,分得如此之清?”
我傲然道:“雖然我很窮,可是還不至於接受他人恩惠。”
“這並不是在施惠,”他解釋道,“雨薇有時比較刁鑽,我只是幫你不被她爲難。”
“我不會在她面前丟了面子,這要感謝你,可是如果不讓我還錢,我會感到在你面前丟臉,一樣的。”看出他還要說些什麼,我迎上他的視線,堅定的說,“這是我的原則。”
見我如此執拗,他也不便再說其他,只好將借據收下,說:“那好吧,不過也不必心急,我並不急用錢,所以你可以慢慢還。”
我默默的點頭。照目前的情形看,這筆錢是要還很久了,雖然保住了原則的底線,可還是承了他很大的情,這讓我的堅持變得有些虛僞而可笑。
只怪那個江大小姐,讓我憑空多了一筆債務,可現在我還要盡心裝扮,去參加她的生日聚會,博得她一日的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