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我被傾灑進來的陽光溫柔的喚醒,醒來時,眼角的淚痕猶在。
昨夜,我不知獨自在黑暗中無聲啜泣了多久,才昏昏沉沉的睡去,一覺睡醒,發現自己身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條絨毯,暖暖的,好像天上的雲朵飄然而至,輕輕覆在身上。
我揉揉眼睛坐起,拉開房門,一陣飯香飄過來,我抽了抽鼻子,敏銳的判斷出是火腿三明治和煎蛋的味道。
鍾燁祺正在客廳裡忙活,見我起牀,趕忙招呼:“快洗漱吧,我做了早點,看合不合胃口。”說着又一溜煙鑽進了廚房,不知鼓搗些什麼。
白色的餐桌上整整齊齊放着兩份火腿三明治,旁邊是煎得金黃的雞蛋,桌子的末端還放着一隻大的圓盤,裡面是水果沙拉,貌似很美味的樣子。
他的聲音自廚房裡傳來:“阿昕,你喜歡喝牛奶還是橙汁?”
我有些動容:“能不能兩樣都選?”
“那你就要口福了,”他爽朗的笑着,“我新榨的橙汁可是很甜的。”
待我洗漱停當在餐桌前坐下時,他已經擺好了刀叉,我咬了一口三明治,不由誇獎:“很好吃啊,這不是你叫的外賣吧?”
“當然不是,”他委屈的辯解,“我做這個很拿手的。”
我自然知道,只是故意這樣調侃,不然我極有可能說些酸溜溜的話出來,這可並非我的本色。
一個身家雄厚的豪門闊少,竟然能爲我親自下廚準備早點,這不能不叫人感動,如果將此事爆料出去,我不知道自己日後出門,會不會心懷嫉妒的女子迎面潑硫酸。
我的鼻翼微微一酸,眼角似乎還有着未乾的淚痕,觸動着內心的波瀾。鍾燁祺看得分明,細心的問:“怎麼了?”
“沒事,”我舉了舉橙汁,“有點酸了。”
他立即起身:“那我重新榨好了。”
我趕忙攔住:“不用了,喝點酸的可以開胃。”
清晨極柔美的陽光自陽臺上鋪灑下來,瀰漫在客廳之中,給那復古的地板增添了些許柔和的色澤。居於高層就有這樣的好處,可以盡情享受陽光,而不必擔心被旁邊的建築煞風景的遮住。
白色歐式的客廳中,我和鍾燁祺對坐兩邊,靜靜的吃早點,不用開口說話也不會覺得氣氛沉悶,享受着這難得的靜謐。
這是我曾經無比嚮往的生活。
每日和家人在一起,相夫教子,攜手爲伴,做一份不是很辛苦的工作,然後慢慢變老,也不用掙很多錢,只要那種單純的快樂。
很可惜,現實總是事與願違。
我自認爲不是一個貪慾很強的女子,也不曾期望大富大貴的生活,自從母親離我們而去之後,我就莫名的對錢產生了一種反感而懼怕的情感,錢是萬惡之根源,此話一點也不假。
但後來的路途背道而馳,令我不但沒有享受到希冀中的靜謐,反而風浪迭起,讓我身心俱疲。
所以,此刻的時光,令我覺得分外珍貴。
可是偏偏在這個時候,門鈴不合時宜的響起,清脆的鈴聲在我聽來,甚是刺耳。
鍾燁祺不肯放下美味的三明治,塞了滿滿一口後,才依依不捨的起身去開門,片刻後從外面進來一人,邊脫鞋子邊說:“今天起得挺早啊。”
當這個聲音傳入耳中時,我的手指驀地僵硬了。
溫溫軟軟,帶着江南的濡軟口音,聽起來格外的精緻,這就是他的聲音,獨一無二,縱然橫亙了時空的阻隔,我也能自茫茫之中,分辨出來。
擡了頭,正看到一張秀雅的面容,一雙沉靜的眼眸,宛如江南的水鄉。
那正是珠寶界鬱家的獨子,鬱君黎。